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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内侍经历颇丰,历来胆大妄为、多情风流,两男争风吃醋的情景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她自认为擅长调解风月纠纷,但眼前的事态发展却似乎超出掌控范围。
她见新来的男子面上充溢着各种情绪,神色难明,只默不作声,慢慢向倚在窗边喘息的源氏公子走去,生怕他会对光君不利,急忙从身后绊住他,双手合掌作着长揖。
左大臣家的贵公子苍轻而易举摆脱了她,走到距离光君几步远的身前,深深打量他现如今狼狈的姿态几眼,慢条斯理道:“这里有个陌生人。”
被他密切关注着的人全身一塌糊涂,一腿支起靠在窗边,一腿松懈地伸直、搭在身侧,缚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摩擦着。他似乎支撑不住太过沉重的头颅,软软地垂在胸前。漆黑光亮的长发披散下来,隐约遮住了大半张脸。
苍从腰间慢慢拔出带鞘的佩刀,抵在眼前俊美男子尖削的下巴下方,强令他抬起头来。光滑浓丽的长发渐渐分开,自脸颊两侧滑落下去,露出被遮盖的光洁白皙的脸。
光君急速喘息着,只觉得眼前全是鲜红的幻影,重影幢幢,不辨真伪。蒙在双眼上的细绢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湿,紧紧贴在脸上,成了另一重皮肤。莹白的双颊上浮着浅浅的绯色,像是暖玉生晕。
源内侍见动用了刀兵,以为即将发生持械斗殴,一时吓得魂不附体,瘫伏在地上,也顾不上暗喜自己魅力非凡,只是上唇绊下唇地打着颤,齿间漏风,哆哆嗦嗦地试图劝阻两位京都内的头号贵公子。
“女人请出去,这是男人的战场。”
苍头也不回,挑起光君身旁陌生碍眼的蝙蝠扇,提脚随意一踢。
源内侍眼见自己的扇子凌空画个弧线,急速飞了过来,顿时高亢尖叫一声,涂得雪白的面皮抖了三抖,几乎抖下几两掉成渣渣的白粉。她忙不迭掉头,撞着帘子奔出门,反身合上纸隔扇。
合拢的蝙蝠扇咚的一声,越过垂落的帘幕,砸在纸门上,慢慢滑到地上。
“终于安静了……光。”
苍微微笑起来。俊朗的眉眼微微上挑,很是愉悦、很是期待的样子。
黝黑刀柄钝圆形的末端,恶意地轻轻拍了拍光君被迫抬高的侧脸。又上上下下,不安分地在面上滑动着。沉黑粗直的刀柄,莹洁如玉、微泛粉色的面颊,交织在一起,这场景格外煽情。
苍只觉得一阵强烈的邪气连同怒火一同上烧。他驭使着佩刀,以刀代手,一寸寸抚过光君的细白的肌肤,甚至滑到花瓣般的双唇间,轻轻地来回游移着,犹豫着。
终究不忍心凶狠地顶开身前人细密的齿关、将佩刀刀柄探进去粗暴地搅动。钝圆的尖端顺着尖尖的下颌一路向下,挑开松散的衣襟,在深陷的精致锁骨上粗糙地舔过一遭,换得光君紧皱着眉、模糊的一声呼痛。
探出的凶器像是被烫伤一般飞快的收了回来。
苍如梦初醒,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倾上前,单膝跪在光君正上方,握住他双肩,轻轻松松把他按倒在地。
光君被摔了一下,头虽然被护住并未磕痛,束缚在身后的手却结结实实擦碰在地上,被两人的体重一压,泛起一点疼。
他由此找回了点神智,微扬起头,溺水般深深呼吸着。
苍因为这房间浓密压抑的香氛而焦躁,更让他恼火的是身下这个对女人毫无防备地家伙。他像大型犬只一样贴近了光君,上上下下细细地嗅着,低声训斥他:“有没有被欺负了去?下次还敢不敢了?记得这次的教训……”
话头戛然而止。
双眼被覆的俊美青年支起头,鼻尖凑前嗅着,像确定了什么似的安下心来,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呜咽了一声,带着满满的鼻音,模模糊糊道:“……苍?”
苍故作强硬的心好似被雷电击打了一下,酥酥麻麻软成一片,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千回百转的“嗯”字。
光君聚拢起一点力气,好不容易将双手挣脱了束缚。他伸手在脸上胡乱抓了几把,无力又不得要领,没能把牢牢蒙住双眼的绯红丝绢解下。
他勾住身上人的后颈,压低他的头,贴在耳边艰难道:“苍……熏香、熏香不对。”
苍意味不明的笑笑:“你这是在求我么?这可不是恳求人的正确态度呢。”他一边横着佩刀,扫落不远处泛着袅袅淡雾的暖炉,一边不正经道:“下次记得要更可爱一点……你在做什么?!”
暖炉里诡异的香饼猛地跳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几下,灼热的暗红慢慢熄灭。
苍敏感的腰侧被光君来来回回摸索着,轻轻柔柔,似有似无,激得他浑身战栗,几乎要跳起来。
光君鼻子皱成一团,不满道:“你的胁差在哪?”
苍暗中舒口气,从腰带里摸出贴身的匕首胁差,递给光君。看他一刀割裂了蒙眼的绯红丝绢,茫然地频频眨眼,终于把过剩的泪水从眼眶里毫不留情地挤出去,像落泪一样。
光君微闭了眼,狠狠咬破了舌尖,尝着那点腥甜的鲜血味道,再睁眼时已是目光清明。他拍了拍压在自己身上的负担,无情道:“苍,你好重。”
见苍只磨了磨牙,死活赖着不肯起身,光君微挑了眉,笔直修长的小腿顺着身上人肌肉紧实的大腿缓缓上移,双手也搭在宽阔后背上搂紧。他趁着苍一时失神,双腿勾在他后腰上牢牢锁住,双手借力,腰间使一个巧劲。
须臾之间,紧密相贴的两人,已然上下颠倒。
光君骑在苍腰上,得胜般地笑了一笑,对身下赌气扭头不看自己的人俯下身去,丰盛浓丽的长发顺势垂落,淹没了他。他贴在苍耳畔,柔声道:“苍哥哥,快带我离开吧。要不然……大家不妨都一样。”
苍小声嘟囔着:“……只有有求于人时,才会乖巧地甜甜叫哥哥。”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不提防被光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灵巧双手轻轻一抹,腰带不堪一击地松了下来,衣衫纷乱,前襟大开,一塌糊涂。
苍急忙坐起身来整理,面红耳赤得瞪向光君,只得到幸灾乐祸的微笑。
光君以一种行家里手的熟练,迅速整理好衣物,找回自己被拿走的扇子稳妥地插回前襟中。他对着曾用来绑缚自己的腰带皱了皱眉,视而不见地直接出房间。
跟在他身后的苍,一边把佩刀和胁差收好,一边偷偷藏起了光君遗落的腰带。
偌大的宅院,已无人敢上前来拦。
光君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对赶到身旁的苍感慨道:“从没想到女子也是能强迫男人的。”
苍沉默不语,点点头,默默心道:“不仅女子能强迫男人,男人也能强迫男人呢。”
正待跨出门去,光君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脚下站立不稳,完完全全栽入苍的怀中。
强行压抑的情潮,正以更为凶猛之势,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