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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萧逸给自己的儿子取名贞元,元者,首也,始也,大也。
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唐二高兴地合不拢嘴,抱着儿子跟卫章贺熙等人说,将来他的第二个儿子叫双,第三个儿子就叫叁,第四个儿子就叫肆。
如此引来几个兄弟们极端的鄙夷,最沉稳的贺熙拍拍他的肩膀建议:“所谓伯、仲、叔、季,总比你这三、四、五、六要文雅许多。”
唐萧逸又嗷嗷的叫着:“伯仲叔季是我给儿子取字的时候要用的呀!你们这些土老帽哪里会想这么多?”
贺熙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多说。
葛海则不服气的瞥了唐萧逸一眼,悄声骂道:“瞎嘚瑟!嘚瑟不死你!不就是生了个儿子么!贺大哥家的吉儿都能打酱油了!”
唐萧逸才不怕他,笑眯眯的叹道:“我这辈子是比不过贺大哥了,我只要能把你压到下面就行!不管怎样,你儿子肯定要叫我儿子哥了。”
“那也是‘二’哥。”赵大风也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唐‘二’的名号你用了,你儿子接着用。
“不能够啊!”唐萧逸想摘掉‘千年老二’这顶帽子想疯了,早就找到了好借口。“咱们不能把凌霄忘了啊!算上凌霄,我家元儿只能是老三。”
“哟!不当老二了?”赵大风笑嘻嘻的问。
“滚。”唐萧逸抬脚踹过去。
赵大风跳脚躲开,一边哈哈笑道:“哎哎——小心我那小侄子!”
……
时间进入十月,北风一夜之间肃杀了整个北国。红叶片片凋零,一向花香满院的唐将军府里奴才们忙成一团,各种名贵花卉被搬进了温房去享受炭火的温暖,原本花木扶疏的院子自然也不会寂寞,管家命人各处打扫干净后,换上了合抱粗的琉璃盆栽种的红梅。
苏玉蘅正在月子里,连卧房的门都不曾出一步,梁夫人住在这边照顾她月子,阮夫人每日过来调停府中的琐事。姚燕语也会每天过来,陪苏玉蘅说说话,看看孩子,跟当娘的人聊一聊育儿经。有时候说到开心处便干脆留在这边用饭,日子过的也算是悠闲舒适。
这日早饭后姚燕语看了一会儿书,新换了棉衣的凌霄摇摇摆摆的进来,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妈妈”便钻进了姚燕语的怀里。
之前姚燕语忙里忙外,凌霄极少见到她,每次都是奶妈子抱着过来请安,话都说不了几句便被抱走了。
自从姚燕语不用再操心皇上的身体回家养胎后,凌霄迅速的跟她熟悉起来,每天都要找妈妈,奶妈子觉得夫人怀着身孕最怕劳神,出了早晚请安定省之外尽量不带他过去。然而他就发脾气,不吃不喝,小嘴巴撅成喇叭花的样子,一个人去角落里蹲着,谁都不理。
奶妈子笑骂他牛心左性倔脾气,将来定是个难缠的主儿。
姚燕语却觉得男孩子还是有点脾气的好,不然跟木头一样戳一下动一动,不戳不动弹,才叫愁死个人。
也正是鉴于姚夫人对孩子的和平民主思想,她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从不以长辈的身份压制,所以家里的孩子都喜欢跟她玩儿,从姚萃菡和苏瑾月两个小女娃如何喜欢粘着她便可见一斑。
只是那两个小姑娘在跟前的时间总是有限,不如现在凌霄日日在跟前,小家伙竟然也摸着了妈妈的性子,在姚燕语跟前乖得很,从不任性,让干嘛就干嘛,在奶妈子跟前那些臭毛病一点也没有。
如此,家里人都啧啧称奇,觉得凌霄少爷真的像是夫人的亲生儿子,哪像是抱养的?
然而家里的下人说来说去,抱养,亲生这样的字眼终于传到了凌霄的耳朵里,于是这日他在背完了妈妈教给的七言绝句之后,认真的问:“妈妈,我是外边抱来的孩子吗?”
姚燕语一怔,转过身来握住他的小手,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问:“凌霄知道抱来的是什么意思嘛?”
“就是……不是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家伙说着,目光落在姚燕语隆起的肚子上。
姚燕语有些哑然失措,一时间不知道该给孩子如何解释。
当初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完全是出于对他的责任,为了能让他有更好的生长环境。
当然她也想过这孩子长大了会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或许也会对自己怀有恨意,但她觉得那都是理所应当。毕竟他的父母是死在了自己的玻璃场里,事情已经发生,她便应该去承担。
但却从没想过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问这样的话。
“妈妈,你生气了吗?”凌霄看姚燕语一直沉默不语,便低下头去,很是忐忑的小声问。他这才想起来奶妈昨天曾告诉他,如果他问夫人这样的话,夫人是会生气的。
“没有。”姚燕语忙伸手把凌霄拉到自己的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柔声问道:“凌霄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家吗?”
凌霄用力的点点头:“是的。”
“那就好。不管是抱来的还是亲生的,你都是这个家里的少爷。这里就是你的家,就像吉儿的家是贺将军府一样。明白吗?”
“嗯,明白了。”凌霄再次点头。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但他知道吉儿的家在贺将军府,而自己的家就是大将军府,现在也叫宁侯府。
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来说,这就足够了。
晚间临睡的时候,姚燕语跟卫章说了此事,卫章听完后淡笑道:“这是早晚的事情,你又何必担心。不过家里的奴才也太不像话了。明儿挑几个多嘴多舌的打发出去吧。”
姚燕语细想想也对,才两岁的孩子根本分不清是非呢,这些人就在孩子面前搬弄是非,再过两年说不定怎样呢。于是第二天便跟冯嬷嬷商议着,把内宅几个喜欢多嘴的婆子丫鬟调到了后面的花园子负责洒扫去,再过些日子再寻个由头把人打发出府。
另外冯嬷嬷又趁着姚燕语去苏玉蘅那边时把凌霄的奶妈子请到自己的小院里吃茶,拿话语旁敲侧击了一通。那奶妈子也是个精明人,自然明白冯嬷嬷的意思,当下一再的表忠心,又说夫人对少爷比亲娘还亲,这是少爷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云云。
冯嬷嬷身为姚燕语的乳母,从江宁到定候府,又从定候府辗转到将军府,期间经过见过的比这奶妈子听过的还多,收拾这样的人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罢了。
却说姚燕语去看苏玉蘅,恰逢梁夫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姚燕语因问:“太太怎么不等妹妹出了月子再走?”
梁夫人叹道:“本来是要看着她出了月子再走的。蘅儿的奶娘出去养老了,这府里也没个上年纪的人看着,我总是不放心。可家里那边也有要紧的事情,今儿侯爷专门打发人来说请我回去一趟,我是必要回去的。”
“看来是有要紧的事情了。”姚燕语点头。
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也不是外人,说起来这事儿也瞒不了你。我们家里这些日子一直在商议着分家呢。其实本来我们二房这边已经跟侯府那边分开了,倒也没什么。只是那边他们三兄弟还这么年轻,尤其是老二那边内宅连个管事儿的人也没有。这个时候分家,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老二。”
“侯夫人身为长嫂对二爷的事情,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再说,这不还有太太您呢吗?您是他们的婶娘,难道还不该操这份心?”姚燕语轻笑道。
梁夫人摇了摇头:“我倒是想着镇国公府那边不是有两个庶出的姑娘?明琅那姑娘稳重大方,我瞧着就不错。谁知他又偏生不愿意,说不想续弦。可见我是白操心。”
众人都不知道苏玉安跟孙氏之间的事情,一时还都以为苏玉安因为放不下孙氏才这样。不免又感慨一番,说苏家人出了个情种云云。
因为梁夫人要回去,姚燕语便吩咐香薷:“回去命人置办一桌像样的酒菜送到这边来。”
梁夫人因笑道:“夫人太客气了。咱们常来常往的,以后日子长着呢,我见天儿来,难道夫人还见天儿上好的席面预备着?”
姚燕语笑道:“萧逸父母双亡,家中诸事都无人料理。我和贺家嫂子都年轻,一些事情也照顾不到。这些日子多亏了太太在这里照顾,不然这里面也着实不像个样子了。太太要回去了,别的我也没有,只有治一桌像样的饭菜,待会儿再敬太太几杯酒,算是替萧逸的父母谢谢亲家太太替他们照顾孙子了。”
听了这话,梁夫人自然不好再拒绝,只得含笑道:“夫人如此说,我就豁出老脸去享受一回了。”
苏玉蘅又吩咐琢玉:“打发人去请贺家嫂子过来,就说夫人请她来喝酒。”
姚燕语道:“正好咱们商议一下元儿的满月酒怎么请,也省的太太回去了,咱们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梁夫人又道:“这边有事尽管打发人过去说一声,我纵然不能亲自过来,也总能打发几个能干的管家媳妇来帮手的。”
说话间,阮夫人笑嘻嘻的进来,先给梁夫人问了好,又叫人把贞元抱过来瞧。
没多时,菜品齐齐的摆上来,四人入座开宴。
说起了梁夫人要回去,阮氏也跟着感慨定北侯府分家的事情。说来说去,梁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看着姚燕语问道:“怎么我恍惚听说我们三奶奶要举家去南边?原本想问问家里,但又觉得家里人也不一定晓得缘故,倒是问问夫人许是更明白些。”
众人便都看姚燕语,姚燕语轻笑道:“姐姐这边的日子过的紧吧,她唯一指望的也就是江宁那边的玻璃场。现如今我大哥去了湖广,二哥虽然暂时回去,但总归是官场的人,实在不能在家里的生意上多操心。大姐便不放心那边的玻璃场,所以才想回去自己盯着。”
“这话说的也是。”苏玉蘅已经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对家业经营也十分的看重,“不是我瞧不起自家的哥哥,就我三哥那个样子,一时离了银子那身子骨就撑不住,每天人参鹿茸的养着,家里的事情还不都是三嫂子操心?况且现在也不比之前了。”
梁夫人点头叹道:“虽然天下人都是劝和不劝分,但也有一句话叫人挪活,树挪死。江南乃富庶之地,又有姚家的百年根基,他们一家子过去了必然互相照应,倒是比在这京都城更好些。”
“江南气候宜人,也适合三哥将养。”苏玉蘅端着一杯温热的黄酒轻轻地啜了一口,叹道:“我如今也出不得门,不然的话应该亲去三嫂子那边瞧瞧。”
梁夫人笑道:“她们年前还走不了,若动身也是年后的事情了。过几天你满月酒,她们是必来的。到时候有多少话你说不得?”
“母亲说的也是。”苏玉蘅点点头。
十月二十二日一早天便阴沉沉的,早晨还是北风呼啸,至中午时忽然转了南风,傍晚时分天空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比往年晚,但却气势十足,看样子不到天亮是停不了的。
姚燕语从唐府回来,把怀里的手炉递给香薷,等着乌梅把自己的狐毛披风解开后方搓着手往暖榻上去坐下,一边接过麦冬递上来的热手巾擦手一边叹道:“看着天气,明儿一早怕是要大雪屯门了。”
香薷笑道:“明儿那边小少爷满月宴,老天爷真会凑热闹。”
“这倒是不怕,正好把宴席摆到后面的玲珑阁,一边围炉吃酒,一边赏雪,也算雅致。”姚燕语把毛巾递给麦冬,又接过一杯热水来轻轻地喝了一口,又抬头问:“咱们园子里的梅花儿还没动静么?”
半夏忙应道:“今年天冷,这梅花怕是要晚开几日,今天早晨奴婢去后面瞧,那梅树枝头还光秃秃的呢。”
香薷笑道:“夫人多虑了,奴婢听琢玉说唐将军叫人从京郊的花房里定了十二株红梅,那些花在温房里培着,这几日已经打了花苞儿,明儿一早运到府中,摆在玲珑阁内,请诸位夫人们敞开了赏梅呢。”
姚燕语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摇头道:“咱们唐将军果然是个能折腾的。”
正说话间,门口打帘子的小丫鬟回了一句:“四夫人和萍姑姑来了。”
姚燕语忙道:“快请。”
翠微和翠萍二人并肩进门,上前先给姚燕语请安,姚燕语伸手把人拉到旁边落座,又吩咐香薷:“快去倒两杯热茶来,瞧她们两个冰冷的手。”
早有小丫鬟送进热茶来,香薷转手奉上。翠微接过茶来跟香薷笑道:“妹妹们且去忙,我们跟夫人说几句话就走。”
香薷明白她们自然有要紧的事情,于是欠身退出去,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的远远的,自己守在门外。
姚燕语因问:“是皇上的病情有变化吗?”
翠微忙道:“夫人说的不错,今日我们奉旨进宫去给皇上施针,发现皇上的病又重了!看样子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翠萍看着姚燕语微皱的眉头,说道:“今天皇上的精神有些恍惚,还问及了夫人。我们猜想皇上怕是又有心要夫人进宫为他治病呢。”
“夫人,皇上现在有些喜怒无常,昨日不知为何,忽然把素嫔娘娘的份位降为了贵人,且不许她出宫门半步。素嫔娘娘还怀着孩子,如何经受得起这样的斥责,据说昨晚哭了一夜,今天也那边招了太医过去诊脉。”
“她们母子怎样?”姚燕语皱眉算了算,又道:“按说也该到了生的时候了。”
翠微点头道:“是已经到日子了,但一直没动静呢。宫女和太医都准备着。”
“想办法加派可靠地人过去服侍,她总归是我们国医馆里出去的人。”姚燕语沉沉的叹了口气,又道:“这两年她在宫里也不容易,而且又处处为我们着想。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我们在宫里的代言人。若是她不好了,以后国医馆的日子也难过。”
翠萍又道:“夫人说的是,就是皇上这次忽然发脾气也定然是有缘故的。我听说,昨日下午时候谨嫔娘娘带着七皇子去探视皇上了。然后晚上素嫔去给皇上请安,皇上没见她,却让怀恩公公出宣了口谕,降素嫔为贵人,禁足素心宫,不许出宫门半步。”
“嫔降为贵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俸禄少几两银子罢了。”姚燕语淡淡的冷笑道:“禁足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样她就可以远离是非,安心的把孩子生下来了。”
“夫人说的是。”翠微应道。
“你们想办法去劝劝她,让她千万想开些,以孩子为重。”
“嗯,她身边的医女都是我们的人,这个不难办到。”
姚燕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翠微和翠萍对视一眼,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翠微则顺时换了话题,因问:“明日贞元满月酒,不知有多少宾客?”
“人不多,只有定北侯府娘们儿几个,还有二嫂子会带着萃菡过来再加上我们几个人。镇国公府那边已经送了贺礼来,说长公主受了风寒,她们都要在跟前服侍,不能过来。再就是唐将军手下几位副将会来,但那都是爷们儿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姚燕语淡淡的笑道,“说起来这满月酒倒是有些凄凉了。”
翠微便劝道:“唐将军本来就没什么亲戚,苏姐姐也不想多事。满月酒有娘家人到就足够了。”
“外边的雪已经下得大了,明儿倒是刚好赏雪。”翠萍又笑道:“刚好我们也有个借口歇一天。”
姚燕语听了这话也笑了:“这些日子你们两个真是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只是我们所学有限,还得带累夫人忙着编写教程,想想就觉得愧疚。”
姚燕语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我也是闲着无聊才写一点,究竟也没弄多少。反正这事儿也急不来。看来一切还得等来年春天才能有个定数。”
第二日一早,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的雪果然停了。
姚燕语裹着被子坐起来,叫丫鬟把窗帘拉开,却见玻璃上厚厚的一层霜花,被外边的雪光映得雪亮,景象却也被遮挡的严严密密,一丝也看不见,于是又问拿了蚕丝小袄过来的乌梅:“外边儿的雪厚不厚?”
香薷端着洗脸水进来,笑着应道:“足足有半尺厚呢,第一场雪就下得这样大,看来往后的日子且有得冷呢!”
“瑞雪兆丰年么。雪足了,明年的收成就会好些。”姚燕语一边穿衣裳一边喃喃的说道。
“夫人说的是。”香薷说完又笑道:“如今夫人满心思都是这些国计民生的事情了呢。”
“哎!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现如今我可指望着庄子里的那点庄稼过日子呢,庄子上收成不好,可直接关系到我的饭碗呢。”姚燕语笑着叹道。
“凭怎么样,还能饿着你?”卫章从门口站定,把脚上沾满了雪的靴子脱掉,小丫鬟忙递上一双丝履给他换上。方踩着厚厚的长绒地毯走进了卧房。
姚燕语扶着他的手臂慢慢地走到梳妆台前落座,看着镜子里的人问:“今日侯爷不出门?”
“萧逸的儿子满月,再忙也要空出一天来喝杯满月酒。”卫章闪到一旁,让丫鬟们给姚燕语梳头。
姚燕语在家里养了这段日子,不但孩子长了不少,连她自己也圆润了很多。尖下颌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月脸,弯弯的眉眼即便不笑也带着几分明媚和蔼,乌发如墨,肤色红润,整个人便越发显得明眸皓齿,顾盼有神。
卫章靠在梳妆台的一侧,静静的看着她,舍不得别开目光。
因为是喜庆的事情,香薷给姚燕语梳了一个流云髻,选了一只赤金镶紫水晶的凤头钗簪在鬓间,另一侧簪紫色珠花。
姚燕语看着镜子里的紫色珠花,顺手捏了捏手腕上的紫珠手链,轻笑道:“你送我的那一匣子紫珍珠我还留着一半儿。”
卫章轻笑道:“至于这么节省么?也不是多难得的东西。”
“这是你首次送我的东西呢,我可舍不得浪费了。”姚燕语轻轻地转着手腕上的珠子,“剩下的那些我留着,将来给女儿做她喜欢的首饰。”
卫章无奈的扶额:“难道我就像是那么没用的人么?连给女儿的东西都要夫人节省下来才有。”
“意义不一样嘛。”姚燕语笑着朝着镜子眨了眨眼睛。
卫章轻笑道:“随便你喜欢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今日的满月宴说是人不多,但平日里但凡有人情来往的也都送了贺礼过来,更有一些官阶比唐萧逸低的,巴不得有个机会进府一趟,更有人看着卫章的面子,便不顾雪大难行,也紧赶慢赶的来了。
孩子满月这样的事情历来都是女人们的活动,唐府后花园的玲珑阁里原本预备了四桌宴席,但看来人竟是坐不开,阮夫人又调停着加了两桌,六桌人挤在小小的三间屋子里,一时间热闹的很。
因为姚燕语有身孕,又是宁侯夫人的身份,便坐在主位,左右分别是梁夫人和定北候封夫人,然后依次下去是宁氏,姚凤歌等。
苏瑾云,苏瑾月,姚萃菡,姚盛林,贺成凯(吉儿)再加上凌霄等一干大小孩子们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凑在矮桌上分食瓜果点心等。
苏瑾云最大,便把苏瑾月叫到身边给她剥松子儿吃,姚盛林和贺成凯,凌霄三人差不多大,又是调皮的男孩子,便没一刻清净,因为凌霄不知从哪儿抓了个佛手瓜过来,其他俩小子便上前争,三个人差点就抓起来了。奶妈子忙上前哄劝,又有人另拿了两个大佛手瓜来才把三个小子劝开。
梁夫人看着孩子们笑道:“今儿可真是热闹。”
“是啊,有孩子的地方就是热闹。”姚燕语也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孩子们。
阮夫人陪着苏玉蘅进来,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奶妈子。
苏玉蘅因为刚出月子,从前面做软兜过来,从头到脚被包的严严实实,进了屋才把头上的风帽,大面巾以及大毛斗篷摘掉。
众人都一片唏嘘声,个个儿都笑着站起身来,争先恐后的要瞧小少爷。
苏玉蘅含笑朝众人福身致意,然后徐徐走到主桌,至梁夫人跟前深深一福,叫了一声:“母亲。”
梁夫人笑眯眯的伸出手去说道:“快把我的小外甥抱过来给我瞧瞧,几天没见可胖了没有。”
奶妈子忙把孩子递过去,梁夫人身后的大丫鬟便端过一只托盘来,托盘上铺着大红绸子,上面是一套赤金镶嵌红绿宝石的富贵长命锁,赤金缨络项圈一对,以及手铃脚铃各一对。
梁夫人拿了金锁给外孙子带上,又笑着低头亲了亲小娃娃粉嘟嘟的小脸,说道:“愿我这小外甥平平安安的长大,长大后建功立业,孝顺父母,做一个他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苏玉蘅忙又福身致谢,梁夫人方把孩子递给了奶妈子。
那边封夫人便笑着把孩子接了过去,身后贴身的丫鬟拿出一只冰种翡翠玉观音,另外也有一对金项圈。另外,封夫人还替苏玉安出了一份贺礼,是一个冰种翡翠玉蝈蝈的小挂件儿并一对赤金手镯。
然后是姚凤歌,宁氏等人,大家来的时候早有表礼账单交给了管家执事,这会儿拿出来的也不过是些小物件儿图个热闹。
苏玉蘅带着奶妈子在几个桌上都转了一圈儿,各自敬了酒之后便命奶妈子把孩子抱了下去。
然后管事媳妇把女先儿叫进来说书唱曲儿,众人再次纷纷向苏玉蘅敬酒道喜,一时间小小的玲珑阁里觥筹交错,笑语欢颜。
众人兴致正浓的时候,忽然有人问了一句:“怎么有梅花的香味?这府里的梅花开得这么早?”
旁边的人便道:“没看见哪里有梅花呀。”
此时,有丫鬟们纷纷走到窗户跟前,把雕花长窗一扇扇打开,便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啊——果然是梅花!”
“哎呀!这梅花开得这样好!”众人都惊喜的起身,纷纷行至窗口往外看。
但见外边原本不知覆盖着什么的大红毡子被揭开,一盆盆六尺高的梅花盆景展露在众人面前,红簇簇的梅花映着白雪,梅雪交映,灼灼如华。
能入得了唐萧逸夫妇二人青眼的人自然没有俗人,这样的雪景,这样的梅花,加上这样欣欣然的气氛,众人一时都欢呼雀跃起来。
早有人不顾寒冷跑出去赏梅,更有人拉着苏玉蘅打听开这么早的梅花是从哪里弄到的,自己也要回去买两盆放在家里观赏云云。
苏玉蘅便笑道:“梅花正该是寒冷的时候开,这个时候着实早了点。大家都喜欢道过年的时候观雪赏梅,唯有我家将军为了儿子,急吼吼的找了花匠早早的培出这十来盆早开的红梅。
众人又忍不住唏嘘:原来是唐将军早就安排好的!看来唐将军真是有心啊!唐将军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天下少有,夫人能嫁得这样一位风雅的儒将,真是太幸福了……
一时间众人恭维(羡慕妒忌恨)的话如潮水一样朝着苏玉蘅涌来,倒是把个素来豪爽泼辣的女子给说的害了羞。
最稳重的还是主桌这边,看着那些喧哗的人们,梁夫人笑得很是满意。
封氏心事较多,看着苏玉蘅被众人围在中间劝酒的样子,一时颇为感慨,因同旁边的姚凤歌说道:“记得大长公主在的时候常说,三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唐将军重情重义,她进门后又一举得男,以后这小日子可没得说了。”
姚凤歌淡淡的笑了笑:“最重要的是夫妇和美,儿子女儿么,只要身体健康,早晚都能生的。”
封氏顿了顿,微笑点头:“弟妹这话说的不错,只是你我却没有这样的福气。”
姚凤歌拍拍她的手,劝道:“我们也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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