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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元服成年礼之后,光君以左大臣准女婿自居,定期访问。虽然不知为何,总有种种缘由,阻隔他与葵姬小姐直接相见。但他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懈怠。
所以今日,一向默认的访问日,却不见光君的身影,这残酷的现实,令特意强行征用了同胞妹妹屋舍的苍很是焦躁。
“……你说,你家公子早已出门了?”
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的苍索性趁夜乘牛车主动上门拜访,却从二条院仆从的口中得到令人震惊的消息。
守夜的随从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我家公子乃是京都内首屈一指的贵公子,令少女们魂牵梦萦也是常理。今夜……说不定,又访问不知何处的隐秘情人去了吧。”
常常被访问的“隐秘情人”——苍沉下脸,果断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
毫无表情的贴身侍从惟光,面色像此刻入夜的天色一样阴沉。他怀抱唐刀,站在牛车的阴影中,背靠在车壁上。
公子独自进入眼前这座宅院已经好一会了。明明说好只去取回一件遗失的爱物,所以连牛车还草草系在门外,并未安置好。据说是女性的私人宅邸,就连自己也没被允许跟进去。
似乎为了掩人耳目,公子还特地乘了没有家徽和纹饰的牛车。
惟光默默抿紧了唇。
一架华丽的牛车,以惊人的速度,在不远处的大道上呼啸而过。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又放慢速度逡巡几遭。
惟光认出了车身上左大臣家的家徽,不动声色走到公子的牛车前,拿起剑鞘,狠狠戳了跪在地上反刍的牛一下,又若无其事走开,避到阴影里。
天降横祸。无端被虐的牛莫名其妙,眼含热泪,哞地一声站了起来。它刚想尥蹶子,但是狐疑地左顾右盼一会,却失了目标,只能很是郁郁地长长哞了几声。
左大臣家的牛车果然被引了过来。
苍一把掀开帘子,挥退前来搀扶的随从,直接跳下车来,绕着这辆低调的牛车转了几圈,仔细地研究了一会。
没有家徽和纹饰。但是帘子的质地上好,纹路雅致,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更何况……帘下泄露出来的一点牛车内衬,竟然是细密精良的丝绸。这种东西每年从唐土,通过贸易所得不过几箱,向来有价无市。
仔细看看,也像是那个人在这个季节偏爱的花样。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座宅子里?难不成,来拜访那位传说中春心永不消减的老太婆?
岂有此理!
苍定了定神,招来一个伶俐的随从,半展开随身折扇,微掩着口耳语几句。
就见那随从会意点点头,行了一礼,走上前敲开宅院大门,对应门的仆人一本正经道:“此间乃是左大臣家的贵公子。素闻夫人艳名,值此良辰美景,特来拜访。”
……
好热。
光君只觉得燥热难当,近乎神志不清。
之前一时不察,被源内侍偷偷交换了两人的扇子。若是寻常也就罢了,不过传些不咸不淡的谣言。但恰恰被拿走的是明石留下的定情之物。
所以今日再次收到密约相见的情信时,光君未曾犹豫,应允了。
毕竟女子能对男子做什么呢?他这样想着,应邀前来。
他坐在帘外,与室内弹着琵琶的源内侍随意交谈了几句,假作不解风情,不懂帘中人以曲送情的深意,心中道果然不过如此,不由的放松了警惕。
当他耐着性子听完熟女的献技,含蓄地提出:“先前被夫人错拿的扇子,对在下意义非常。还望夫人能怜惜一二。”
源内侍叹了口气,将怀中琵琶放到一边。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声之后,她把光君丢失的扇子从帘下伸出半截,慢条斯理地一格格打开:“的确是好东西。也不知是哪一位姬君所赠……幸运的是她,如此得光君大人深情厚谊。”
澄澈的月光下,扇骨上零星贴合的一点一点的银箔,泛着微光,像是小小的星子。扇面上,泥金色的云浪中绘着白鹤千只。
不等光君上前抽回,她在帘子另一边牢牢地按住了扇柄,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木壁。
面目平凡的侍女低垂着头,膝行上前,恭敬地为光君呈上一盏小小的浅口的黑漆木杯。杯中盛着清冽的酒液,泛出浓香。
帘幕后面目模糊的源内侍柔声道:“应许给妾身的好事落空,总得作些补偿。请公子满饮此杯,妾身好留着杯子做个念想。”
这话说的美妙又可怜。光君不禁起了些怜惜,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来,正待告辞离去,就伸手去抽帘下的扇子,却见它又被收入帘内。
光君有些着急,皱着眉倾前一步,将手探入帘内,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摇摇欲坠。
只听帘内人嬉笑了一声,他的手腕就被牢牢按住,向内拖去。
他身不由己,无力地跪倒下来,慢慢陷入薰香浓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室内。
不知是何种邪门的熏香,光君渐渐觉得有些七情上面,气血翻涌。虽然男子吃不了亏去,但眼下这情景未免太过羞辱了。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勉声道:“走开!……放开我……”
跨在他身上的女人把他双手松松束缚在身后,绯红的细绢叠了几层蒙住双眼,一面拆了他规规矩矩的发冠,一面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吃吃窃笑着道:“待会共效于飞之时,公子可就不会如此冷酷无情了。”
正在这时,侍女膝行到门外,敲了敲纸隔扇的木壁,细声道:“禀告夫人,左大臣家的贵公子求见。”
韶华已逝的源内侍愣了一瞬,更加欣喜若狂,自语道:“今日真是撞了大运,一连两个贵公子登门。早晨我怎么就没看见蟢子在天上飞呢。”
她直起身来,稍微整理了头发服饰,伸手拍了拍光莹洁如玉、晕上红霞的脸,柔情万千道:“等着姐姐再来教导你。”
听着细碎的衣裙摩擦声渐渐远去,光君松了一口气,狠狠咬住舌尖。瞬时间一阵尖锐的痛,让他找回了些许自控。
双眼上覆住的绯红细绢,已经被无意识满溢出的泪水浸湿,但因为质地轻薄,还是能勉勉强强透出视线。
他无力地滚到窗边,侧靠在壁上,一腿伸直,一腿半跪,深吸着窗缝中透出的一丝清凉的空气,希望借此逃离屋内密不透风的诡异香氛。
但仍旧,情潮涌动,几难自控。
他模模糊糊听到嘈杂的声响,自远而近。
老女人尖利的声线像锐器刮锅底:“请公子不要猴急……”
一个清亮的男声莫名带了阴沉之气,道:“像我这般身份之人,向来不惯与人分享。待我先检查清楚,再与夫人谈情说爱不迟!”
半闭的纸隔扇被猛地拉开,帘子一把掀开。
久违的月光终于洒在了光君身上。
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浑身湿透;一时间又是期待,又是羞耻,只咬了唇,抬头从蒙眼的红布中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