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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253果树
蝗灾来了之后，山上准备打果的果树也遭了殃。原本没熟的果也得匆匆摘下了，那些日子真是把人累得够呛。又是捕蝗又是摘果的。树没了叶子，果子再留在枝上也是生生榨干树的生机。
掉光了叶子的树不是不能活下去，落叶乔木每逢冬季都会掉光树叶。但眼下这些果树光秃的时候正逢生命活动旺盛之时，太阳暴烈，蒸发的水分极多，且日前还是打果之际消耗了不少的养分。
无以为继又后援不足，这些树便是侥幸没枯死，来年打果的时候怕也结不出好的果子，食记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不做果食生意了也不打紧，剩下的粮食一时半会也卖不完，小婉还养了许多鸡鸭，以后倒是可以卖蛋还有鸡肉鸭肉了。”陆清婉一扫愁绪，眼前亮了一亮。
他听着小姑娘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摸了摸她的头。
徐凌用手指探了探身边这棵光秃秃的树，漆黑的墨眸宛如一片深潭，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他斟酌地说道：“也不是办法全无。”
陆清婉有些失笑：“要是你有办法，这些果树小婉就随你折腾了。”
徐凌的手细细地探着树的情况，又蹲下来看根茎，还掏出了把刀挖了进去看树干里头的情形。
被人晾了老半天，陆清婉心里颇有些郁闷。
说好的带她出来消消食呢？结果男人却看棵果树看得入迷，陆清婉不禁地皱起眉来，蹲下来问他：“相公可是看出来些什么了？真有法子？”
徐凌蹲在树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花费有点大，不过跟这些果树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领着自家的媳妇到果山上绕了一圈，目露出一些淡淡的赞意。
“村子里的除蝗的工作，做得不错。”
陆清婉弯起了唇，指了指远方的山头说道：“那边儿的几个山头，养着好多鸡鸭呢，把山上的蝗蜢吃得干干净净。留南村的乡亲们捉蝗蜢也捉得很积极，家家户户都养了不少的鸡鸭，没有多少粮食喂，净是用这些虫喂的。”
徐凌带着小姑娘看了一圈果山之后，便下山到溪边洗手。陆清婉还挺喜欢耍水的，夏日炎热，把手伸到溪里清凉凉的，把暑意都驱散了，比室内放冰来得更加清爽凉快。
陆清婉也没敢像幼时那般淘气耍水，只稍稍把手放进了溪流里沾沾水，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便已经心满意足。更兼之清澈见底的溪水中，鹅卵石下偶尔还有小鱼游过她的手背。
“脚疼不疼？”
一晃神她便被男人扯住了脚，她惊呼了一声。男人却轻轻地脱掉了她的绣花鞋，捏着嫩生生的脚放入了溪水中。陆清婉忍不住眯起了眼来。
她可不敢在外边随意露出自己的脚来，不过嫁了人之后就没有当闺女的时候那么拘束了。
陆清婉淌了一会的水，玩得尽兴了，心里边的那点遗憾和心疼也淡去了不少。这会看着他偶尔瞥过来的视线，心底大约也是明白了一些男人的心思。
她抿唇甜甜地笑，掬了一把溪水泼到了他的面前。
徐凌勾了勾唇，眼里也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徐凌回到了家中后神神秘秘地捣鼓数十日，弄出了整整好几个坛子的药水。
他套上了自家媳妇亲手裁剪出来的白手套，口罩，身穿一袭白大褂，耐着性子地一一汲取出坛子里的液体，仔细观察。
陆清婉觉得徐凌这幅打扮很是新奇，半张脸都遮住了，唯独露出两道英挺的剑眉，眼神专注而又平静。她凑上去看了两眼。
“这就是相公说的法子吗？”
陆清婉弱弱地问。
徐凌把坛子严严实实地密封了起来，然后才口罩摘下来，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看见自家媳妇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里闪着旺盛的求知欲，勾了勾唇，似漫不经心地说：“来亲子嘉一口，子嘉就告诉你。”
陆清婉推了男人一把，朝他胸口擂了一拳。
“真是没个正经。”
徐凌包住了小姑娘的手，闷闷地低笑着说：“子嘉这几日在这辛辛苦苦地给娘子干活，多少也得有点甜头尝吧。”
他低下头快速地啄了一下小姑娘粉嫩的唇，舔了舔。
这才放开她的手说道：“这些就是子嘉给娘子的果树开的药，叫做大树吊针营养液。”
“刚移植或是伤了的树木无法有效地汲取养分和水分，或汲取的养分不足以维持大树的消耗，这样大树便会枯死。娘子的果树正是这种情况，这时可以人工地给它打入它所需要的养分和水分。补够了养分，争取不影响来年的挂果。”
陆清婉听得有些困难，蹙起了眉头。
徐凌清咳了一声，说道：“这就好比人生病了昏迷着，吃不下任何东西要灌药一样，子嘉做的正是这种药。”
陆清婉迷瞪着眼，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示意徐凌继续说下去。
“药现在已配好了，需要再试一试效果。”
大树吊针营养液的制作不算难，但搁在这个连条件简陋都够不上的环境之下，着实是让徐凌费了好大一番的功夫，绞尽了脑汁想法子收集、配置所需的原料。光一个原料硫酸铵的提炼就废了不少的劲儿，为了合成硫酸铵，他连硫酸都弄出了一小缸。
他用绿矾这一味药制备了硫酸。前朝皇帝荒淫无道，晚年又极嗜炼丹追求长生之道，绿矾便是炼丹常备的一味药。他知道这绿矾便是硫酸亚铁，便用烈火煅烧绿矾，将放出的气体与水蒸气冷凝得到硫酸。这味药不算便宜，他弄了一小瓶的硫酸出来便耗了不少的银子。
不过还算值得，硫酸可是重要的工业原料。它的用途极大，肥料、药物、火药、颜料等等都有它的用处。
他打趣地说道：“媳妇以后咱们种地，可以施化肥了。有了化肥，咱们种的庄稼就可以涨收了。不用费那么大的心力去收草木灰，沤绿肥了。”
陆清婉闪了闪眼，抿唇不语。愈是渴望知道，便愈是越发认真地听，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徐凌捋了一把自家媳妇的发，看她盈盈闪动的眼便知她想听，于是便详细地说来：“这些药跟肥料的效用差不多。以前一亩地收四百斤的粮食，有了化肥就可以收五百斤……庄稼缺了肥，收成自然没有那么好。”
乡下种地也很讲究施肥，有句老话就是“种地不养猪，书生不读书。”
说的便是肥料对种地的重要性。
可是那么大的地，光是猪粪哪里施得过来。也有不少的人用榨油后的油炸饼子来沤肥、施种，甚至还有等秧苗长得寸高再翻到土里，用它们来当肥料，继续播第二次种……
虽然徐家人现在是不太费心力种田了，可是徐凌年幼的时候也是被逼着去下过田干活的。
徐根儿去捡拾大粪，别人家还不随便给大粪他捡。自家的粪料自家珍惜，都好好地攒着等着沤肥了来种田。徐凌没跟他的便宜爹去拣粪，反而把黄豆煮了撒到地里，徐根儿差点没气得想把徐凌这个败家子打死。
后来那年打谷子的时候，谷子涨收涨了近三分之一，徐根儿就再也没有敢小瞧自个儿这个早慧的大儿了。
徐凌想到硫酸，便提醒了自家媳妇一句：“子嘉的这些东西，娘子不要轻易碰，误伤着了可是很要紧的。”
他说着到窗外捋了一片叶下来，用瓷勺沾了一点点硫酸上去，绿叶顿时冒出了几个浓黑的窟窿。
委实是吓人，陆清婉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这是……毒药？”
徐凌哑然失笑，揉了揉自家媳妇的脸说：“不是毒，但也不能碰不能吃。”
他把所有的液体药品全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严严实实地密封起来。完了之后他才拉着自家媳妇的手走出了他的“实验室”，还不忘给它落上了锁，不让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