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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草!你当那是玩具呢?!被朝廷知道会杀头的!”
在问明“吾草”是表达震惊的最新词汇后,胡应龙立刻上手来了一句。
秦断不死心的再次问道:“那老爷子就没留下些图纸什么的?”
胡应龙很是狐疑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断一笑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你看看你,刚才还咱们是一家人呢,不说算了。”
说秦断一说,胡应龙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讲究,于是又说道:“有应该是有,但肯定我是拿不到,不是在我大伯那里,就是在家祖的那几个徒弟那里。”
说到这,胡应龙突然问道:“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告诉我对于家祖还是一无所知吧?”
秦断忙说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老头,能造大炮,没事就好打一炮,敢情是您家的老爷子啊。可这和你几年后去歪脖树下卖字有什么关系?”
秦断生怕胡应龙细究自己会露馅,所以就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不过对于胡家老爷子会造大炮的事他算是记在心里了。
让秦断一说,胡应龙也意识到有点跑题太远,于是接着说道:“那好,我接着说我父亲这一辈。我父亲他们哥四个,虽然都不及我祖父地位那样显赫,但他们哥四个当中,三个举人!这在沐阳也是传为了佳话。”
“我大伯胡效才,正德丙子科举人,丁丑科进士,曾官任河南道御史、直隶真定府知府;我二伯胡效忠,正德乙卯科举人,曾任顺天府府尹;我三伯胡效谟荫袭云南瀓江府知府,精通水利,他撰写的《复闸旧制》还是我给印得呢,到现在工部那帮人一治理黄河还得翻出来看看。唯独家父胡效诠因为最幼,所以深得祖母的宠爱,结果一事无成,只能做个富家翁。”
看到胡应龙有些沮丧,秦断马上安慰道:“当个富家翁有什么不好,我的理想就是当个富家翁混吃等死。官场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让我当官我都不当。”
不过他的安慰似乎没起什么作用,胡应龙一扬头饮尽杯中酒,继续说道:“你听着,这还不是最惨的。到了我这一辈。我大伯的儿子,我堂兄胡应征,举人。我二伯家的堂兄胡应嘉,进士,现在是中议大夫;我三伯的儿子胡应恩比他们稍差,但也是贡生,家里花钱捐了个知县,现在在广东合浦县当知县呢。而我们这一支又是毫无功名,一脉单传的我只能做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说到这,胡应龙一仰头,又一杯下肚了,显然是不醉不休的节奏。
这杯酒下去,胡应龙差不多到位了,只见他神情激动的说道:“你知道每年祭祖我是什么感觉吗?恨不得突然地裂,有条缝我能钻进去。几位堂兄见了我,那一个个下巴能仰到天上去,是个人过来就能教育我两句,偏偏我还不能反驳,因为我没有功名,严格的说,人家是官,而我是民。”
“前几年我儿还小,我也刻意不让他接触他那一辈的孩子们。今年他七岁了,再不让他和别人家的孩子一起玩,不光他不高兴,估计其他族兄也会不高兴的。结果我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事了。起因是我一个堂兄的孩子奚落我儿子,说你爹最笨最没用,什么功名都没有,都会赚几个臭钱,于是我儿子就怒了,和人家打做了一团。他七岁人家九岁,而且人家还有个弟弟帮忙。结果哥俩打我儿子一个,把我儿子打得鼻青脸肿。等告到族老那里,因为是程儿先动的手,所以这老货说错在我儿,还说我儿顽劣不堪,日后如何如何,我草尼玛的老逊球,我先日了你后边再说!”
等骂痛快了,胡应龙又说道:“你知道吗,那天看见我儿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低着头听族老在那痛骂,而我这个当爹的却不敢上前,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好不容易把我儿放回来,我儿出奇的并没有和我哭闹,而是搂着我说我爹永远是最棒的,当时我这眼泪就下来了……”
说到这,胡应龙突然给秦断跪下了。
“所以说,秦先生,无论如何你也要让我儿有个功名啊,我不求他封侯拜相,只要能中个秀才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可不想他长大后和我一样受气。只要你能让我儿榜上有名,花多少钱我都在所不惜!”
秦断并没拉他,而是问他:“胡兄,你相信我的能力吗?”
胡应龙说道:“我相信,以前那帮老瓜皮就会骗老子的钱,就只有你,秦先生,你能教好我儿。”
“相信我,那就起来说话,要不我扭头就走。”
听到秦断这么说,胡应龙乖乖的重新归位。
他刚坐好,秦断一拍桌子吼道:“你个老逊球,你说话我就不爱听,难道我秦某人教出来的学生只能中个秀才吗?!我告诉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儿子是我的首席大弟子,中进士是最低标准。当官的话,封侯拜相有点忽悠大了,但我告诉你,如果你儿子的成就比不过你们家打炮老祖的话,老子提头来见!”
至于提谁的头,这重要吗?
让秦断骂成老逊球,胡应龙不怒反喜,搓着手激动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秦断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老胡,我服你了,说了半个时辰还离主题十万八千里呢。我没功夫和你打太极。直说吧,你不就是看中我的故事了,想要合作吗?长话短说,捞干的说。我没时间和你磨叽,一会儿我还得回家给小花做饭呢。”
胡应龙一拍大腿,然后挑着大拇指赞道:“痛快!我就喜欢和秦老弟这样的敞亮人打交道。还回啥家,晚上就这吃了。”
随后胡应龙又说道:“我们这一辈中,混的最成功的当属我二伯家的堂兄胡应嘉,他现在是中议大夫。他因为年少时曾寄宿我家两年,所以和我感情最好。我的生意也大多是由他来照拂的。因为他和国子监的官员比较熟识,所以帮我争取到了给阅文学堂印教材的生意。”
秦断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不挺好吗?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秦断来阅文路也有段时间,知道阅文学堂和国子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公立大学。
这样一所规模庞大的学府,那文学材料的需求量是相当大的,养活几个像胡应龙这样的小书商没问题。所以秦断才有此问。
胡应龙叹口气说道:“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那我还说啥呢,问题是我现在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说重点!”
胡应龙答道:“我这是成也堂兄,败也堂兄。我堂兄这个人性格耿直、嫉恶如仇。当年做给事中的时候,他只要看见不对的就要弹劾,而且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敢弹。别人我就不说了,就连大学士高拱高大人,我这位族兄都是照弹不误。前些年是严阁老掌权,所以高拱就算心里……”
秦断闻听也不说话了。
受《明朝那些事儿》的教育,秦断知道明朝有一种极其令人讨厌的官员——言官。而给事中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按照秦断的理解,言官应该分两种。
一种是没事找抽型的,这种类型的言官毫无可取之处。不管对不对,张嘴就是一通乱吠,反正说错了也没人敢把自己怎么样。如果皇上敢打他一顿板子,那更妥了,老子可算是名扬天下了。
还有一种是花样作死型的,这种人虽然也很让人讨厌,但多少还有点叫做正直和风骨的东西。他们的特点就是不怕死。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我看着不会我就弹劾,你不听,那咱就死磕。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胡应龙这位堂兄显然是属于后一种。
高拱你也敢弹劾,真是寿命佬上吊嫌命长。
就连秦断这个历史盲都知道高拱是谁,你想想你弹劾他能有好果子吃?
而且他还知道现在因为是嘉靖当皇帝,而且高拱上面还有徐阶镇着,所以他还不是最得势的时候。
你都不用等两年,等到明年你且再看,嘉靖一死,他儿子那谁来着一上位,高拱做为帝师,立刻就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连张居正都得在旁边先眯着,你个小小的胡应嘉不把你整个生活不能自理算我对不起你。
虽然不知道这位胡应嘉大人会倒什么霉,但秦断知道他明天一定会大祸临头的。
之所以秦断这个历史盲对这两年这么了解,那全得益于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
就这,还没记住隆庆帝的年号和姓名。
后面就不难理解了,虽然这两年高拱离如日中天还有段距离,但收拾你个胡应嘉还是富富裕裕的。
很快胡应嘉以权谋私,为族弟争取给阅文学堂印教材的事就给揪出来了。
好在胡应嘉在朝堂上有几个同样硬骨头的朋友,而徐阁老看高拱也不太顺眼。
所以当看到奏折之后,徐阁老眉头一皱,斥道:“这种小破事也拿到朝堂上来讨论,真是荒谬,进行下一个话题!”
虽然因为徐阁老无意间的庇护,胡应龙逃过一劫,但朝中一些大臣们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于是胡应龙在阅文学堂在业务,受胡应嘉的影响被不断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