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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茵说她当时真有种活见鬼感觉。
解剖室确也跟停尸房里一样装着台报警器,那是因为它曾经也是间停尸房,后来建了就改为它用,连带那台报警器也因为功能失效而被长期废弃了。所以刘晓茵从没想过它还能正常工作,因为她印象里,那就是个报警器形状摆设。
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立刻下了B2楼,因为她给解剖室打电话过去时一直都没人接。
没人接意味着里头没有人,既然没有人,那会是谁触发了报警器,或者说是谁给那台已经几辈子没接通过电源报警器重接上了电源?怀着这巨大疑问她带着电棍到了解剖室门口,不过没像上次去停尸房那样立即开门进去,而是迟疑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人从B2楼经过带进一点人气,她才把那扇门打开,并且立刻按亮了里头灯。
同意料中一样,通亮灯光下整个房间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那台亮着黄灯报警器。它被接通了电源,积满灰尘外壳上到处留着手指碰触过痕迹,这发现倒叫刘晓茵立刻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怪力乱神,而是有人搞鬼。
有人趁解剖室没人时进入了解剖室修好了报警器,然后触发了它。
但谁会无聊到要这种地方做这种事?
这问题叫她感到深深地疑惑。于是她一边朝里走,一边又把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到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但报警器被人动过那是事实,她不敢对此有任何松懈,便打电话知会了科长并通知了11,把这里情况跟对方说了一遍。直到对方允诺说过半小时后就派人来做个调查,至此刘晓茵才彻底定下心来,便拖了张椅子解剖台边坐下,试图放松放松她那两条仍僵硬着腿,然后回去继续她每天任务。
但刚坐了不多会儿,一个发现突兀引起了她注意,因她听到了一阵老鼠啃东西般声音。
吱吱咯咯,很轻但是很刺耳。
于是立刻抬头朝那方向看,随即发觉声音来自解剖台背后那个冷藏柜。隔着外面那层茶色玻璃门,能见到柜子外层那道金属门似乎没有关牢,它微微敞开着,而贴上面那张符也因此有一端被掀了开来,随着空气流动时而微微抖动,发出吱吱咯咯声响。
原来那老鼠啃东西般声音就是因此给弄出来……但冷藏柜门为什么会开着?
刘晓茵很清楚地记得之前那些人把139号尸体放进冷藏柜后,他们是把冷藏柜门给关牢,否则没办法将符贴上去。意识到这点她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走到跟前移开玻璃门,然后仔细朝着柜子微侧着那扇门看了眼。
随即一惊。眼前所见东西令她惊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随后再次走了过去,一把将那门彻底拉开,然后将里头那个抽屉状储藏柜狠狠拉了出来!
柜子里晃动液体内显现出一副深褐色身体。
那具139号尸体静静地躺防腐剂冰冷液体内,如同块冰冷石头般一动不动。这让刘晓茵原本高悬着一颗心微微朝下落了点。
有那么片刻她曾以为那柜子里是空,因为她冷藏柜金属门上很清楚地看到了几个清晰指纹,且带着福尔马林湿漉漉痕迹。但显然是她多心了,她受那些运尸工影响太深,事实上尸体就是尸体,人死永远不可能复生,并从冷藏柜里打开门钻出来,所以,造成这种假象很显然是那个故意弄响了报警器人。
但不知他究竟出于什么目做了这一切。
一边用报警器引来了刘晓茵,一边还故意把冷藏柜门打开……这种做法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刘晓茵想不明白。但就她因此而此看向门上那几个手指印时,突然听见有人她身后哭了一声。
是个男人声音,低低几乎近她耳边,随后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重重地压了她肩膀上。
这一吓吓得不轻。
她说她当时心跳几乎都要停了,所幸反射神经够好,所以她脑子里还一片空白着时候,手已经握着电棍一下子朝身后狠狠砸去。
但砸了个空。
她身后什么也没有。
不,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就她转身霎那她看到后面有一团黑色东西,忽闪了下就没了,后来她视线就落了附近那台报警器上,因为那团黑色东西消失之后,她就看到有个男人背对着她站那地方,一只手紧紧抓着他脖子,一只手使劲报警器上用力拍着。
一下又一下,嘴里还发出一种很奇怪声音,哭不像哭,说话不像说话。
“你是谁?!”虽然立刻认出他就是之前解剖室见到那个脸烂透了男人,刘晓茵仍是脱口问了他一句。
那男人拍报警器动作立刻停止了。
但依旧背对着她,嘴里发着那种奇怪声音,并且声音响了,静得堪比坟墓解剖室里直听得让人想拔腿就朝外面跑。
但刘晓茵却一步也跑不了。
因为就那时她脖子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绞住了,很大一股力道,绞得她差点一头朝冷藏柜里翻进去。
她急忙挣扎。试图用手把绞住她脖子那团东西扯下来,但奇是手抓上去却什么也碰不到,她脖子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可那种被绞感觉却分明是实实啊……那种冰冷、像团极粗绳索一样勒得她完全无法呼吸感觉,分明是真实存。
“我操!”说到这里时刘晓茵突然苍白着脸用力爆了句粗口,然后直愣愣看着我道:“这真他妈太见鬼了!不是么?!”
我咽了咽有点干燥喉咙看着她脸。
很显然她回忆着这段情形时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窒息般恐惧,所以眼睛瞪得特别大,好像随时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似。于是慢慢点了下头,我轻声问她:
“那你怎么办……”
“真他妈太见鬼了……”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又讷讷重复了之前那句话。
我不由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又出现白天时症状。
抬头看看钟,凌晨一点了,便想以此为借口让她停止这话题,却见她面色又渐渐缓和了下来,随后用力吸了口气,对我道:“那种感觉大概持续了十多秒,然后突然就消失了……之后,说出来有点丢脸,因为我当时是立刻就逃出了解剖室,连冷藏柜都忘了关。”
“那么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她摇摇头:“我没注意,实是吓得已经忘乎所以了,所以除了逃走当时没有其它任何想法。”
原本刘晓茵想立刻逃回保安室。
谁知那时电梯不知是运东西还是怎,总停一楼不往下走。
刘晓茵等不了。
她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会追来似,于是当即改走安全通道。一口气跑到一楼,以她平生速度,可是仿佛老天存心要跟她作对,到了一楼后,那扇门她怎么也推不开。随后才想起来,为了防止有外人进出,一楼安全通道门是锁着,她平时带着钥匙没什么问题,这一回心急慌忙地去解剖室查看,忘了把钥匙带身边,所以她还得退下去选别处走。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但没有别方法,她只能原路返回,顺着楼梯走到B1楼。
她想这段时间电梯总应该是开动了,所以她打算到了B1楼后坐电梯上去。
但是怪事再次发生了,因为她自以为是走出B1楼安全门时候,抬头一看,却看到墙壁上写着巨大两个字:B2。她立刻退进安全门一路往上跑,跑到上一层推门而出,迎面墙上依旧巨大两个字:B2。
“鬼打墙??”听到这里我脱口而出。
刘晓茵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也许吧。总之我当时觉得自己发疯了,从没见过这么可怕并且不可思议事。”
“那后来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只能继续往安全门里退,再继续爬楼梯,再继续进进出出……”
“每次都是B2楼?”
“是。那样大概重复了约莫二三十次吧,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很傻缺,为什么不再去看看那台电梯呢?也许它已经可以使用了。于是赶紧停了下来,然后走出去,想去看看那台电梯我折腾了那么久后到底是个什么样情况了。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看到那个4号间门开着。
B2楼电梯和安全通道不同两个位置,所以要到电梯口势必经过解剖室,这让刘晓茵很是忐忑。而人通病就是,越令自己害怕东西,往往越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所以她硬着头皮从解剖室门前经过时,虽然心里提醒了自己无数遍,还是无法控制地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没看到解剖室门前有任何异状,却因此而发现它隔壁4号间门开着。
这发现让刘晓茵吃了一惊。
幸而很她看到里面有个男人蹲着身子翻找着什么东西,身上穿着保洁员制服,才使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也真是奇怪,一旦身边有了其他人,之前那种极度恐慌似乎立时就减轻了,甚至可说是消失了,她敲了敲门问他找什么,他倒是被刘晓茵突兀出现而吓得一跳,随后解释道,有样很旧保洁工具找不到了,他想看看是不是会这里。
当时也只能说刘晓茵实是怕过了头,所以一旦情绪松懈下来,思路也就跟着松懈了不少,以致完全没有对那个人话,乃至那个人,产生出哪怕一点点怀疑。只是单纯地觉得能这里看到制服穿得如此一丝不苟,甚至还戴着口罩保洁员,实是难得,因为这地方做久了那些老油条,无论制服也好,口罩也好,向来都是随便惯了。
其它她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甚至没去想为什么那人她到来后不再继续寻找他要保洁工具,而是随着她一起出了门。她唯一乎是她问起此人是否坐电梯下来时,他给答案是肯定。
这无疑让她松弛下来情绪变得加安定,所以见他推着保洁车朝解剖室内进去时,便也一起跟了进去,一则想看看之前那个可怕男人到底还不,另一则,是想顺便把刚才忘记关上冷藏柜重关起来。
所幸她没再见到那个男人。
他又一次消失了,跟前回一样,明明很真实地她眼前出现过,却又很虚幻地消失了。
而冷藏柜门和她逃走时一样敞开着,半具尸体躺福尔马林中静静袒露柜子外面,幸而保洁员没有留意,所以趁他弯腰选择清洁工具时,她迅速地跑到那边将尸体推进了柜子,又以速度将柜子门用力推上。
但还是被保洁员看到了。
刘晓茵匆匆推紧冷藏柜门后,一回头见到他倒着手里清洁剂抬头望着她,不过关注点倒并不它之前为什么开着,只随口问道:“怎么这具尸体放这里么?”
“是,这边保存起来比较好。”刘晓茵答。
“哦,好久没见它被用过了,算是VIP级地盘吧。”
这句话让刘晓茵不由得噗嗤一笑。原本有些紧张情绪再次放松下来,她走近了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做完清洁,但随即发觉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他死得很惨吧?”这时听见他又问自己,于是刘晓茵点点头。
他便耸耸肩道:“如果我是你,我今晚就不会跑到这里来,太阴了,你感觉不到么。”
刘晓茵笑笑,说:“迷信。”
他也笑了笑,虽然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他一双黑漆漆眼睛:“这里或多或少都信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你这里见过那种东西么?”
“你说鬼?”
刘晓茵点点头。
“见是没见过,但小心点总是好。”保洁员道。然后他转身去搞清洁了,刘晓茵随即也想离开,但突然间有种奇怪感觉让她不由停了脚步,朝那保洁员又仔细看了两眼。
不知怎她突然觉着那保洁员走路姿势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呢?就是走路似乎脚后跟总不着地,好像一直是踮着脚走,一拖一拖,走得好像有点吃力。
于是她忍不住问:“你脚是不是受伤了,不大方便吧好像?“
闻言保洁员不走动了,也停下了手里清洁活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脚。
过了片刻后自言自语似咕哝了声:“也是,好像走着是不太方便。”
边说边轻轻跺了跺脚,刘晓茵眼尖,那瞬间蓦地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裤管内脚踝上跳了出来。
亮闪闪,似乎是根脚链子。
男人戴什么脚链子呢?她暗自想笑,可是笑容还没从嘴角上扬出来,却随即猛地僵硬了下来。她仿佛被虫蛰到了般迅速朝后退了步,问他:“对了,一下子想不起你名字了,你叫什么……”
他没回答,只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
于是她再问:“你身体不舒服么?脸色好像不大好看。”
他再次摇了摇头。
但他脸色确很不好看,之前一直没有留意,此时一旦留意,这种感觉刘晓茵心里立刻化学反应般地醒目膨胀起来。
她从没见过有谁脸色会是酱褐色,除了此时静躺冷藏柜里那具尸体。
意识到这点她转身就走,不料走得太急完全没留意前面挡着张解剖台,当即身体嘭下重重撞了那床金属支架上,又猛地朝地上直摔了下去!
倒地瞬间她看到床下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闪烁黑色长发和白色婚纱下一双眼。
苍白眼球瞪得大大,仿佛随时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却无比专注地对着刘晓茵方向,并随着她动作微微转动。
见状刘晓茵吓得尖叫出来。
一边将手里电棍狠狠丢向她,一边连滚带爬朝门外冲去,可是两条腿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任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情急之下她摸出运尸工给她那些符使劲朝身后扔了过去,随后立刻感觉到脚上松动了下,便迅速爬起身就要朝外跑,却被门口蓦地出现几道身影吓得再次尖叫起来。
“刘晓茵?!”这同时她听见有人大声叫她。
然后有人奔了过来,一把将企图继续朝外冲她紧紧按住,这让她几近狂乱,一阵拳打脚踢后仍是被对方制住了,他们一边叫着她名字一边使劲压住了她剧烈发抖肩膀,并且强迫她把头抬起来。
她这才看清原来门口出现那几道身影都穿着警服。按着她肩膀是她馆里同事,那几名警察则门口站着,同她一样眼睛睁得很大,像看疯子般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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