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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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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6你对我真好

    这纯精肉的馄饨,还是在小饭馆里吃的,不是路边叫卖的小摊上的,价钱自然不便宜。这是陆清石第一次进城里吃东西,陆清婉也想让他吃好一些,路边摆着的小摊她压根就没有瞟一眼。两人一起吃馄饨花了300文。

    她和幼弟陆清石,两个人小的时候没少吃苦,农家的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东西吃的。便是她,已经十四岁的年纪了葵水也还没有来。想来营养根本不够,身子像豆芽菜似的,瘦巴巴的。

    陆清婉年纪渐长了之后身量也是偏清瘦的。她想起自己病卧床塌的那段日子,几乎被掏空的身子跟无底洞似的,无论吃什么昂贵的东西也补不进去。都是从小底子便没有打好,后来又吃了那么多苦,积累下的病根一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有那个条件了,陆清婉自然是愿意对自己好一些的。把身子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的。

    陆清婉付钱的时候,陆清石才像是回过了神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长姐付了那么多钱。一碗精肉馄饨竟能花一百五十文,板着脸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小脸蛋顿时垮了下来,满满的肉疼,浑然不见方才吃得开心又满足的模样。

    一百五十文,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两斤的肉、两石的大米!

    陆清石一张小脸都皱了,上面满满是心痛:

    “要是知道了石头就不吃了。”

    陆清婉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她回去以后一定还要努力多绣活计儿,多多赚钱,让陆清石有能力吃个几两银子一碗的面,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忐忑不安。陆清石都是被穷困的日子拘着性子,他这个年纪的该有的天真和烂漫,几乎都被现实沉沉地压住了。

    陆清婉跟陆清石填饱肚子之后,又去猪肉摊割了一斤的猪肉。买多了,他们两个人也吃不完,热天肉放着容易臭,倒是骨头陆清婉也要了一些。

    卖猪肉的是个浑身精壮剽悍的汉子,两道浓密的竖眉。光着肩背,露出结实的肌肉,甩着膀子,浑身一把力气。到阔刀落到猪棒骨之上时,碎骨飞溅,陆清婉忙拉着幼弟退后几步。

    “大哥,注意着些,凶成这样,客人都被吓到了。”方屠户的妹子说。

    这棒骨头极得陆清婉的爱,棒骨是猪的小腿骨头。用砂锅煲上几个小时,能炖出奶白的汤来,味道很浓很香,轻轻一啜,能吸出里边的骨髓来。徐家厨房的有经验的老厨子曾经说过,用这种骨头煲出来的汤,给正在长身体的姐儿和哥儿们喝了能防止腿抽筋,长个儿快。

    陆清石现在身子比村里同个年纪的还要瘦,是该要好好给他多补补才行。陆清婉掏出钱袋子,摸出了一串铜子递过去。

    一斤猪肉80铜子,骨头两斤二两,55铜子。站在猪肉摊边的方屠户的妹子接过陆清婉递过来的铜子。点清了之后笑吟吟说:

    “买肉没提着篮子来?”

    若是陆清婉单单是买了一块肉,还能拿条麻绳穿着给提回去,可是她还买了几根棒骨,被砍成块,便不好拎回去了。

    方屠户眼睛逡巡了姐弟俩一圈,手腕一甩把刀扎进猪肉摊子上,闷不吭声地找了个篮子,把肉跟骨头装了进去,才递给了陆清婉。旁边方屠户的妹子眉开眼笑:

    “大妹子,下次来买肉可记得还奴家的篮子唷。”

    陆清石看到长姐一气买了一斤的肉,两斤的骨,这回却是闷不吭声了,只巴巴地抱着肉,跟在陆清婉后边。陆清石想起昨天长姐说过的带他来吃肉,换了钱就买肉吃,这个当时陆清石拿来当做哄人的话来听的戏言,如今……

    却是真真地实现了。

    陆清石望着篮子里那片新鲜的生猪肉,带着半寸来厚的雪白的肥剽,留着一层莹亮的猪肉,他凑上去瞅了几眼,对着那猪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即使他刚刚吃饱。他的脑子已经浮现起了以前过过年的时候场景。陆老爹炸得酥黄香脆的肉,一口咬下去,香喷喷的,满嘴流油,瘦的肉又咸又好吃。想得陆清石心里热乎热乎的。跟着陆清婉,连走路腿脚似是踩着软绵绵的云一样。

    他有些怀念老爹了呢,那个身材魁梧,却爱围在灶台给他弄东西吃的老爹……

    陆清婉一只手提着篮子,腾出另外一只手来牵着陆清石,看见他眼睛亮亮的闪着,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比抹上了一层油光似的。

    陆清婉的脸上浮起一丝的笑容。

    买好了肉之后,陆清婉又拐到原来的云锦坊,打算扯个几尺的布。无论是她的衣服还是陆清石的衣服都旧得要换了。凭着她的眼力,平时就跟这些玩意打交道,倒是也不必伙计绕费口舌,视线转了一圈也就轻松地挑到了自己想要的布。

    陆清婉回去的时候,还特地摸了摸幼弟的肚子,圆滚滚的,拍了拍转头跟赶车的说:

    “老伯,待会走慢点可好?我们不着急的。”此时正值正午,热辣辣的太阳,坐牛车的人也就这两姐弟。赶牛的老伯心里自然也是愿意慢点走的。那么热的气候,牛累坏了,就不值当了。

    于是一路回去,沿途羊肠小道倒是浓荫密密,山风吹来也凉爽,陆清石脑袋偎着长姐的腿,一点一点地就睡过去了。

    陆清婉摸了摸陆清石睡得出了出了汗的额头,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途中牛车一个颠簸,陆清石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的便是长姐坐在旁边,一只手给他驱赶飞虫,另外一只手却摇着手帕给他扇着风,陆清石恍然睁开迷楞的眼睛,一双眼睛犹如镶嵌着黑曜石,有细碎的阳光落入他的瞳孔之中。小嘴巴露出一抹笑容,然后歪着脑袋继续睡下去了。

    到家了之后,陆清婉叫醒了陆清石。陆清石跳下车,自觉地吭哧吭哧地看一手扛起布,另外一只手拎着篮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扛在了自己的小身板上边看起来滑稽。

    陆清婉只是笑笑,付了牛车的铜子之后跟上他,把他手里拎着的篮子接过来。

    另外一只手牵着他小又瘦巴的小手掌,陆清石嘿嘿地笑了一下,在灼热的阳光之中,隐没了那稚气的半边脸。

    陆清石露出空了的牙槽,嘻嘻地笑着说:

    “姐姐,你对我真好。”

    他眯着的眼睛有毫不掩饰地快活。

    “说什么傻话,姐姐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啊……”

    陆清婉看着幼弟这样嘿嘿偷笑的稚气的脸,心里品出了一丝的甜味。看着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样的快活,是一件很有满足感的事情。

    实际上陆清婉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重重枷锁戴在身上,成天管理着一大堆让她心烦意乱的后宅之事的闺中怨妇。守着一方小小的庭院,等着一个男人,把日子慢慢地过得索然无味,失去本性。现在,心里当真的实实在在的轻松。而面对着尚处于垂髫之年的幼弟,怎么能不倾尽一颗心地对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