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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天晴（七）
“什么浑源西大街小发廊？”我愣了一下。
锦秋探手在我胸口拧了一把，笑道：“装、接着装。先你们喝酒那会儿我可都听见了，元宝说的，你在他们矿上的时候，每逢周末……”
听锦秋这么一提，我才想起这一茬来，不禁在心里瞬间将元宝祖宗八十辈的女性都问候了一边，嘴上笑道：“宝贝你听见了啊？你真厉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不过你别听他瞎扯淡，他酒喝多了瞎说的，我哪知道什么西大街小发廊啊，没准是他自己什么时候去了，酒喝多了，脑子一迷糊，就安到炮哥我们几个头上来了。”
“你少糊弄我，我看人家元宝就挺老实的，不会跟你们其他人似的瞎扯。”锦秋说道：“再说了，看看他说出这话来的时候炮哥那紧张样，我也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我心知抵赖不过去了，只好干笑两声，说道：“宝贝儿，实话实说，当年确实跟他们去过那么一两次，不过你可别想歪了啊，去了也就是像我跟万爽那样，聊聊天、抽抽烟，别的什么都没干。而且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提了干嘛。”
锦秋笑道：“臭老公，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啊，你要说你自己从前纯洁的跟朵白莲花似的，那你回去蒙常茂还差不多。可要说你真的去那些小县城的小发廊嫖娼，我觉着又有点匪夷所思了。别的不说，我这臭老公在这方面好像还是挺讲究的，连万爽、叶兰那样的正经人你都能把持得住，更别说那些风尘女子了。我之所以问你，只是好奇，想了解一下你们当初在这儿的工作状态，不是要跟你算账，算下来那时候我都还在念本科，连世上有你这个人都还不知道，我犯得着吃这种陈年干醋吗。”
“宝贝儿聪明，这世上还是你最懂我。”我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那些小发廊当年确实还真没少去，不过我和陈敬文也是迫于无奈。这事要说起来也简单，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当年我们负责尽职调查的那口井，并不在我们保荐的那家煤矿的资产负债表上，是口黑井。虽然人家矿上并不怕我们知道这些，不过我们毕竟是客，而且人家也不愿意多生是非，所以上边就吩咐下来，让他们大队上把我们招待好了，别有什么冲撞、得罪的地方。那大队的几位负责人，比如元宝说的大队长杨老发什么的，虽然当时就已经是那煤矿的正式员工了，不过出身来历其实都和炮哥他们差不多，起初都是周围村子里的农民，到矿上去背煤，干的时间久了，有点资历，再学到点技术，如果再会钻营一下，那矿上也就将就着给个正式员工的身份，提拔一下当个工头之类的。这个层次的人，上边扔根鸡毛，到了他手里，他们就得当令箭捧着，他们理解的‘招待好’你想还能是什么，不外乎就是吃喝嫖赌，我和陈敬文都不打牌，所以他们就平时每天大酒大肉的招呼，到了周末，就请我们去县城里的小发廊。”
“那你们不会不去啊？还‘迫于无奈’呢，我看最多也就是半推半就吧。”锦秋笑道。
“宝贝儿你想的简单了。”我笑道：“我和陈敬文也不敢得罪他们啊，一来上边也交代过，要和客户搞好关系。二来我们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开展工作呢，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跟基层这些人关系处不好，人家处处刁难我们，那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甚至说的极端点，真把这些人惹急了，在井下一个煤块把你砸死，然后上报个意外事故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连喊冤都没地方喊。因此我们也不能显得太崖岸高峻了。人家请我们去玩是给我们脸，我们要不去，那就是打人家的脸了，所以我们不但得去，而且还得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其实真到了那些小发廊、进到房间里，也就跟我和万爽那样，坐得远远的抽抽烟、聊聊天，把时间应付过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锦秋嘿嘿一笑，又问道：“那要这么说的话，你当年在那小发廊也应该有个固定的相好的才行啊，否则你每次去、面对每个小姐都是抽烟聊天、不干正事，不用几次肯定就传出去了。”
“嗯，是啊，我和陈敬文都有。”
“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有照片没，给我看看。”
“哈哈，哪有什么照片啊，陈敬文那个好像是姓朱，具体情况不大清楚。我那个叫谭灵，是忻州人。”
“谭灵？她现在在哪儿呢？”锦秋又追问道。
“我哪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啊，估计回家嫁人了吧。”我笑道：“那个项目到了后期，我们就撤离一线，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了。”
“嘿嘿，谭灵，听着跟谭晶似的，没准是她姐妹。”锦秋不忘借机损她老同学一下。
趁着锦秋不再追问“小发廊”这个问题，我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宝贝，像这些地方农村这么艰苦的情况，你应该从来还没经历过吧，这次倒是委屈你了。”
锦秋轻轻一笑道：“其实还好了，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我来之前想象的情况是房子漏风，饭桌饭碗脏兮兮、油乎乎的，床上十有八九还有虱子，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来了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砖房小院，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只是这旱厕我不大习惯，总感觉不干净。”
“那你以后还想来吗？”我笑道。
“来啊，怎么不来。”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习惯这儿的旱厕吗？”
“瑕不掩瑜嘛。”锦秋笑道：“在这地方我看到了你为我而狼狈不堪的模样，这是我一辈子都值得珍惜的记忆。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跟这群人在一起的你是最轻松的你，喝酒骂娘肆无忌惮，这一点就算是跟石瑞卿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做不到。我希望你每年都能有几天这种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时光，所以……要不以后咱们每年都来一趟吧，而且就冬天下雪的时候才来。”
“嗯，好的，谢谢宝贝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