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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帮主送回马家了么?”
“马夫人亲自来接了。”
“你啊……真不知该说什么……”
“谷正气他们离开总舵了,咱们……”
“洛阳城里不是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分舵么?再者说来,咱们净衣派的人已经霸占了总舵,他们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孙维亨瞧了一眼这歪嘴长老,又想起方才大堂上那一场闹剧,心中怒火便再难压抑,手中打狗棒重重敲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知道孙维亨动了真怒,孔纹的脑袋便垂得更低了。
“孔长老,你啊……”
歪嘴长老姓李,名博昭,这嘴倒也不是天生歪成这样,而是因为为官府追拿大盗桓轩之时,面上受了伤,伤愈之后,这嘴便再也正不过来了。但李博昭却因为这伤,反而更像一个乞丐了,又因为协助官府成功将桓轩捉拿归案,是以才在四十岁时被马奎提拔当了长老,如今他已经四十五岁,位于名人录第八十二位,在帮内也有不小名望,也是净衣派长老之中亲信最多强的一位。
“李长老,你先去歇着吧。”
怪异的抬起头瞧了孙维亨一眼,李博昭便点点头,心想孙维亨这是想要亲自教训孔纹,便递去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当即告辞了。
待李博昭离开半晌后,孙维亨才对孔纹道:“孔长老,抬起头来吧。”
“孙长老,我……”
“我不管你当时怎么想的,你可知道,你与谷正气之间的争论,意味着什么吗?”孙维亨面沉如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孔纹。
“孙长老,我不过是……”
“我说了,你当初究竟是一时气愤也好,是相当出头鸟露风头也好,这些我都不关心,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知道你今天在丐帮总舵大堂与谷正气他们争辩,这意味着什么么?”
孙维亨本来因为苍老而少了几分血色的面庞,如今却红得发黑,就像这屋子中的灯笼纸一样红。
“咱们只是将窗户纸撕破了而已。”
“你忘了你不久前说了什么?若要你是真想我去做代长老,真想咱们这些长老弄一个长老团出来议事,这层窗户纸就不能破。”
“孙长老……我倒觉得,这还是破了才好。”
“破了才好?”孙维亨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污衣派、净衣派之间恩怨之深,你是丝毫不知么?如今咱们需要忍让,这才有可能保持丐帮不乱,谷正气不过是指责是咱们净衣派里有人勾结司空孤谋害了帮主,他手中可没有证据!”
“我知道。”
“那你还争什么?这不是给人留下话柄么?”听见孔纹这一声承认,孙维亨反倒是不气了。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孙维亨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孔纹的声音便又传入了孙维亨耳中。
“我认为,唯有咱们半步不退,咱们才能谈,也才有得谈。”
“什么意思?”孙维亨此刻已经接受了当下境况,却也不恼不怒,虽夜已深,这冬夜冰寒,但孙维亨却还是有耐心听完孔纹的狡辩。
“谷正气一回来,便说咱们之中有叛徒,难道谷正气不知道马帮主逝世,帮内平衡不再,他污衣派已经弱势么?谷正气平白无故污蔑咱们,为的就是将这‘势’给争回来而已。”
“孔长老是觉得……他谷正气与简谭是想要以进为退?他们本意也不是想要争这帮主之位?”
“我看不像,孙长老不如想想,污衣派之中现如今只有两位长老,随手六袋弟子与七袋弟子人数与咱们相当,但若论武功,他们及不上咱们,若论江湖名望,也不及咱们,更不用提如今打狗棒在孙长老手中,他们就连抬出马帮主来对付咱们,也做不到。”孔纹此刻表现得极为冷静,仿佛这一番言语是他藏在心中已久的话,却在这一刻说出来了一样。
这一份镇定自若,让孙维亨微微有些震惊,他记忆当中,孔纹并不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若说才智,孔纹并不如他弟弟孔铭。若不是孔纹武功高强,位于江湖名人录第二十二位,只怕马奎也不会让他来坐这个长老之位。至少孙维亨知道,在提拔孔氏兄弟之前,马奎曾私下与他商讨过,是否要将孔纹换成另一位污衣派弟子张文则,但最终却还是考虑到丐帮战力不比神门等大派,能够登上名人录的高手,若还不能跻身长老之位,只怕会寒了许多勤练武艺的丐帮弟子之心。
但孔铭死后,孔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似乎是在责怪自己为何没有与弟弟一同留守杭州,而是选择与马奎一齐离开杭州,导致孔铭一时轻敌,被司空孤所杀。
在那天之后,孔纹便选择了闭门不出,马奎也体谅他兄弟情深,准许其在丐帮大会之前不来议事,若不是马奎的死讯传回杭州,只怕孔纹此刻还在给孔铭守坟。
“手足之情,原来能够使人改变到这种程度么?”
想起以前那个有些莽撞,办事通常一时意气为上的孔纹,孙维亨不由得感叹道。孙维亨没有兄弟姐妹,但却也经历过生离死别,见过江湖之中许多手足相残之事,却没有料到孔氏兄弟这一对平日里不算亲密的亲兄弟,居然情深至此,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所以,熙虎这也是在以退为进么?”
熙虎是孔纹的表字,听闻孙维亨称呼自己的表字,而非“孔长老”时,孔纹一双眸子之中却泛起了一点微光。
在孙维亨看来,这是孔纹知道自己听懂了他的话,并且表示理解之后,一时之间的释然。
毕竟在不久之前,净衣派所有长老都在这间房内说着他的不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瞧出他的目的。
“这些事,你本可与咱们商量的。”
孔纹点点头,目光更为坚毅了。
“自然,日后若有什么想法,熙虎必定会与孙长老商议……”说到这里,孙纹面上却出现了一丝犹豫。
“但说无妨。”
孙维亨笑了笑,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一样。
而在洛阳城郊的一间客栈之中,一个漆黑无光的房间里,一个男子却也望着天边皓月,笑了一声。
风吹到他清瘦的脸上,他却依然无动于衷,只是眨了眨眼,毕竟眼睛受不住这种酷寒。
“他入城了。”
一个女声从他身后传来,他面上,又露出了那习惯性的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