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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风穿过浓密的绿色森林,来到了湛蓝的高空上,随后急转而下,拨开淡淡的云层,顺着阳光经过泰岩城城前的草地。
经过一段时日的重建,城内的各项活动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秩序,焕然一新的建筑在暖阳下熠熠发光。
川流不息的商会马车经过佣兵工会门前的石砖路,富有节奏韵味的马蹄响停下,以轻轻的喷嚏声告终。一只白皙的手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后面几个随从的骑士纷纷下马想要去扶着,但是在不悦的哼声下,只能尴尬地收回僵硬的手。
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身着绿色金纹的长袍,少女缓步下车,环顾四周,享受着来自各方的惊异目光。
的确,她那美丽的容貌,让一些忙于赶路的工人,还有小贩,甚至是某个中等商会的专车都停驻下来惊叹。
仅仅一会儿,本来畅通的小路就被堵的水泄不通,周围的人群摄于少女身侧的骑士不敢上前,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去议论。
夹杂在嘈杂的议论声中,轻微的马蹄声,伴随着重甲摇晃的清脆声音响起。在街道的尽头,泰岩城的城执部骑士到了,他们的出现让人群又是一阵涌动,攒动的脑袋忽高忽低。
“怎么了,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厚重的男声响起,嘈杂声安静了不少,“副官,怎么回事?”
高大骑士身侧的副官脸色有些尴尬,在耳旁悄悄说了几句。
“本大人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来接应,泰岩城的待客之道就是傲慢二字吗?”
少女发出了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威严,同时挑衅地看了看佣兵工会门前的守卫一眼。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杜博兰城主公务繁忙,还请翠尼大人随我前往主宫。”不断走进的厚重男声拨开了人群,身材高大的骑士一出现,光线都黯淡了不少,“您意下如何呢?”
感受到了高大骑士身上压倒性的骑士,少女身边的一干骑士都露出了戒备和警惕。
“既然是骑士首席,亚度尼斯先生,那也勉强有资格喽,带路吧。”
少女的眼神不经意地撇向了佣兵工会,似乎是在讽刺着高大骑士的出身,然后后者对这不甘示弱的回应,只是微笑着作出了邀请的手势。
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少女的身份其实也不难揣测,阿斯泰尔国皇室的公主,负责了解泰岩城的近况的来使罢了。
斐雯等第二宫廷一行人在泰岩城失踪的事情反响很大,但是阿斯泰尔国对此并不在意,削弱皇家法师塔和骑士团的实力,这对皇室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调查一下泰岩城的近况,还得适当地打压,这是皇室为维持和泰岩城联系的必要措施,所以负有盛名的翠尼公主被选中了。
虽然做出了无理少女的姿态,但翠尼眼中的吃惊之色难以掩饰。
重建之后的泰岩城,其发展的盛况出乎她,以及皇家那一堆学者的预料。
首先是人口上,虽然遭到了死灵的袭击,很多的人死去了,但是泰岩城的贵族们却唤来了一些远在外面的亲戚,例如旅行者,手工商人,甚至是佣兵。
在这一点上,她就为这些放下面子的贵族们感到吃惊,更佩服于城主的手段。
在经济上,最大的贵族商会——沃伦商会被解散,被拧成一股绳的贵族和平民有了共同的商会,这是别的城镇难以想象的一种经济体,平民的商品,例如果实,毛皮,一般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出卖给了贵族,但是在此处只有公平统一的价格——这大大削弱了贵族的利益。
而且地位不同的人,如法师骑士,平民商人,都投入一样的工程时,效率竟然提高了不少。
能够巧妙地调配人力的杜博兰,借助大众的力量,将生产力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措施没有引起城中贵族的反抗,于是使得别城的一些,由平民创办的商会意动,纷纷转移阵地,投入泰岩城之中。
泰岩城的名气在边境之中逐渐响亮,更多的旅行商人,或者是游民佣兵闻讯而来。
在这个没有太多地位差距和压迫的城镇里,翠尼看着马车的外川流不息,感到了一股可怕的生机。
但改变向来都是危险的事情,她可不相信盘踞在城中的贵族势力真的对此毫不在意,而且这种方式的推行,势必会被其他城镇的贵族所排斥。要么泰岩城之中的贵族纷纷搬出城外,或者贵族和平民的矛盾再一次激化,泰岩城陷入纠纷。
而且人口暴增,诸多弊端会逐渐显现。
只不过是扶植平民的滑稽手法罢了,这些都是短暂的生命力,杜博兰总有一天会因为这点,而被阿斯泰尔国所有的贵族视为公敌的,她这样恶意地想着。
透过马车的阳光突然刺眼起来,她感到眼睛有些疼痛,烦躁地放下了帘子。
“再快点。”
她对着前方冷声道,语气有些刺人。
感受到身后隔着帘子传来的冷意,马夫抖了抖肩膀,望了望有些刺眼的阳光,有些不安和困惑。
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大人会突然不开心呢?
也许这就是平民和贵族的差距吧,他这样想着,扬起了绳子。
富有韵律的蹄声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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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工会第二层,窗边的杜博兰目送着绿色马车的离开,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样子和以前没两样,而且不知为何,他不怎么喜欢去主宫的议事厅,在这里他反而更心安一些。
回过神来,他转身看向红木桌上的信件,心中有些感慨。
直到现在,他还感觉是做梦一样,但是繁忙的事务让他不断地认识到,这就是现实。
来自商会的各种申请,还有各个城镇的转移协议,还有来自远方的公文,这些都要经过他亲自的批阅才能奏效。他意识到,城主这个位置也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前几个月,他还在以成为轻骑士团的首席骑士为梦想,但是现在,曾经是他手下败将的亚度尼斯,被他亲手提拔到了那个位置,他的心情是复杂得难以言述的。
不过亚度尼斯的确有担任这个位置的才能,这又给了他一些安慰。
怎么会变成城主了呢,他苦涩地提起鹅毛笔,望了望高山般堆砌的文件,艰难地写了几个字。
手腕已经酸胀得不像自己的手了,他叹了口气,看着扁平的小腹,心中升起了怪异感。
已经许久没有锻炼骑士的技艺了,现在真的是疏松得要命,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好变得大腹便便吧,说不定头发也会掉光的。
前任城主的模样出现在了脑海中,杜博兰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他再次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下,泰岩城也有这样的一天啊。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他回过神来,说道,请进,来者却不是他预料之中的报告骑士,或者是商人一类的家伙。
来者是骑士团有名的美丽女骑士,缇色拉,当初那个害羞的骑士侍从,已经蜕变成了略带稚气的骑士了。
因为泰岩城武装力量都消耗殆尽,很多的骑士侍从都在短短一个月内破格成为了正式的骑士。
他现在有些感慨,站了起来,对缇色拉报以微笑。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就算是略有英气的缇色拉,在他微笑之后,还是和当初一样露出了羞红之色。
也许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吧,这么早让他们成为骑士,是不是有些不好呢。
他沉思着,开始考虑起了新的问题。
“城主大人,利奥先生准备出发了,您要去看看吗?”
缇色拉敛去了脸上的羞红,正色道。
杜博兰一愣,随后一拍脑袋,暗道糟糕,他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也没多想,签过缇色拉的手就向外跑去。
后者有些错愕,却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马上就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吹起了轻柔的风,窗帘微微扬起,阳光顺着缝隙洒到了那封信件上。
呈在了红木桌上的信件,其内容是一行行漂亮的字迹,这是出自伊洛斯的手笔,当然,这点,杜博兰可能不会知道了。
黑色的字体在光芒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明亮。
泰岩城城主杜博兰:
嗯,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想来分别的时候差不多到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后会有期,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解除,强迫你这么久实在很抱歉。
利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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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除了招待翠尼的亚度尼斯,还有忙于公务的杜博兰,曾经被利奥救下的卢娜等人,现在已经是城中骨干的他们都前来道别。
“英雄,后会有期啊,相信还能听到关于你的事迹的!”
“若是成为了伟大的冒险者,别忘了泰岩城是你的故乡啊!”
···
种种声音在耳边回荡,利奥心中有些无奈。
说出这些话的,一般都是当初两城联军之中的骑士,他们敬重强者。
反正,卢娜等人则是静静地看着坐在马上的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那么,再见。”
利奥撇了撇嘴,对着身后的众人招了招手,望着前方连绵不绝,一致消失在阳光和丛林,还有山峰之间的道路,挥动了马绳。
“等等,好像还有人要来。”
月神伊洛斯的话语突然出现在耳边,利奥无奈地转过马头,望着三个从城里跑出来身影。
饯别的众人也是一阵讶异,纷纷转过身来。
两头金发,一头褐发。
杜博兰牵着缇色拉,拖着亚度尼斯,出了城门,慢慢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被杜博兰示意着,亚度尼斯无奈地走上前去。
“唉,总之,一路顺风。”
比起以前的佣兵,已经改变很多的他有些犹豫,看了看利奥,最终说道,后者点了点头。
“利奥大人。”
已经被解除【奴役】技能的杜博兰,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之中,朝着利奥半跪了下来。
“我不能随着您一起远去,但我的心会一直追随您的脚步。”
“我是您永远的追随者。”
他执行了最高的骑士礼,以此表达自己的庄重。
众人沉默着,感受着肃穆的空气。
良久。
“···”
利奥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调转着马头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而杜博兰,也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直到身影消失,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像利奥迈出远征的步伐一样,他也得开启属于他的战斗。
但是又有一点他一直相信。
终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第一卷,神月的镇魂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