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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发亮时,系统站了起来,他在门边跪了一夜,但没打算让谁看见,也并不打算让乔逸然知道。
甫一站起身,系统脚步踉跄,伸手扶住墙才站稳。
他低头,有瞬间呆滞。
人类长时间跪立不动,会导致血液循环不畅,肢体发麻。
人类,人……
系统靠在墙上的手慢慢捏紧,正好乔逸然推门出来,两人偏头,视线来了个正对。
相顾无言。
系统若无其事收回手,他注意到乔逸然双眼下的青色,不禁皱眉,“你没睡好?”
“谁知道……”乔逸然含糊不清呢喃。
“你站了一晚上?”
“嗯。”
乔逸然在手心里掐了一把。
“哈,这会儿这么听话。”
“我向来听你的。特定事除外。”
“……”
隔了一晚上,没变的还是没变,再继续谈下去,又只能陷入死胡同。
“今天还有比赛,先做眼前的事。”
乔逸然说完头也不回走了,系统在他身后跟上,“先往左边,吃早饭。”
乔逸然:“……”
这种好想发火又无处可使的憋屈实在太糟心了。
系统还是那么周到,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而这样的温柔如今放在乔逸然心里更不是滋味。
说什么让自己放弃爱他。事到如今可能么?都在心底扎深根与自己灵魂牵扯在一起,能说不爱就不爱?
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混球。
席少游无语的看着对面跟早餐作对的乔逸然,“包子跟你有仇?”
“没有,我爱他,我爱死包子了。”
乔逸然说着,把刚才撕成几块儿戳得不成形的包子塞进嘴里,系统把碟子推过来,上面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热的。”他说。
乔逸然:“嗯,谢谢。”
乔逸然把包子放进嘴里,明明是松软可口的包子,他似乎再啃什么硬骨头似的吃相让旁人频频侧目。
常乐:“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乔凡左看右看,面带疑惑,却还是点头。
席少游摇着腿,“吃你的包子吧。”
常乐:“可我喜欢馒头,我能不能吃馒头?”
“……”
席少游端来一屉大馒头,“吃吃吃,都是你的,今儿继续看的你的了福星!”
帝国学院确实成为了众人围攻的焦点,他们却比昨儿的人更不幸,因为乔逸然和系统心情都不好,往枪口上撞的猎物你能怪谁呢?
整个狩猎场都被这两尊大佛气压笼罩,全场最佳,人和兽都噤若寒蝉,已经在乔逸然系统手上吃过一次亏的又遇到他们第二次,差点就要哭出来,结果两人无视他们走远了。
“咦?居然就这样放过我们了,我是不是在做梦!那第一次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因为第一次是我们主动上去抢人家反被打脸的。只要不招惹他们,我看他们也没有主动挑事儿的意思,离远点就行了。”
“……哦。”
所以尽管两人脾气现在不好,但只要你不去主动找事,人家也没有欺负人的意思。
第一轮狩猎结束,有人欢喜有人忧,苍云帝国学院不负众望排在第一,第一天领先他们都能庆贺起来,眼下实实在在得了第一,整个队伍的气氛却意外的并不高涨。
导师们都摸不着头脑,“你们不该感到高兴?”
席少游摆手,“不,挺高兴的,就是……”他目光右移,右边被他看着的乔逸然张嘴就来,“我也很高兴啊。”
您老人家那张脸哪里像是高兴的模样了?
乔凡:“兄长。我能,帮上忙?”
他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乔逸然放缓了表情,“不是需要别人帮忙的事,我只是最近没休息好……真的,没别的事。”
诶哟,这孩子的小眼神。
乔凡:“母亲嘱咐过,在外听你的。”
看来姑姑是提醒了乔凡,在四方谷可能发生什么什么事,也让他知道,这一趟出来不能抱着轻松的心态。
乔逸然保证,“有事儿我告诉你,成么。”
乔凡依旧不放心,但他点头,毕竟站在他的位置上,也十分无奈。
导师是不知道小家伙们之间的各种问题,一轮比赛下来他们不仅夺得第一,并且没有一个人负伤,战果很好看,作为带队老师他们足够欣慰。
“不骄不躁也是好的,毕竟接着就是第二轮比赛,还不到可以松懈的时候。”导师道:“明天开始就是抽签单人战,期待你们进一步表现。”
席少游:“导师,听说第二轮开始,四方国的皇帝陛下也会亲临现场是么?”
“对,安排里有这一项。进入第二轮,皇帝陛下也会接见进入决赛的各位精英,和四方谷谷主一样出席。怎么?”
“没什么。”席少游笑笑,“只是看过了四方谷谷主,也想看看四方国的皇帝,四方国这个国家啊……”
“慎言。”导师不赞同摇摇头,“别人的国情如何不是你眼下需要特别关注的。就算感兴趣,也别挂在嘴边,特别是谷主和皇帝都要出面的场合,要有分寸。”
“诶呀您别担心,关键时候我绝对能管住自己的嘴啦哈哈哈!”
席少游的无的放矢让乔逸然觉得蹊跷,但他现在实在没有闲心去管多余的事,只要席少游不会也蹚进这谭浑水里,他来四方谷的目的是什么乔逸然还真懒得去操心。
四方谷的事,系统和他的事,已经够让人头痛了。
好在晚上暗卫总算传来了一点消息,虽然不很确切,但起码给现在坐立不安的人来说是个安慰。
四方谷一共有三处众所周知的禁地,禁地里的模样和消息密不透风,万人无从探知。除了这三处禁地,暗卫们还试出来了两处不同寻常严密的地方,用他们的话来说,处处透露着诡异,包括出入人员的言行。
而其中一个地方,出入人员中,他们见到了乔方。
“难怪到处找不到他,原来躲到四方谷来了。”乔逸然冷哼,“谁都知道乔家在捉拿乔方,四方谷给他庇佑,还让他出入难入之地,他的地位有这么高?”
系统:“交易。”
“对,他和四方谷做了交易,那么丧家犬一般逃走的他,还有什么能让四方谷看得上眼的?”
乔逸然顺着系统的话说完一愣,他们相处本来十分自然,自然到……他都忘了他还在单方面跟这家伙冷战呢。
乔逸然立马板起脸,“今晚你还是去外面。”
“嗯。”系统完全不反驳。
他如从前一样的态度真心让人没脾气。
“……算了,万一被人看见说我仗势欺人虐待下属。你打地铺去。”
每个房间都有两张舒适的单人床,乔逸然他们房间只有一张——两张床拼成的一张。
晚上他们二人共同躺在拼凑起来的大床上,相拥着入眠。乔逸然也没有把床分开的意思,把系统赶去打地铺。
系统都做好再跪一晚上的准备了,能打地铺当然也是好的,他老老实实铺好被子,安安静静躺下。
两人背对着,中间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绝算不上近,习惯身边有人陪着入眠,现在难免觉得空荡荡。
乔逸然不安动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翻过身来。
入眼是系统裹着被子的背影,就能看见他铺在枕头上的长发跟一个后脑勺。
乔逸然抓了抓被单,没发出声音。
算了,他心想。默默闭上了眼睛。
隔日,四方谷迎来了贵客,他们的皇帝陛下,四方国的主,他的年龄和面容却让乔逸然吃惊。
“四十多岁,他真的才四十多岁?”
那一脸沧桑和已经灰白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正值壮年的四十多岁。
席少游眨眼看着步入高台的皇帝,轻声道:“是啊,不像吧,我也觉得不像。他老了。”
乔逸然从席少游的语气里听出了莫名的情绪,缥缈空洞,没有着落,似乎是浮萍抓不住着落。
“可他该有的从容不失皇帝之名。”
皇帝一步步迈上高台,在高台之上,慕长天已经矗立在那儿,像一座黑色的雕塑,冷冰冰看着来人。
乔逸然抬起下巴看着步伐庄重的皇帝,不得不承认,“虽然老态,但他脊背挺得很直。”
席少游目光如炬:“大概是因为在某些人面前,他不能弯下腰。”
乔逸然已经不想去咀嚼他话里的含义了,席少游这会儿仿佛换了一个人,褪下疯疯癫癫装模作样,他也是个会陷入自己情绪里的人,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的普通人。
因为有感情,所以人时常会活得辛苦,画地为牢,把自己圈在感情编织的牢笼里,没有人阻拦,是你自己出不去罢了。
只要手稍微动一动,就能碰上系统的手,他们没有互相触碰不过两天,乔逸然却觉得有数年那么长,仿佛上一次的触碰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可是他的手还是没有动。
他现在把自己困在了名为系统的牢笼里,畏缩着不敢向前,而真正的系统,却在牢笼外头。
“陛下。”慕长天即使在皇帝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恭敬,依旧是那副口吻。“请致辞吧。”
壮年显老的皇帝漠然朝台下的人群望去,在视线扫过某处的时候他似乎顿了一下,非常短暂,近乎于无,他面上的表情因为老化的皮肤已经僵硬,没有任何改变。
四方国皇帝和四方谷谷主两个人同在一个高台,乔逸然莫名看得鸡皮疙瘩泛起。
那两个人,真是一点生趣都没有,仿佛被无形牵扯的提线木偶,是怎样的日子让他们活成了这样?
期间席少游抹了把脸,“嗷,这声音真是太难听了。”
“嘿,小声点。”常乐压低声音提醒他,“虽然我赞同你的话,但当心被别人听了去,周围都是皇家的护卫呢。”
“护卫还管这种小事……”席少游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确实,皇帝的声音沙哑难听,先不说内容本来枯燥无趣,光是声音就是一种折磨,所以当皇帝陛下发言完毕,众人都有一种解脱的错觉。
皇帝在第二轮开始前出席,立刻就要赶回王宫,他只不过是来露个面,象征性的。四方谷谷主也没有什么客套话,长老还能客气两句,这难道说皇帝规格不过是长老级别?
皇帝做成这样,也够窝囊的。
“你还在看什么?难不成你认识皇帝。”
“今天不就算认识了嘛。”席少游收回目光,摇头晃脑,“占了这么久都僵了,走走比赛去。”
乔逸然收回探究的眼神,之后的比赛对他来说就没那么紧张了,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真抽到强敌,他一定会示弱,不能让自己受伤。
现在如果受伤,应付其他情况的时候就更不妙了。
抽签是一种纯看运气的方式,所以对于常乐轮空的结果,苍云一行人已经十分淡定,喜闻乐见。
除他以外剩下四个人都没有轮空的,他们就要准备上场了,系统的号在前头,苍云学院单人赛的第一场,就看系统打头了。
众人纷纷给他加油打气,乔逸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别扭看上去太明显,因此尽管语气干巴巴,还是道:“加油。”
系统只对他一个人笑了,“嗯。”
“哇。”席少游夸张地叫,“太偏心了,明明我加油的话更真诚,老大你都不对我笑!”
系统:“闭嘴吧你。”
常乐嘿嘿挥动手臂,“待会儿我跑场给你们加油啊!”
席少游:“闭嘴吧轮空狗。”
系统刚刚登上一个擂台,还没开打,乔凡忽然抓住乔逸然的手,急切道:“兄长!”
“嗯?怎么……”
乔逸然不需要问了,因为顺着乔凡的视线,他看到了乔方。
乔方敢光明正大出现在他面前,不要命了?
乔逸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快被证实。
只听乔方大声道:“苍云帝国使用非正规手段,他们台上的选手是傀儡!我请求严惩此等瞒天过海,不公正行为!”
单刀直入,甚至没有给乔逸然阻止他开口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