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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妹妹送我的那幅画,跟牡丹花会上做的百花争艳图所用的笔法如出一辙。”
“是么。我都忘了,你拿出来给我看看。”殷梨落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三岁时作出来的画是何尊容。
皇甫澈脸颊微红,却道:“那画……被我收起来了,别人找不到。”
殷梨落一脸好笑地看着他红润的双颊,对于这个表哥老是动不动就脸红的坏习惯,可得找个机会给他好好的改一改。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做饭。”殷梨落无奈摇摇头,扶起他走到床榻,皇甫澈笑着点点头。
殷梨落放下蓝色帐幔,朝他柔柔一笑。
月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微风轻轻的吹着。
夜幕下的皇宫似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似天上宫阙。各宫屋檐高挂着火红色灯笼,晚风吹过,烛光闪烁,远远望去,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姑姑,您睡了吗?”殷梨落轻轻敲着门。
若芽开了房门,止不住脸上的笑意,道:“梨落小姐,雪妃娘娘在等您呢。”
“等我?”殷梨落一脸郁闷地走进房间,若芽笑着关上门退出房间。
“落儿,快进来!”因天气炎热,雪妃白色抹胸外只披了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摇着蒲扇笑着走上前。
殷梨落在圆桌前坐下,低头抠着小指不知该如何开口。
雪妃脸上笑意加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温和道:“若芽都跟我说了。你跟澈儿商量好了?”
“嗯,想好了。”殷梨落接过茶水并没喝,转手放到桌子上。
雪妃笑着坐到她身旁,用五指轻梳她的墨发,柔声道:“落儿,人生大事,你可是想好了?就算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是要问你一句。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是能寻个相知相许的伴侣。你娘亲已经不在了,我自小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希望你这一生都是快乐的。”
殷梨落鼻子一酸,泪水啪啪落下,抬起了泪眸望着她,哽咽道:“姑姑,我对表哥并不讨厌,也是从心里喜欢他。只是…姑姑,若他不是身为皇子,或许我不会有丝毫迟疑。我只是讨厌被锁在这深宫之中,现在父王千方百计地阻止皇甫宸成为太子我怎会不知。我跟表哥成亲后,父王肯定会竭尽所能将表哥推向太子之位。姑姑,我对这天下是谁人主宰并不在乎,当不当万人之上的后宫之首也不在乎,我只想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健康平安,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姑姑,你懂落儿的心思么?”
“我懂,我都懂!帝王之爱何其短暂微小,后宫佳丽数千,在这深宫的日子如笼中的金丝雀,外表光鲜华丽,谁人知金丝雀内心的孤寂。”雪妃眼眸升起雾水,慢慢起身走向窗台,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月出神。
“姑姑既然懂落儿,可知落儿心中的想法?”殷梨落也起身走向前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落儿不想做笼中的金丝雀,落儿想做自由自在的鸟儿。是么?”雪妃望着她道。
殷梨落深深地点点头。
“落儿,生在帝王之家总有他们的无可奈何。姑姑在这宫中十几年,为保殷氏一族不被奸人算计迫害,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姑姑也曾忍辱负重,可当看到自己孕育八个月,而生下来的孩子却是奄奄一息时,所有的善良和慈悲都成了笑话……”雪妃轻擦脸上的泪水,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
“姑姑,我提到你的伤心事了,对不起……”殷梨落一时哑然,直觉告诉她,那个孩子的死绝不是偶然。
“落儿,你要记得,在这个世上不是一味的忍让就能换来和平和圆满。适当的反击才是安然的生存之道。落儿,这些都是你曾经跟姑姑说的,姑姑现在说还给你。”雪妃认真地望着她。
“我曾经…跟姑姑说过这些话?”殷梨落突然怔住,语气半信半疑。
雪妃轻轻地笑着,道:“落儿当初小小的年纪,居然能说出连姑姑都悟不透的道理。落儿,姑姑以有你为荣。试问,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成为人中之凤,手持凤印,俯视这天佑的整个天下。”
“姑姑,您高看落儿了。”殷梨落语气淡淡,别开脸看向一边,思考片刻突然问道:“姑姑想让表哥做太子吗?”
“只有当人站在最高处,才能不受人欺负。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会为澈儿谋得尽可能多的东西。譬如地位,权利和金钱。”雪妃坚定的眼神望着她异常平静的小脸。
“姑姑,我懂了!”殷梨落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牡丹花瓣。
“落儿,不管以后澈儿为帝也好,为王也好。在姑姑心中你是姑姑唯一仅有的儿媳妇,唯一的一个。”雪妃意有所指。
殷梨落闻言轻声一笑,目光微怔地望着窗外,然而语气淡淡道:“姑姑天色已晚,你先歇息吧,我一个人出去转转。”
“落儿你好好想想姑姑的话,记得早些回来。”雪妃笑道轻摇手中的蒲扇。
深夜的夏风夹杂一丝凉意,整个皇宫扯沉浸在一片静谧中。
殷梨落随意徜徉在碎石漫成的小道上,月光下的碎石闪着银色白光,殷梨落随手捡起几块碎石抛向一边的池水中。
波光粼粼的水面立刻溅起小水花,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晰。
殷梨落长叹一口气,蹲坐在池边,脱下鞋袜,用脚趾挑拨着池边的翠色水草,姑姑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姑姑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告诉她,不管以后表哥是为帝还是为王,身边总是少不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女子。既然嫁给他,就要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殷梨落边想着边用力撕扯着头发,试图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然而,心情却是更加的烦躁,嘴里不由自主地骂出声:“该死的,这是什么说法。难道男人就该三妻四妾么?为什么要让女人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呢?这是该死的什么道理。我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为什么?殷梨落你是疯了么,以后要跟几个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不……不止几个,可是能是几十个,几百个,上千个。殷梨落,这是你想要的婚姻吗?殷梨落,你是想男人想疯了么?即使再怎么饥渴也不能找二手货,三手货,四手货……殷梨落,你真是嘴贱,那么快就答应他……”
殷梨落一时懊恼不已,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
“是梨落师父吗?”
突然凌空而现的一个男声,吓的殷梨落身子颤抖,直直往眼下的水池里栽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殷梨落从微凉的池水里伸出脑袋,立刻破口大骂:“半夜三更的乱叫什么?是人还是鬼?”
“下官是季清儒,是人不是鬼。给梨落师父请安了。”季清儒说着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伸出手将殷梨落拉上岸。
殷梨落气急败坏地看着他,经这一摔,心里的烦闷突然间消失了,爬上岸没好气对他道:“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瞎逛什么?”
“下官在这儿赏月。”季清儒看着天上皎洁的圆月,笑道。
殷梨落抬起头看看天,又看看他,眸光一滞,半响,道:“有病!半夜不睡觉赏什么月。”拍拍一脸的水渍,拧了拧湿漉漉的墨发,转过头重新怒瞪着他。
季清儒温和一笑,却道:“梨落师父也不睡觉,一人在这池边论述男女婚姻之道,下官真是佩服。”
殷梨落打了个激灵,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许多,道:“你听到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叫我师父,我何时成了你的师父?”
“梨落师父忘了么。那日你在牡丹花会上作了一副惊鸿之作,当时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就立刻拜你为师了。梨落师父可不许耍赖。”季清儒急道。
殷梨落撇撇嘴,上下打量他一番。
今日他一身素衣,灰色长衫上并无一点配饰,墨发高高绾起,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微微笑着,温文尔雅的面容在幽幽月光下,竟有种淡雅高华的气质。
“什么论述男女婚姻之道?”殷梨落挑眉望着他。
他轻轻一笑,正色道:“梨落师父有一点说的特别对,为什么男子就该三妻四妾,而女子就该从一而终呢。男女本就是平等的。如果一个女子注定要跟几个甚至几十个女子一起分享同一个男子,哪里还有真爱可言,哪里还有一往情深可言。”
“说的好,说的太对了。你这个徒弟我认了。”殷梨落似找到知音一般,拍拍他的肩爽朗笑道。
“只是所见略同罢了,梨落师父谬赞了。”季清儒双手作揖谦卑道。
“听徒弟的话语,难不成也是跟师傅我一样深陷情网中?是哪家的姑娘?我为徒弟说媒?”殷梨落眸中精光一现,笑意盈盈道。
“根本就无恋,何来深陷之说。只不过是季某痴心妄想罢了。”季清儒望着墨蓝色天宇,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