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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的眉头皱了一下,“先生,这位是世子大人。”
鬼先生冷哼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这小娃长得与齐王一模一样。若然不是这样,他敢瞪老夫,那双眼珠子早就瞎了。”
元念又惊又怒,只是元旭在旁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
元旭也不生气鬼先生的无理,只道,“鬼先生,孤有一个人需你来救。”
鬼先生嘿嘿怪笑,“本以为你千里迢迢将老夫找了来是杀人的,想不到却是救人,只是你知道老夫的规矩,要老夫出手救人代价可大。”
元旭点头,“自然是知道先生的规矩。”
等到看到歌兮,鬼先生脸上露出一丝异色,“怎么又是她?”
元旭哦了一声,“先生早先见过孤的王妃了?”
鬼先生阴测测的笑了,“这明明是在京都城下一战闻名天下知的仁孝皇太后,老夫倒不知道她还有齐王王妃这样的身份。”
元旭的眼眸眯了一眯,“元堃去向先生求过医?”
鬼先生能认得歌兮必然是有缘故。
鬼先生行踪不定有不爱在红尘中打滚,只爱在奇山峻岭里找稀奇古怪的药材做各种匪夷所思的毒药,而且为人怪异乖张常常拿活人来做药人,虽然那些人都是自愿,但是到底传出了一个“鬼先生”的恶名。
如果说神仙手是有些怪癖的神医。那么这个鬼先生则是杀人多于救人,成名也是因为杀人用毒几乎无人可解。找他救人的也并不是没有,但是他历来的规矩是一命换一命。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定要一个奉上另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或是与人命同样的代价才可以。所以,若不是逼到了悬崖边上,等闲是不敢有人找他来救人的。
“正德帝自己病得要死了,还将他所有的属下都派出去找老夫,就是为了救此女。啧啧。想不到正德帝还是一个情种……”
鬼先生长得本来就不好看,加上脸上的刺字。更加显得丑恶吓人,笑起来便同鬼附身一般,真不亏一个鬼先生的名号。
他的笑声陡然一收,“更想不到的是齐王殿下。竟也来求老夫救同一个女子,兄弟二人一同恋上一个女子,只可惜这个女人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到时候齐王殿下该当如何,不会是要深情到与区区一个女子同生共死吧。”
鬼先生不言不逊,元念已经是气得浑身战栗,大喝一声,“老贼放肆!”
元旭只是一摆手,示意元念稍安勿躁。
“先生。孤请你来并不是想听你废话。你只说,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能也不能。”
元念大怒,“什么叫做能也不能。你没有那等手段便直说!父王!这个老头分明就是欺世盗名之辈,父王快杀了他!”
鬼先生的手指在袖子下微微一动,阿九立刻挡在了元念的面前,沉声警告他道,“先生,我主面前。即使你手段通天也由不得你放肆。”
“哼,”鬼先生左手上抓了一只金色的蟾蜍。看向元念的眼神不善,“这小童若不是齐王世子,早就死在老夫的金将军的毒液下了。”
元念看着那只眼睛鼓鼓的金色蟾蜍,心里颤了一下,却依旧挺直了背脊,“妖人,大言不惭。”
“你便直说你救不了人罢,父王,天下也不只有这个妖人一个奇人异士,楚王府上的神仙手便是不错,父王何不找了他来?”
“你便是找了真神仙也无济于事,此女,早已经是药石无医。就算她服用了那颗万灵丹,也不过是给了增了几年的寿命,不出五年,她必死无疑。”
鬼先生看向歌兮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即便是现在她也是每月都受苦,而且啊……”
他古怪地瞥了齐王一眼,“她的身体也经不起太多的行|房之事,齐王殿下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要一个连女人最基本的事都做不了的废物?”
元念即便与歌兮感情再淡薄也听不了这些污言秽语,早就将头扭了过去。
“鬼先生。”元旭语含警告,“她是孤王世子的生母,亦是孤的女人,鬼先生不是想真的成为鬼魂野鬼吧?”
鬼先生心下一凛,这番说辞,倒是和当初的正德帝前来求医时说得一模一样。明明当时正德帝都惶惶如丧家之犬,身负绝症、眼盲体弱,威胁起自己时的语气和气势与眼前的齐王如出一撤。哼,你死我活的兄弟二人倒是钟情一个女子,有意思。
“先生还是说一说,什么是能,也不能。”
元旭早看到鬼先生的反应的时候,心便沉到了谷底,但是听着他的话似乎有转机,他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就绝不会放弃。
他要她活着,好好活着。
“不能,是指的她这具身体,除非是遇到了真神仙,否则便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元念的目光落在榻上的那个女子身上,转瞬便跳转开,心里却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管他对她是恨是怨,也是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自己还有许多许多的话都没有问清楚,她亏欠自己的还没有归还,更是不能死!
鬼先生负手而立,“老夫早年去过西夷,西夷多为游牧部落,各个部族都有自己的首领,各自为政,都信奉长天之神。除去部落的王,在部落中最有威望的便是巫师,尤其是大巫,在百姓中比大王更有威信。”
“当年,老夫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直到看到那位大巫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观天……”
当年的鬼先生还不是鬼先生。还是一个俊俏的少年人。
因为背负了家仇,在取了仇人全家的首级之后被朝廷抓捕,脸上被刺上了字之后本是难免一死。却侥幸遇上了天下大赦,斩立决成了流放三千里。在流放的路上他杀了押送的兵丁逃出来,并且跟着商队逃去了西夷。
西夷虽然是不如中原大盛,冬日没有存粮的时候,那些身强马壮的异族人便会抢杀边境的边城,但是依旧有重利益的商人开辟了商道与凶悍的西夷人做生意。盐巴、茶叶、还有中原丰富的物产都是西夷缺少的,而西夷的马匹牛羊的交易那都是暴利。
鬼先生遇到大巫也是偶然。
当是他跟在一支商队里做着杂活。因为懂医理又懂毒药,所以颇被商队首领看重。
可是那一次去与部族的人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极其不好的事情。
那便是部族首领的长子打猎遇到了狼群,被头狼啃了一个七零八碎,一个囫囵人被啃去了一半,命在旦夕。
与大盛的人一样。西夷部族里的人重长子。尤其是这个部族,大王已经垂垂老矣,好几个儿子都在与其他部族征战中战亡,他的长子是他硕果仅存的一个儿子了。而且他大王子骁勇善战,是他们部族的支柱,大王得知长子出了事,简直如同塌了天一般。
当时因为鬼先生所在的商队赶上了这个时候,大王就迁怒了他们,认为是这些异族人将霉运与不幸带到了他们的部族。也是他们害了他的长子,当下就要杀了他们祭天。
然而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一些甘心引颈就戮的孬货,当下就要与这些野蛮的西夷人杀起来。眼看就要闹一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的大巫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本还凶神恶煞说要活剥了他们的皮祭天的西夷人便呼啦跪了一地,那个老迈的王一下便朝着大巫跪拜了下去,嘴里还不停呼喊着什么。
鬼先生问了商队里的通译才知道,他是在请求大巫救他的儿子,只要大巫能救活王子。他情愿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长生之神当祭品。
可是大王子都被啃掉了半半身子,就是在吊着一口气。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这样一个伤重的人。
但那个大巫硬是让鬼先生等人看到了神迹。
只见大巫找来了一个与大王子年龄身材都十分相仿的人,念了一通听不懂的咒语之后,那人便如同被人控制了魂魄一般在伤重的大王子身边躺下来。接着的情形让鬼先生毕身难忘,在大巫的施术之下,大王子还是断了气,可是,他身边的那个男子一睁开眼便是长啸了一声——本王子差点死在了头狼的口中!
却原来,活过来的是活不了的大王子!
鬼先生原本也不肯相信,只认为是大巫串通了旁人做的一个套,但是在多番的试探和老大王的确定下,他们不得不相信,活过来的确实是先前的大王子。而且,在大王子活过来的第三天上,大王无疾而终。
后来鬼先生知道了这一种活人的秘法叫做移魂。
“当真有这样的事?”
元念听得入神,对鬼先生所说还是有些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的事情。
“孤也听闻过西夷的大巫很有些能耐。”
元旭的手还没有长到西夷那边去,但是他从阿亚沙的口中听闻过大巫的厉害,但是移魂这种手段还是第一次听说,移魂,便是将一条人命抵一条人命,那么那个替死的人又是如何选呢,现在的西夷还有几个大巫能有这种神通?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找到了一条路,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他都要将那个有如此神通的大巫找出来!
“孤知晓了,但是她每月的痛苦还请先生费心。”
“老夫早说过,只要你付得起代价,老夫便会出手。”
“只要她能好,孤愿付出任何代价。”
“哈哈哈,假话!”鬼先生怪笑几声,“老夫要是要你的天下,或是你的命呢?你也舍得?”
元旭神色未变,只道,“若是先生敢要,孤便敢给!”
说着他起身朝着鬼先生行了一个礼,元念看着不禁握紧了拳头,他的父王何曾如此向人低过头?!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元念看向榻上毫无知觉的歌兮,眼中带了愤恨。
元沂的船是在第二日上的清晨抵达平阳的,他知道平阳一带被元沂控制得极其严密,便没有改装,而是大张旗鼓的来了。
元旭早有意料,便让人迎接了元沂入府上。
“六皇叔。”
元念笑眯眯的朝着元沂行礼,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他引着元沂往里走,一面走一面收敛了笑意,“皇叔是为了她而来的?”
元沂俊美的脸上一丝讶异也没有,“谁是她,她是谁?”
“皇叔真是明知故问,”元念笑着勾起了唇角,“皇帝堂兄是个被蒙在鼓励的傻子,本世子却不是。敢问皇叔,也是被那女子的美色所迷,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饶是元沂的修养再好,在他赤|裸|裸的追问下也变了脸色,“这与你又有何干?”
“本是不相干,可是她只身来到平阳勾|引我父王,便是与我相干了。”元念稚嫩的面容上带着残忍的笑意,说出来的话比冬天的风还冰寒刺骨,“原本以为皇叔是不一样的男子,如今看来,也与寻常耽于美色的庸碌之辈无甚区别。真真是让小侄明白了什么叫做美色之祸。”
元念没有等元沂发怒,便向着元沂行礼道,“她就在里面,皇叔尽可将人带走,如可以,还请皇叔看好了人,毕竟她也是有身份的人,要是被人揭露了也是不好看。”
“皇叔请。”
元沂气得脸色铁青,只是他更为担心歌兮,便没有再会元念。
匆忙入内,果见歌兮躺在榻上,身上的衣物全都换过。元沂推着紫木椅到了榻边唤了好几声也不见歌兮醒来。但摸了她的脉息却是很平稳,这才放下了心来。
半个时辰之后,元沂带着昏睡的歌兮去到了陈府安排好的别院。
两日之后,遇刺的齐王带着伤与新帝元熙楚王元沂,一同坐上了回京的御船。
到京都之日,便代表了齐王正式接受了摄政王的名号。
过了几日,一直称病的仁孝皇太后也恢复了临朝听政,至此,摄政王与新帝还有太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大盛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时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