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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
元堃的神智有些糊涂了,但是扔记得拉住朦胧中的那只手,不让她离开自己。
“歌兮,不要走。”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只能固执地拽着那只手,不停地重复着,别走别走。
迷糊之中,感觉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也许还温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想着元堃终于安静下来,将那只手握住放在自己的心口,慢慢地陷入了一片混沌。
等到元堃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果真抓到了一只软软的手,心中正喟叹了一声,就听到那手的主人惊喜的道——
“皇上,您醒了?!”
元堃悚然一惊,这声音怎么是个男人?!
定睛去看时,果不其然看到福乐那张还青肿着的大脸。
忙不迭地将福乐的手甩开,一开口便是嘶哑的声音,“歌……你们娘娘呢。”
“娘娘为您熬药去了。”福乐赶紧回答道,“您的药都是娘娘亲自熬煮,不假他人之手。”
自那日的事情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被齐王得知了,第二天便拨下来四个侍女四个侍卫贴身伺候,还有他们居住的院落也挪到了行宫内的落花阁,衣食用度也立刻好了起来。
只是歌兮并不用这些人,担心这些人会包藏祸心,所以皇上的衣食药汤都是她一手把持,并给她们插手的机会。
元堃也意识到此处并不是他们昔日的院落,也猜到了是何缘故,不过他不会感激元旭。他们兄弟之间从来就不是兄友弟恭的关系,他们是敌人,是掠夺者与失败者的关系。
元堃身体还是很疲倦,听了几句话之后便微微闭目以做调息。
忽而他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心念一动,便对福乐说。“朕知晓这些事情了,朕还有些倦,要休息片刻,等娘娘的汤药来了。你再来回禀吧。”
福乐道了一声是,便退下。
等他一退下,一个人影便从房梁上跃下。
“属下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林飞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去。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潜入戒备森严的行宫,正巧是赶上歌兮放火烧房子的那一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陷入昏迷,什么也做不了。他躲在暗处等了足足三天,才等到皇上醒转。
“你没有罪,”元堃叹息了一声。“你一直都有劝诫朕的,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是朕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是齐王犯上作乱,是朝臣狼狈为奸。是属下……无能。”
林飞重重地给元堃磕了一个头。天子卫毁在了自己手上,尽管还有一小部分趁乱逃了,但是绝大多数都被齐王一网打尽,竟是一个不留地……杀了。
他还记得那些年轻有朝气的脸,还记得是自己一个一个将他们从牢狱里、从寒窑里、从市井中精心挑选了出来,又是自己整日精心栽培终于让他们成为了合格的天子卫。
他们出生入死,有的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娶妻。而有的,家中的妻子刚刚生产。
可是,一眨眼,便这么全部成了菜市口悬挂的血淋淋的头颅。
齐王,他可真是狠,拿他天子卫近八成的人去祭旗。
“齐王那头狼。是朕放出来的,也是朕纵着他成了气候。”
齐王当年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先帝就担心新太子元堃压制不住这个儿子,于是就将元旭给圈禁了起来。并且,先帝撒手人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元堃。说元旭此人有大才也有野心,留着终成祸患,待元堃登基之日,便要出手杀了他。
可元堃并没有将先帝的话听进去。一方面是那时他的确需要能征善战的元旭,另一方面是元堃太过自信,认为自己有能力压制元旭,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再除掉他也不迟。
可惜世事难料,元旭没有成为刀下之鬼,而他元堃却成了一个只知道醉生梦死的昏君,现在,更是成为了一个命都捏在人家手上的傀儡皇帝。
元堃无力地摆了摆手,“你的那些人……是朕欠了他们。”
林飞双眼通红,沉默不语。
对皇上,他不是没有怨气的,但更多的是痛心和无奈。
假如当初元堃能更坚强坚定地面对那些挫折,假如当初他一开始沉迷炼丹的时候自己能毫不犹豫地杀掉天吴妖道,假如齐王开始得势的时候能除掉他……
或许今日的结局就会不一样。只是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假如?
林飞想了想道,将一个贴身的布袋拿了出来,“皇上,兵符……”
元堃没有接布袋,而是枕在枕头上幽幽叹息了一声,“眼下元旭如日中天,各方的势力又都都是归心于朕,这个兵符使用起来能不能达到期望的效果还两说。”
“还是暂时放在你那儿,找不到兵符,他对朕还有两分顾忌。”
林飞依言接过,这时他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皇上,有人进了二门。”
元堃点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柔情,“是歌兮那小丫头。”
林飞从未在元堃脸上见过如此的表情,就算是当初的太子妃,也难以得到元堃真心的单纯的欢喜。
他欲言又止,终究是说了出来,“皇上,其实上官她是……”
“如果你是说她的来历就不必说了。”元堃平和地打断他的话,“不管她之前是谁的人,现在,她都是朕的人。”
“朕的一辈子做了不少的荒唐事,眼下也不差这一桩了。她虽身份不明,但朕想最后肆意一次,就算是载在她手中,也认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堃摆了摆手,“你走吧。”
林飞沉声道,“属下会集结天子卫暗部,随时准备为皇上赴汤蹈火。”
说着他的身形一闪,跃上了房梁。
门外传来了福乐的声音,“皇上,娘娘来了。”
皇宫之中,华清宫内。
“大胆奴才!你敢拦着本太子?”元熙执意要去见齐王,被人拦了下来,“本太子要去见二皇叔,问问什么叫做天理纲常!尔等敢拦我?”
“滚!都给我滚开!”元熙狠狠踢打着拦住他的内侍,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凶悍狰狞。
“殿下!您不能去!”
一个女声传过来,元熙抬头,是桃子与朵儿。
“殿下,”朵儿急急跑过去在元熙的脚边跪下,“您不能冲动,您要是这么冲过去质问齐王,那……”
元熙大怒,“莫非他还要杀了我?那样也好!总比被关在这里,连父皇母妃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来得好!”
桃子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说是少年,其实还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这些时日的软禁,让这个原本心性就比寻常孩子要成熟的太子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能做到只能的是安静观望。先前有楚王殿下一直陪伴着他,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可齐王一声令下,将楚王另外挪了一个地方,没有人安抚劝谏者的太子殿下终于在沉默中暴怒了。
“殿下,就是眼下皇上与娘娘的情形还不知如何,所以您更要忍耐,”桃子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您若是激怒了齐王,齐王却将怒火撒向了皇上与娘娘呢?殿下,您是太子,太子有太子的担当和责任,您必须要牢记!”
元熙被她斥责一通,头脑也渐渐清明,只是他到底受了这么多天的惊吓和害怕,当下颓丧地跌坐在地。
“太子……没有父皇就没有太子……眼下是齐王专权,还有什么太子?”
朵儿眼泪如泉涌,桃子则是走过去拥住元熙,轻声道,“殿下,只要齐王一天不称帝,您就是大盛名正言顺的太子!”
元熙回拥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寂寞深宫冷,夕阳西下,一群寒鸦拍着翅膀落在了皇宫的琉璃瓦上。
一处僻静的宫所,元沂推着紫木椅在屋檐下看西沉的落日。
“主子,该用晚膳了。”
福宝在他身后恭敬地说道。
元沂却充耳不闻,只对着落日喃喃自语,“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此处便是元沂还是皇子的时候居住的宫廷,元旭也没有太委屈他,所有的吃住用度都是按照亲王的规格。
元沂知道元旭是在等着他服软。
毕竟现在的元沂也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他在朝中有声望,在百姓中有名望,尤其在寒门的士子里更是一呼百应的人物。
文治与武功都是缺一不可的,元沂有着如此大的影响力,元熙自然不会轻易便舍弃他。
“殿下……”
“不知道她如今是好还是不好?”元沂想着轻轻摇了摇头,“她那么好强倔强的性子,这些挫折难不倒她的。”
“楚王王妃到——”
一声突兀的传唤让元沂悚然一惊,福宝也是莫名其妙地扭过了头去。
哪里来的楚王王妃?元沂皱眉,“福宝,去去去是怎么回事?”
福宝道了一声是,慌忙提着袍子跑去看个究竟。
半晌福宝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殿下!齐王送来了一个女子,说是您的王妃,都已经上了皇室的玉谍!今夜便要您同王妃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