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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夏洛特想起来,这是她与巴尔托的第一次见面,她就输了。但是,后来她想,也许是那时候她还太年轻了吧。
彼时玉若曦笑而不语。略略沉吟,眸中精光一轮,似能把巴尔托看成一个无所隐瞒的水晶人儿,缓缓道:“阁下站在道德高地上不冷吗?”
玉若曦适时的一番话说完,夏洛特心情稍为平复,情知过分辩解反倒不好,于是道:“如果智慧真的高人一等,傲慢也就不会太过分。”稍停一停,迎上玉若曦的目光,盈盈一笑道:“玉妹妹,看来实话说得太多也会物极必反。”
玉若曦只是不卑不亢,看着巴尔托平板道:“跟人家怨恨不解,的确是性格上的一个阴影。”
巴尔托见少女们如此神气,亦无可挑剔之处,不由气结,道:“要是大家把开玩笑当作人生最重要的事,那么。最聪明最优秀的人-------不,最聪明最优秀的行为-------也就会变得可笑了。”
彼时云依等侍女皆已赶到,闻言立时不忿,变了脸色便要替自家小姐驳了巴尔托的话。玉若曦连忙把她按在身后,只是笑容可掬道:“听闻阁下的姐姐深受君主宠爱,如今风头正盛,让人好生艳羡。只是宠爱归宠爱,若是仗着这宠爱不识规矩。”停顿片刻:“不知阁下可曾听闻过这样一句话:登高必跌重。”
巴尔托与其姐姐本是普通神族出身,听玉若曦这样明褒暗讽于他姐姐,一时也反驳不得,不由涨红了脸,忿忿看了少女一眼:“谢谢你的忠告,在下铭记于心。”
玉若曦冷笑,知巴尔托因不知其身份,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才晓得要避忌她几分,侍卫神使一味奉承巴尔托也就算了,现在却不知天高地厚对她出言不逊。
夏洛特本是默默袖手旁观,见此情形,忙含笑上前道:“玉妹妹,好久没有见到几位师叔祖了,今日特意准备了一番,你还不带我去吗!我都想得很,可你倒好,怎么却在这里和一些不相干的家伙多费口舌!”
巴尔托微微轻哼一声,旋即一怔。诧异道:“师叔祖?”
夏洛特见状,笑道:“是啊,师叔祖。我父王都要喊其为叔叔”眸子转了转,拉起玉若曦,道:“你可知她是谁?”
玉若曦屏了声气,微微一笑:“姐姐……”
巴尔托神色淡淡的,眉目间似有不豫之色,便含了几分小心,轻笑道:“她喊你姐姐,地位自然与你一般。”停顿片刻道:“按照辈分,为表亲近,你们私下里也该叫我一声叔叔才是……”
玉若曦眉毛一挑,饶有兴味道:“叔叔?”怅怅叹息了一口气,便道:“何时帝尊的弟子都要喊你叔叔了,我怎不知。”
这一厢巴尔托目中的光色一沉,正欲接话,另一侧玉若曦幽幽道:“若说辈分,我的年龄虽不如你,但入籍却比你早,如今九重天管辖范围内除了师傅还有辈分相当的师兄以外,其他所有神族皆要喊我一声:姑姑。夏洛特公主的父王尚要叫我一声师妹,阁下,可是好生糊涂?!竟会让我喊你一声叔叔……”
话音一落,后院都静了,只听见远远得似有神鸟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果然,巴尔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息急促攒动,周围气氛尴尬得难受,玉若曦与夏洛特却是不屑的姿态,冷冷居高临下望着他。周围的侍从彼时神情各异。
玉若曦侧过身来,神色便有些冷寂,只目光逡巡在巴尔托与那个叫“隐”的身上,淡淡不言。
夏洛特“咯”一声娇笑,睨着巴尔托向玉若曦微笑道:“你不信?”
玉若曦一笑而对,道:“巴尔托,我是帝尊的徒弟,君主的师妹;若是按照神籍的辈分来算,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和你姐姐都要喊我一声师姐。”
巴尔托见夏洛特对她的态度,颇有微词,正欲发作,玉若曦冷冷一笑,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未经允许你便带着男仆侍卫擅自闯入。”看着跪在地下受伤的隐,冰寒的目光再次看向巴尔托,道:“他是你的男仆?”
少女的语气凌厉非常,周围一众神使在她的气势下个个噤声。
巴尔托冷笑一声,翻了脸色道“这个男仆犯了过错,又一向狡言善辩,问之无益。若是因为这等小事惊扰到小姐的心情,到底不值。”
玉若曦一哂道:“哦,不知他犯了何过错?”
巴托尔冰寒的目光在隐的脸上扫了一下,道:“这原是幽华庭的罪奴,我前不久见他可怜便收入府中做做杂役,可自他进府以后,庄园经常会丢一些东西,原本都是身外之物,后来有男仆向我禀报过他,我思虑再三,最后慷慨的决定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这罪奴竟然死性不改,今日他偷盗庄园宝物,恰巧被我发现。”旋即傲然道:“我从不为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既然这事情得罪了小姐,你们想要怎么办,明说好了。”
玉若曦稍稍整理着衣袖,闲闲地问:“阁下这话说的好笑,男仆是你的,我能说什么!”顿了一顿:“只是看着实在是可怜,正好我这里有一些药……”
云依闻言,已明其意,因有女子在侧,旋即取出玲珑锦遮挡接下来花爷爷的举动。
“这里大概伤到了。”花奴从后面扶住了隐的身体,轻轻解开他的上衣,可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瘦弱的身躬上,除了肋骨处有一处青紫新伤外,竟还遍布旧伤,粗粗一看,仿佛有棒打的、鞭抽的,甚至还有烙铁烙的,虽然痕迹都有些淡了,但仍可以想象当时这男仆受的是怎样的折磨。
花奴难掩震惊,但转念一想,让云依把玲珑锦去掉,此时男仆身上的伤痕,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神使们大嚇,花奴旋即大声问道:“你是哪个庄园府里的男仆吗?是谁这样经常打你……”
“没有……”隐立即否认道,“好几年没有了,这是以前……”
“就算是以前也跟我说,是谁打的?”
“花奴,”玉若曦轻声阻止道,“别问了,他的肋骨就算没断也有裂痕了,先带下去请个大夫细看一看吧。”
那男仆闻言小声哀求道:“小姐……我没事的,我还是跟巴尔托大人回去吧……”
“你要回去?”玉若曦趁机追问。
男仆的反应似乎十分敏锐,立即低下了头。
“你的主人会让大夫给你看病吗?”玉若曦温柔地问道。也许玉若曦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十分柔雅,令人安心,那男仆抬头瞟了她一眼之后,神色宁定了一些,低低答道:“我没事,多谢小姐的关心……”
“你有姓氏吗?”
男仆停顿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木然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做:君隐,我这里还缺一个侍从,你愿不愿意接受?”
看了一眼巴尔托:“……我……”
玉若曦再次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男仆。虽然脸颊红肿,又因血迹的关系看不大真切面容,但仍然能依稀看得出眉目相当俊气。从一开始他的言谈举止就十分的逆来顺受,面对任何不公的对待都没有反抗的意图,奇怪的是,在他身上又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奴才气,仿佛骨子里就带有一种血性和坚韧,再怎样欺侮,也没办法让他变得卑微。
“君隐,你待会先跟着花奴一起下去吧。”
君隐抿紧了嘴唇,抬头瞟了她一眼之后,旋即又看向一侧由最初的吃惊转瞬成无比愤怒的巴尔托。
君隐低头不语,眉毛拧得紧紧的。
“我的好意是不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君隐悸动了一下,紧紧咬住嘴唇,摇了摇头:“不会……”
巴尔托顿时觉得热血一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怒道:“小姐,他只是一名罪奴,又已有主人。如今的选择权还轮不到他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