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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恶之相!
小尼姑还站在原地,远处的雷冀微眯着眼,仿佛能看的很清楚一眼转动着眼珠,不像小尼姑,只能看到雷冀站在那的模样,其他周围都是模糊一团。
忽然,远处的雷冀就动了!
朝着小尼姑这边走了过来,小尼姑心下一紧,脚步一晃,虽然不清楚身后那扇门在哪,不过她能看到雷冀往哪走,就能拦着!
小尼姑苦恼的动了动手指,她实在没料到师父居然也教了雷冀这个!难道因为雷冀也出过家?当了和尚?所以师父才放心教的?
雷冀的脚步停下,还未开口,便发现眼前的小师妹盯着他的头发看着……仔细的看着……认真的看着……
小尼姑认真的想着,要揪揪看验明正身么?
雷冀并不知小尼姑心中所想,只是弯起唇角:“怎么?好奇我这一头白发如何所来?”
小尼姑点了点头,假发么?那怎么会是白色的?
雷冀抬了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白发,眸色暗沉:“若不是因她……我怎会一夜白头?”
五十多岁,就算是容易老,也不会白成这般程度,因此……
雷冀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向小尼姑的身后:“所以你说,我为何要放她走?她本就该陪我的!这是她欠我的……她理应还我!”
小尼姑看他双眼更红,连忙伸爪道:“你、你先冷静!要我教你一套静心咒么?”
雷冀双眼发红,目光冰冷,面色阴沉,看上去十分可怖,他的手指抚过白发,开口:“小师妹,我看在你我一场同门的份上,你擅闯我这……我可以不追究你。”
小尼姑双眼亮起期待。
雷冀又道:“不过你的小侄儿与你身后护着的那人,都得给我留下。否则,就休怪我!”
小尼姑顿时萎了,这种结果她也不奇怪,她摇了摇头拒绝了:“不。”
*
进了房间,白颖舞将点心和茶水都备上了桌子,萧若澜却并未尝一口。
白颖舞坐在那,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干巴巴的声音透着几分苦涩,她笑着开口:“许久不见,若若你……长大了……”
萧若澜回头看了眼门口,回了她一个字:“……嗯。”
白颖舞瞧见他的眼神,她微微垂眸,话中带着几分笑意:“本以为你会像你父亲,没想到……竟是越来越像我。”
萧若澜没有看她,也没有应声。
白颖舞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小师姑见到你的时候,怕是高兴的不得了吧?她一贯喜欢美人儿的。”
萧若澜也跟着想起了自己初见那小鬼时候的模样,脸色变了变,温和了些许:“……嗯。”
见萧若澜的态度变得温和,白颖舞的眼睛里这才渗出温柔,将手边的糕点推了过去:“吃点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糖球了。”
萧若澜低头瞧了一眼,碟子中……满满的全是糖球,面前……白颖舞就这样看着他,也不为他的不动弹难过,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就满足了。他动了动手指,却还是没抬手,“……我已经长大了。”
白颖舞的身子一僵,失落的低下头,轻笑:“是啊,长大了。”
萧若澜抬起眸,看着白颖舞,他试图想要把眼前这个人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叠起来,无论是爱还是恨。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他发现,都失败了。他记忆中的她,无论自己是爱着的,还是恨着的,都是温暖而且强大的。
站在他的面前,像是能为他遮盖一切,撑起一切。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就算依然的美貌,依然的温柔,却……再也看不到记忆里的坚强,有的……只有那卑微和闪躲的目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印在了脑海里,让他有些晕眩。
犹如梦境沉坠,他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他见这人最后一面的时候。
那一年,他还姓白,他还未长大。
啪嗒——
那人的身影越过了屏风,那隐约只能看见的人影渐行渐远。
——那一年,他被抛弃。
——那个姓白的少年,死于那一年。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白颖舞是恨他,所以才送走他,后来逐渐明白,他觉得也许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送走他。但是现在……就像他与小鬼说的。
无论真相是哪种,都不重要了。
白颖舞沉默了半响,斟酌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你父亲,几年前便去世了……临死前,我告诉了他你的存在。”她抬起眼眸,望着他,眉宇之间流露出了温柔的神色:“而且,你也有几分他的影子,若是你愿回萧家,他们定然会认你……”
“那又如何?”萧若澜打断了她的话,他抬起眼,表情恢复了淡漠,他一字一顿的开口:“那又如何?我是萧家的孩子,我是白家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同?”
白颖舞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抛弃之后,曾经很努力的想要找到她的存在,想要问清楚,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追求记忆中的东西了。
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却也不是他再追求的模样。
——不管真相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也不会改变她,所以没必要。
他曾经说过的话,此刻,却也是再应景不过。
萧若澜起身,转身便准备离去,身后的白颖舞动了动,唤出了一句:“……若若。”
萧若澜顿住,定定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白颖舞。他伸出了手,从碟子中取出了一颗糖球,动作缓慢的……朝着白颖舞递了过去。
白颖舞望着他,伸出手去接。
糖球落在了掌心,就像彼时大手将手中的糖球,放入了小手之中,然后萧若澜收回了手。
白颖舞看着萧若澜收回的手,急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啪嗒——
糖球从手心滚落了下去,跌在了地面上。
就像昔日,那从小孩掌心滚落的糖球,和小孩跌坐在地面望着屏风失神的模样。
萧若澜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他缓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当初,你放开了手,但我还没放。”
手,一点一点的在那只手中抽出,缓慢……却不犹豫。
萧若澜看着自己抽出的,空空如也的手,抬起头,对上了白颖舞的视线:“这是我还你的,这次……我放手了。”
他寻她,不过是想还她点东西。
有些感情,并不是为了追回而去寻找,只是为了了断……才去追寻。
白颖舞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恍惚,失神的望着萧若澜的模样,萧若澜转身,推开了身后的房门,并不犹豫的……离去。
爱还是恨,他也不清楚了,早就已经模糊的情感,他也不想追寻了。
门被推开,光亮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
萧若澜平静了心情,心中沉淀了二十多年的情感一下子释放,从未有过的轻松感。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前的画面恢复了光亮。
小尼姑依偎在柱子那,后背靠着柱子,嘴角淌着血,看上去十分狼狈。
远处,一身黑衣的老头反手持着银色长枪,与他的白发相辉映,看上去阴煞可怖,血色的气息从他的眼角蔓延开来,那是一股强烈的威压。
萧若澜一愣,刚准备朝着小尼姑冲过去,便瞧见背靠着柱子明显受伤了的小尼姑圆溜溜的眼睛巴巴的盯着那人手中的长枪,一脸的羡慕,就差被啪嗒啪嗒的流口水了。
长枪啊!好羡慕啊!泛光呢!带在身上,脑袋不秃都反光!好羡慕啊……她也想要反光啊!木棍不反光啊!哥哥还不让她剃光头啊!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啊!
“……”萧若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两步,停在了小尼姑的身旁,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查探,发现只是轻伤,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皱眉问道:“没事吧?”
小尼姑看见萧若澜出来愣了愣,眨了眨眼,点了点脑袋后刚准备开口。
远处的气息陡然一变,小尼姑迅速的扭头,便看见方才只是微怒的雷冀彻底的怒了,犹如刀子般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萧若澜的身上,阴冷的声音传出:“你是……你是萧家的孩子!你又来干什么!要抢走颖舞么!”
小尼姑一愣,反手却下意识的把萧若澜往身后一拉。
雷冀见萧若澜沉默,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恐怖:“明明人都已经死了……死了!颖舞是我的……我的!”
他那疯狂的模样,愈发的让人觉得可怕,小尼姑望着他生气的模样,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哥哥,她撅了撅嘴,同样是生气,哥哥虽然让她觉得可怕,但绝对不会想要逃跑。眼前的人怎么看都觉得可怕,一看就想避开!
小尼姑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依然没有动手,她知道师兄没有杀她的意思,所以她从刚开始雷冀动手,她就只是躲避,没有还手。一来的她这个模样压根就不是雷冀的对手,二来……一旦对上去,极恶之相的状态,一动手,不见血……是不会停下的。
这一点,她再也清楚不过。
小尼姑继续开口安抚道:“侄儿旧时的事,我也听闻了些许。无论如何,若若都是侄儿的孩子,我只是带若若来见她一面,他们的事情究竟如何,我们还是先等他们处理完再看,师兄觉得呢?”
“等……”雷冀低下头,那张脸上的表情都狰狞在了一起,他狠声道:“你要我如何等!?等什么?等我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么!?”
小尼姑脚尖在阵法边缘上挪动了一下,望着这阵法,抿唇抬头:“若这是侄儿的选择,你再怎么困住她,也是徒劳。”
雷冀冷笑,又开口:“你知道我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么?”
小尼姑动容,抬头紧盯着他,静静听着。
“因为她。”
雷冀一字一顿的开口:“因为她,我知道因果轮回,却还是杀净了那些人,坠入极恶之道,明知道这样会被逐出神算门,我还是踏上这条路。”
雷冀定定的望着她,开口:“你也是踩在极恶和极善边缘上的人,你也应当明白,若是有人伤了你最爱的人……你会怎么做。”
血腥的画面和暗黑的思想一下子就染上了脑海之中,曾经一幕幕……姐姐的泪水,想要亲手将那些人一一消灭的想法熟悉的浮现。
小尼姑顿时,无话可说。
多年前的事情,她听师父说过,知晓真相。
原本侄儿是拜在雷冀门下的徒弟,雷冀乃是师父的弟子,雷冀一心迷恋颖舞侄儿,便寻得前辈算清姻缘。不过是姻缘天注定,便硬生生将他们拆散。雷冀是要做掌门的人,就像陆千婉陆千百一般……雷冀对他们做的,便是当初神算门的人……对白颖舞做的。
与他们不同的是,白颖舞与雷冀,却并非两情相悦。
被逐出神算门的白颖舞受尽挫折,受萧家的人收留,恋上了萧家的公子,毫无来历的小丫头恋上大户人家的公子,白颖舞所受的待遇,不用想也知道。
而另外一边,雷冀乃是神算门的希望,自然不会放走,雷冀一狠心,直接寻了无心师父,苦苦哀求,楚无心深知其害,自然不肯,雷冀便直接偷学。
到后来,雷冀如愿离开神算门,但却也站在了极恶与极善的边缘,与从小在庵中长大的小尼姑不同,没有经过佛家的熏陶,雷冀轻而易举便堕入了……极恶之道。
抵达萧家,见到白颖舞时,便瞧见了自家喜爱的徒儿……已然身怀有孕的模样,雷冀大受打击,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
更可悲的是……萧家的公子,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喜爱白颖舞,而那个孩子,也是一个错误。比起白颖舞,萧家公子要娶的,另有他人。
白颖舞并未告知萧家的公子,黯然离去。雷冀带着白颖舞离开,随后楚无心拜访,告知了白颖舞关于雷冀的事情,楚无心自然知道那禁功的危险之处,但雷冀终究是她徒弟,所以她并未强迫,仅是告知了他们禁功的弊处,让他们若出了什么事,再来寻她。
雷冀是她师父,也是她的朋友,她自然放不下,但另外一头……却是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孩子……她并未堕掉,这是她的一丝执念。
但等孩子出生后,看着愈发疯狂的雷冀,放不下雷冀,亦不远孩子受伤害的她,终究选择的将孩子交付给他人。
对于孩子的事情,雷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在意。
他默许了,他想……若是没有孩子……没了与那人的干系……颖舞终归还是会喜欢上他的,会的!
雷冀看着眼前,那七分似颖舞,三分似萧白的容貌,他的衣袍飞舞了半天,阴冷的声音下了最后的通告:“不该存在的,终究还是不该存在!果然……你也该死!”
------题外话------
依然狗血0—0猜得没错,白颖舞是若若的娘亲,突然有种小龙人找妈妈的赶脚【哪里不对。
年龄的话,白颖舞是四十来岁,雷冀差不多五十,萧若澜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