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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公去请太白真人时,成真皇帝正和一个老臣说话,低声道:“丹女是太白真人的未婚妻,太白真人这回本是来带走丹女的,现丹女和白石圆房,太白真人如何肯罢休?”
老臣会意,成真皇帝这是想借刀杀人了。也是,昭和皇帝现下握着三万兵马,又有一群年轻臣子拥护着,成真皇帝就是复位了,想除了昭和皇帝,也要费一番功夫,且怕到时有什么损失的,若借太白真人之手除去昭和皇帝,那可不费一兵一卒。
老臣想到这里,便道:“只太白真人是白云观的观主,怕不会轻易臣服。”
成真皇帝轻笑道:“朕若是许他一个国师的位置呢?”
老臣眼睛一亮,作臣服状道:“皇上英明!”
成真皇帝微微仰首,双手负在背后,半俯视着老臣,瞬间却是找回当年在金殿上那股威风的感觉。
一时间,叶公公已是报进来道:“皇上,太白真人到了!”
“快宣!”成真皇帝坐到正中的交背椅上,正襟危坐,看着叶公公领了太白真人进来,待太白真人行礼,便虚扶一把,笑道:“真人不必多礼,且坐下说话。”
“不知道皇上召我过来,有何要事?”太白真人抬眼间,已是瞥了成真皇帝的面相一眼,心下暗暗摇头:这面相,分明利令智昏,误国之相,申将军怎么就护着他回来了?
成真皇帝且不忙说自己的目的,只让人上茶,待上完茶,这才道:“朕下个月便复位了,只是身边苦无得力的能臣,因思想到真人,却想请真人当朕的国师,不知道真人意下如何?”
太白真人心下暗吃惊,成真皇帝这是特意来笼络他了?他脸上现出激动的神色,道:“承皇上厚爱,只是……”
成真皇帝观察着他的神色,已是抢先道:“朕是诚心请真人当这个国师的。如今金兵还在虎视眈眈,年轻的臣子又向着白石,朕是危机四伏,急需真人相助啊!”
太白真人又待推辞,旁边那位老臣已是站起来道:“真人,皇上如此诚心,你就答应了罢!”
那头,清虚道长得知太白真人被叶公公请走了,便坐在丹房内沉思,他这些天和太白真人接触下来,却是相信太白真人是以大局为重,不会轻易臣服于成真皇帝的,但……
稍迟,他听得脚步声,抬眼间,果然见太白真人走了进来。
“怎么,成真皇帝要收买你么?”清虚道长闲闲问一句。
太白真人坐到清虚道长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拈出一个小玉印道:“看,这是国师之印。”
“嗬,封你为国师了?”清虚道长看一眼小玉印,伸手指弹了弹,“看着像萝卜雕成的,别不是假的罢?”
“印,是真印,但国师之位么,能许诺也能收回。”太白真人笑吟吟道:“成真皇帝妄想以一个国师之位,就令我臣服,为他办事呢!”
太白真人闻得此言,暗松一口气,笑道:“还以为丹女侍寝,你会勃然大怒,趁机投靠了成真皇帝。”
太白真人摇摇头道:“丹女虽是我未婚妻,我倒一直当她妹妹看待,且婚姻之事,强求无益。她既然喜欢你家大徒弟,也是命数使然,我就是生气,也不过片刻功夫就消了气。”
清虚道长一听,站起来施个礼道:“这个礼,是替玄阳子谢谢真人的。”
太白真人避开身子不受清虚道长的礼,笑道:“老道别折煞本真人。”
两人说着笑,一齐去看丹炉。
太白真人又道:“成真皇帝暗示,让我到时除了玄阳子,我敷衍了几句,只说待炸丹炼成,先为他除去金兵再论其它。他一听,却是欣喜。”
清虚道长失笑道:“成真皇帝身边尽是一些耍嘴皮子的老臣,并无能人,这厢许你一个国师之位,倒也不单单是要让你除去玄阳子。”
稍晚,玄阳子却是见了清虚道长一面。
清虚道长把成真皇帝许诺太白真人国师之位的事说了。
玄阳子听完,摇头道:“成真皇帝先是许诺丹女一个皇后之位,丹女却不动心,如今他许诺太白真人一个国师之位,却是料不到,太白真人也不动心。”
清虚道长点点头,转而道:“这些,却是软手段,不足为虑。你如今要虑的,是申将军。一旦成真皇帝不顾一切,让申将军杀你的话,申将军却是会遵命的。”
玄阳子沉吟半晌道:“申将军固执,不易劝说,确实不好办。”
清虚道长道:“丹女不是和欧阳夫人交好么?这是一个缺口,或者到时能从这个缺口中入手,劝服申将军呢!”
说话间,天色已晚,玄阳子便告辞回去。
他一进明和殿,就朝灯下看书的丹女喊道:“服药时间到了!”
丹女瞬间红霞满面,啐一口道:“就知道让我服药。”
“我这是关心你!怕你余毒未尽。”玄阳子笑着喊人提水进来,准备沐浴,却又悄声朝丹女道:“要不要亲手炮制解药?”
“呃?”丹女瞪圆眼睛,怎么炮制法?
玄阳子俯前,贴到丹女耳边说了一句话。
丹女脸上红霞更盛,推开玄阳子,嗔道:“老道不正经。”
“我说的,是正经事,怎么不正经了?”玄阳子烛火下观赏美人,越看越心痒。
丹女被玄阳子看得低了头,一时倒是想起下午的传闻,便问道:“听闻成真皇帝召见了太白真人?”
玄阳子答道:“太真皇帝召见太白真人之事,是故意闹得人尽皆知的。为的,便是让我防着太白真人,再逼得太白真人对我下手。”他说着,又把清虚道长的话转述一遍,道:“成真皇帝被掳后,更是糊涂了。随意许诺国师之位,又以为太白真人定然稀罕。”
一时宫女提了水进来,玄阳子却止了话,自去沐浴不提。
这一晚,他和丹女之间,自然是恩爱缠绵。
至第二日一早,玄阳子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却是喊丹女道:“起来了,陪朕去上早朝!”
丹女翻个身,“好累,浑身酸痛,不想动。”
“乖,起来!”玄阳子俯到丹女耳边道:“这阵子天又热了,你不去执扇,只怕母后会派别的美人去当执扇宫女呢!且自从你不在殿上出现,朝臣多有议论的,说我们不和云云。如今正好出去,当众扇他们的嘴巴。”
丹女又翻个身,正要继续睡,猛然觉得身子腾空,不由惊叫一声,睁开眼来。
玄阳子悬空抱着丹女,带笑道:“再不醒,就把你扔在地下。”
丹女伸手攀在玄阳子的脖子上道:“好啦好啦,醒啦!”
待红莲端进水来服侍丹女洗漱毕,玄阳子便在梳妆台前执了眉笔,笑吟吟道:“一直听闻闺房之趣,画眉之乐,今早得尝试一下。”
“老道越来越风骚了。”丹女回想初次见到玄阳子的情景,再比较如今,不由惊叹道:“前后判若两人呢!”
玄阳子低语问道:“你不喜欢么?”
丹女瞥玄阳子一眼,坐到梳妆台前道:“画眉了!”
玄阳子俯前,却不是帮丹女画眉,而是吮住了她的红唇,含糊道:“天还早,要不要再服一次解药?”
“老道!”丹女不由推玄阳子,又伸手掐他,嗔道:“小心叫人看见。”
“嗨,你是不知道,从前帝妃恩爱时,旁边都有人侍候,又有人记录一切的。如今一切从简,咱们这样,才没有人记录下来。”玄阳子说着,又吮住了丹女的唇,唇舌奋进,热烈无比。
丹女有些抵受不住,手足并用,用力推着玄阳子,低嚷道:“还要上早朝呢!”
玄阳子欲求不满,又用力去吮丹女,两人纠缠起来。
稍迟,两人上早朝时,有眼尖的大臣瞥见玄阳子满脸春色,再瞥见丹女红肿的双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朝臣们互相打眼色,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下了早朝,众朝臣聚集在一起,悄悄说话。
吴宰相:“大家把心思放到政事上,别老是关注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八卦。”
礼部大臣:“政事沉闷,难得有点八卦活跃一下,哪能不关注?”
某大臣:“听说,皇上威风无比,奋战了一夜,早起还精神抖擞?”
另一位大臣:“皇上是真龙天子,当然威风了,在床上也一样威风。”
某大臣:“皇上是真龙天子,哪成真皇帝呢?”
礼部大臣:“记得不,皇上五岁那年,就有相师断言,他有帝皇之相?至于成真皇帝么……”一个差点亡国之君,能是真龙么?
吴宰相道:“每个贤君背后,都有一个贤女人。成真皇帝缺少一位贤后,昭和皇帝背后,却有贵妃娘娘。所以么……”
众人想及丹女之前所做的事,皆点头道:“宰相说得有道理。”
吴宰相撸须,既然有道理,你们是不是会各使奇招,阻止成真皇帝复位呢?比方做个怪梦,再比方拣个奇怪东西等等,昭示的,全是成真皇帝不宜复位什么的。
众臣见着吴宰相的眼神,倒有些意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几日,便有大臣梦见成真皇帝复位后,宫前一片血海,因请人解梦,解梦者说,梦本是虚的,奈何皇帝徽号成真,则此事十有*会成真。
消息传出来后,人心惶惶。众人见申将军护了成真皇帝回宫,本就暗暗担忧。先前成真皇帝坐位时,政令混乱,更被金兵杀入京城的事历历在目,如今他若复位,指不定宫前真会血流成河呢!
很快的,就有不怕死的臣民上书请愿,求玄阳子继续坐位,让他封成真皇帝为亲王,让成真皇帝在宫内颐养天年,不要再参合政事云云。
成真皇帝听得消息,气得摔杯子,吼道:“这分明是白石的计谋,说什么臣民请愿了?”
一位老臣道:“如今人心向着昭和皇帝,皇上这当下若是复位,还真怕臣民不服,以致政令不行啊!”
“哪如何?难道朕就不复位,由得白石继续坐位么?”成真皇帝拍案。
老臣惶恐道:“现下且不忙复位,倒得先收笼人心,待想法除去昭和皇帝,那时宫中只剩下皇上一个正统了,众人不拥护皇上又去拥护谁?”
成真皇帝深呼吸一口气,稍平静下来,沉吟道:“明儿,朕便和皇后走访各大臣家,慰问一番。”
老臣大喜,道:“皇上早该这样做了。现各大臣府第还没建好,都挤在皇宫中住着,皇上想走访他们,不过抬抬步就到了。他们见到皇上,定然受宠若惊,过后,便对皇上死心塌地了。”
成真皇帝思谋一会,便召了焦皇后到跟前,让焦皇后备一些礼物,准备到时赏给各位大臣家眷。
焦皇后闻言,有些为难道:“皇上回来这些时候,事事要打点,臣妾的私已却是用尽了,如今若要赏赐大臣东西,还得通过内务府,可内务府现下是昭和皇帝的人在掌管……”
成真皇帝有些郁恼,喝道:“朕下个月就复位了,内务府,那也是朕的内务府,并不是白石的内务府。如今先支一点东西,他们难道能推托?”
焦皇后咬唇道:“可掌管内务府的,正正是昭和皇帝的师弟玄飞子,他还真敢驳回的。”
“你只管去要东西,他敢驳回,朕再找白石去。”成真皇帝断喝一声,堵了焦皇后的话。
焦皇后无奈,只得应了。
傍晚,玄飞子便到御书房见了玄阳子和丹女,禀道:“大师兄,焦皇后到我那儿讨要绸缎茶叶等物,说是成真皇帝明儿要用,我现拖延着还没给,只说仓库内东西并不齐备,还得好生找找。”
玄阳子沉吟一下道:“给她罢!若不给,定然会传出谣言,说我们苛刻成真皇帝。”
丹女一听,插嘴道:“成真皇帝回宫后,每月用度,不是已提前拨下去了么?这当下讨要绸缎和茶叶,想干什么?”
玄飞子道:“小师弟打探到,成真皇帝想拿东西赏赐臣下,笼络人心。”
“原来这样!”丹女眨动眼睛,转向玄阳子道:“老道,我现下去探望欧阳夫人,送她一些好茶叶。”
且说欧阳氏小产后,因心情郁郁,身体更加虚弱,申将军虽百般安慰,也不能劝转她,一时也苦恼。
申将军当下正劝欧阳氏服药,听得丫头来报,说丹女来了,莫名就松口气,把药递给丫头,自己迎了出去。
丹女见申将军自己迎出来,颇有些意外,少不得问了欧阳氏几句。
申将军道:“她还是不大肯服药,这样下去身子怎么会好转?还请贵妃娘娘帮着再劝几句。”
丹女点头应承,进去见了欧阳夫人,果然深劝了几句。
第二日,成真皇帝领着焦皇后先去探望申将军和欧阳夫人。
焦皇后想着欧阳夫人是因为自己而小产的,只怕仇视自己,本不想过去,可被成真皇帝一瞪眼,她到底是屈从了。
暖阁内,欧阳氏听得丫头来禀报,说成真皇帝和焦皇后来了,一时紧紧握了拳,咬着唇不说话。
申将军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温声道:“你病着,不须出迎了,我出去便行。”说着自己迎出去。
欧阳氏看着申将军的背影,嘴唇直咬出血来,突然便下了某种决心。
稍迟,欧阳氏身边的小丫头便去见丹女,悄声禀道:“贵妃娘娘,我们夫人请您赶紧过去一趟,有要紧事相商。”
丹女随小丫头到得申将军住处,从小侧门悄悄进去,才到了房外,人影一闪,却是申将军拨剑,他一眼见得是丹女,这才收回剑,引了丹女进内。
房中,欧阳氏坐在椅子上,成真皇帝和焦皇后倒在地下,嘴唇乌黑,瞧着却是中毒身亡了。另有数位内侍倒在地下,一剑封喉,料着是申将军杀的。
欧阳氏一眼见得丹女,这才踉跄站起来,扑进丹女怀中,哭道:“我毒杀了他们,我……”
丹女一把捂住欧阳氏的嘴巴,低声安慰道:“有将军在,有我在呢,没事的。”她说着,朝申将军道:“将军,事已至此,你看……”
申将军到底是叹了口气道:“我会扑杀成真皇帝剩下的党羽,再和夫人到皇上跟前领罪。”
傍晚时分,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成真皇帝和焦皇后误服丹药身亡,昭和皇帝大恼,杀了侍候成真皇帝和焦皇后起居的一干人。更有忠于成真皇帝的一些老臣心伤之下,殉主而死。
成真皇帝和焦皇后既死,焦赞自知失去依持,上书交回兵权,却是随人出海,再不见踪影。
随后,昭和皇帝策封申将军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领兵退敌。
十月,京城各处官员的府第建成,一众官员陆续搬出皇宫,回到各自的府中。
十一月,昭和皇帝正式策封丹女为皇后,举国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