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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阮默默和尤宓有说有笑地走出二教。今天周三,她们有四节课,前两节听力,在二教上,后两节笔译,在一教上。
走过一个弯道,正兴致勃勃地分析这周是去吃烤肉好还是吃汤锅好的阮默默忽然住了嘴,她眉头微皱,神色古怪。
尤宓侧目看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阮默默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才凑近尤宓,压低声音说:“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正巧班上一个男生从旁路过,回头,用一种惊恐中夹杂着怪异的眼神看了看阮默默,似乎很不明白女生怎么可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说这种私人的事情。
糟糕,看来声音还是大了些。
阮默默暗自吐了吐舌头。
尤宓倒是见怪不惊地问她:“你带姨妈巾了吗?”
阮默默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
“那怎么办?”阮默默傻乎乎地看着她。
真是圣人都来气了,尤宓卷了手里的笔记本,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记,说道:“能怎么办?赶紧回寝室收拾去!”
问完就觉得自己脑子抽了的阮默默讪笑一声,道:“你说得对。”
她们现在住的寝室仙姝苑就在一教和二教的必经之路上,回寝室收拾的确比到了教室后再找同学借方便——c大的语院是小班制,一个班只有二十几个人,万一她运气不好跟班上女同学的时间都错开了,她哭都没处哭。
打定主意,阮默默把饭卡塞给尤宓:“老规矩,两个小包。放我桌上就好。如果上课了我还没回来,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她说完就撒丫子跑远了,原想提醒她动作小点的尤宓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阮默默一口气冲上四楼,奔入寝室,拿了东西钻进洗手间,两分钟后走出来,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手,难得有一次能在酿成大祸前发现它的不请自来,她能不高兴吗?
她擦干净手,又取了一张姨妈巾塞进书包,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大三的教室在二楼,阮默默走进一教,却没有直接上楼,而是走到走廊尽头的教室,大二年级的阿语一班门口停下。
二三节课之间的课间休息时间有二十分钟,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各玩各的,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阮默默只好敲敲门板,试探着叫那个背对着她站在一步开外的高个子男生:“同学?”
……没反应。
阮默默重复动作,又叫了一声:“同学?”
那人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叫他,转过身来,白皙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半耷拉的眼皮看着像是没睡醒。他没出声儿,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阮默默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练习本递给他:“你们班的听写本。”
除了小班制以外,语院还有一点跟别的院系不同,为了让学生适应不同老师的教学方式,科目老师每一学年都会更换,可能这个老师今年带的是精读,明年就带写作了。而且阿拉伯语是近几年才开设起来的专业,授课老师也几乎都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年龄跟学生们差不了多少。
阮默默成绩好性格好,跟每个老师的关系都很好,其中又以她大二时的精读老师况璐为最。况老师教得好,每年都被安排去带备考专四的大二年级的精读。阮默默原以为就算况老师不能带他们班的精读了,也能带带报刊、口译之类轻松的科目,结果开学了拿到课表一看,一门况老师带的课都没有,很是泄气。
阿语的专业四级考试在每年五月的第三个周六,也就是说大二下学期是所有老师和学生最为忙碌的时候。仗着两人关系好,况璐寒假里就和阮默默说好了,让她开学后帮她批改大二的听写。二三十本听写,花不了两个小时就能批完,阮默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男生接过本子,连句谢谢也没说就要往里走。
这个学弟真没礼貌。
阮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转身打算回教室。
她刚迈开步子,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略显低哑的声音:“学姐?”
阮默默扭头看去:“什么事?”
男生晃晃手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的东西,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学姐,你东西忘了。”
看清楚那是什么,阮默默的脑子里炸响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那那那……那个粉粉嫩嫩的、方方正正的……不就是女生每个月都要和它亲密接触的……东西吗?
而且是她刚刚、亲手放进书包的……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不足以形容阮默默此刻的心情,她虽然皮厚,能做到毫无芥蒂地让相熟的男生递姨妈巾,能做到不在乎同班男生听到她说她大姨妈来了的话,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看一个男人——说好听点是她的学弟,说实际点就是个陌生人,拿着她的姨妈巾,还能无动于衷……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男生适时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阮默默这个疯狂的念头,他低声提醒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道学姐还想惊动旁人?”
阮默默咬紧下唇,硬生生地把快要出口的惊叫咽回了肚子。
……只是学弟,你就不能换一只手打手势吗……
看着他举在脸前的小粉红,阮默默觉得自己快瞎了。
看出阮默默的想法,男生无辜地对她亮了一下另一只手上的练习本。
阮默默:“……”
他伸手把小粉红还给阮默默,还不忘调侃她:“学姐以后不要如此马虎了。”
因为这种事被一个男生面无表情地打趣什么的……
阮默默红着脸接过,声如蚊蚋地道谢:“谢谢……”
男生似乎想说一句不用谢,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一阵妖风袭面,再凝目看去时,门口已没了阮默默的身影。
他走到门外,左右看看,失笑。
这个阮学姐,还是那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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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默默回到教室,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个学弟是否是脑子有问题?就算小可爱是她塞进了本子里不小心一起递给他了,他偷偷还给她就好了,用不着那样大张旗鼓地拿在手上调戏她吧?
“……我几乎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是故意的,”一直到放学,阮默默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她跟尤宓说道,“他就是想看我笑话,否则哪有这样的人?碰了人家私人的东西,还好意思夹在手指上晃来晃去?哦,说到这里,他一个男人看到姨妈巾竟然不觉得害臊?还有心情来调侃学姐?这个学弟的性格未免太恶劣了吧……”
她一边下楼,一边机关枪一样嗒嗒嗒的说个不停,完全不在意自己过于激愤的语气已经引起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一口气将心中的怨愤倾诉了大半,她停下来,准备换口气再继续吐槽,一抬头,就看到她口中“性格恶劣的学弟”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说人家坏话被当事人听见了更尴尬的事情吗?
难道今天黄历上写着不宜出行?
接二连三地被同一个人抓到小辫子,她撞鬼了?
阮默默吓了一跳,当即住了口,一瞬间的功夫就羞得老脸通红了——一方面是想起了两节课前的姨妈巾乌龙事件,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为学姐竟然说了学弟的坏话,还被学弟听见了!
她下意识地想道歉,可看看他此时的样子:仍摆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浅淡的眸色毫无波动。她又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听见了,她道歉,他接受,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可如果他没听见,她巴巴地赶上去道歉,不就成了不打自招了吗?
转念一想,阮默默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明知道那是学姐的私人物品,还当着全班的面拿在手上举起来——虽然并没有人注意到,反而她差点用尖叫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他阻止了她——但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他的学姐,他开这么过火的玩笑,不是性格恶劣是什么?
心里有了主意,阮默默也不想道歉了,她理直气壮地回瞪着他。
一旁的尤宓见阮默默忽然不说话,停下脚步红着脸瞪着站在楼道口的男生,心里明白了大半,怀着恶趣味的心理,她并未出声催促,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俩。
两人以对峙的姿态看了对方半晌,最终是男生先做出了反应——他嘴角一弯,对阮默默露出一个浅浅的、像是嘲弄又像是挑衅的笑容后,提着书包走了。
阮默默肺都快气炸了。
她为数不多的理智被怒火吞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前所未有地混乱中:“阿宓你看到了没,他那是嘲笑吧?是嘲笑吧?玩弄了我的姨妈巾还不够,竟然又来玩弄我!”
没理会她的口不择言,尤宓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性格恶劣’的学弟?”
“就是他!”阮默默重重点头,巴望着尤宓能帮着她说两句这个目无尊长的学弟的坏话。
却见尤宓摸了摸下巴,颇为赞赏地说道:“长得挺帅啊。”
“……你这样乱抓重点是怎么考到专业第三的?”
“第一次看到某个男人的重点不就是他长得帅不帅吗?”尤宓故意逗她。
“重点难道不该是他傲慢的态度和他嘲讽我的笑容吗?”阮默默快把地面蹬出一个坑了。
“哦,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尤宓不在意地说。
“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翻船了。”阮默默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看你俩般配的。”
“一个重点都抓不准的人请不要乱点鸳鸯谱。”
“谁让你总爱把我和祁桓拉郎配呢?”
“……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
“谁说不是呢?”
尤宓轻笑一声,走出楼梯间。
阮默默站在原地,感叹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