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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密林之中,古堡陷入寂静的黑暗。
菜卷窝在床角,早就睡成一只死猪。莫里茨侧身躺着,呼吸平稳悠长。飙了一天车,尽兴是尽兴了,身体上的疲惫感也随之而来,一倒进床里就快昏过去。
本来睡在一间房就是他出于安全考虑下做出的妥协。荒星密林里的稀奇古堡,想想就不是什么正常地方。主人乔瑟夫看着热情好客,又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违和。休息时候绑定个强力保镖在身边,确实是个以防万一的选择。
结果偏偏就是旁边这个人,让他怎么都睡不安稳。
莫里茨在个人生活方面的雷区其实很少,吃不好喝不好穿不好住不好,只要不太过分,一律都能忍,唯独在睡眠上,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睡不好觉对他来说基本就等于叫他去死。
比如现在,他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一脚踹到里默腿上。
“能不能老实睡觉了?”
也不怪莫里茨烦心。里默自己躺着的时候一动不动,等莫里茨洗好澡关灯上床,他就跟个要挖洞选址的土拨鼠似的,左翻右翻,没个消停。
“不睡下床溜达去,别吵我。”
“……就你事儿多。”
莫里茨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睡意朦胧的时候,旁边的人又翻了个身。
“…………”
现在就算打死他,他都不信里默不是故意的了。
莫里茨愤怒地把被子从脑袋上掀起来,正好看到里默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瞬地看过来。青年的表情有点纠结,有点不开心,还有点无措,难得地让莫里茨感觉他真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稚嫩年轻人,一下子都不好冲他发火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老子好像失眠了。”
“躺一会儿还睡不着?要不你通宵守夜?”
里默当场冷下脸,看得出来是不乐意了。莫里茨总是不把他当人看,这让他特别恼火。就算是黑暗哨兵体能拔群,他也有极限,也有人权好吗。
“不然还能怎样?你有别的事可做吗?我今天真的太困了,你不许再作了……”
“那你亲我一下。”
里默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丝毫不感觉自己乘人之危有哪里过分。上一次的接吻让他食髓知味,一到晚上就忍不住回想,越想心里越燥热,辗转反侧不停地想再试一回。
莫里茨实在是困得不行,敷衍地单手拖住他后脑,虚虚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行了吧?能睡了吧?”
青年脸色更难看了,面无表情地挑起莫里茨的下巴,又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一副不好好亲亲就捣乱的坏心模样。莫里茨被这个抽风的熊孩子磨得没脾气,手搭上他脖子,又把人拉近一点,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间隙里还嘟囔了句“真不行了,困死了”。
哪怕没有来自精神云的诱惑和鼓动,男人的浅浅一吻依旧能让里默心跳如响雷。对方的嘴那么软,软得他几乎融化在里面。不受控制地,他自己仰头凑了过去,轻轻勾勒对方的唇线,试探着往内深入,攻城略地。
半睡半醒的莫里茨低低发出一声呻.吟,迟钝地半张开嘴,任里默为所欲为,好半天才条件反射地回应一下。他无意识的顺从让里默心满意足到极点,所谓的失眠也烟消云散,没一会儿就得意地睡着了。
可惜a415星过于漫长又多事的夜晚,注定了他们不能一觉到天亮。第一夜如此,第二夜也不例外。更惨的是,里默从巨响中惊醒的时候,发现起床气炸弹也被彻底吵醒了……。
莫里茨的脸色难看到要杀人,腾地从床上坐起身,左手按着太阳穴,说话都比往常多了三分凶气:“怎么回事?”
里默翻身下床,趴在窗口看了几眼:“有人来了。”
城堡大门似乎被乔瑟夫上了锁,关闭得严严实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影正在疯狂地拿石头砸门,嗙嗙声不绝于耳。一边砸,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要不是里默眼神好,可能都认不出那是人类。他们衣不蔽体,头发乌糟糟地粘成一团,从叫声就能听出来口舌不便。
铸铁门框十分结实,任他们暴力作为分毫不动。眼见砸门没有效果,两人开始砸窗户,外墙正面的窗子几乎无一幸免,全盘沦入他们的施暴对象。然而乔瑟夫小屋就像个刀枪不入的完美堡垒,随你怎么狂风暴雨,我自巍然不动。
莫里茨跟着里默凑到窗边,眉头紧皱:“什么人?”
“可能是哨兵失控。”
普通人力气再大,也很难持续不断地把石块扔到二楼甚至三楼。看他们的架势,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莫里茨的精神触手立即在里默的精神云里蠢蠢欲动,想要出去看个究竟。精神结合之后,信息的流通比语言交流快上千万倍,几乎是同一时间,里默就觉察到他的精神波动,严肃地瞪了他一眼:“不行。”
莫里茨“嗯”了一声,上身一低趴到窗台上。睡不好觉让他浑身难受,左右不自在。
“乔瑟夫说的吃人就是他们吗?哨兵失控了会吃人吗?”
里默算是明白了,原来在莫里茨的定义里,不止黑暗哨兵不是人,所有哨兵都不是“人”,真真一个缺乏基础常识的老古董。
“疯子会吃人吗?”
“正常情况不会吧?”
“失控的哨兵就是个疯子,你说他吃人吗?”
男人认真想了想,认为他的类比讲得很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刚刚睡觉睡出来的一撮呆毛跟着晃起来,十分调皮。里默顺手揪了一下,呆毛弹了弹,他没忍住,又揪了一下。
“……别闹。”
也就几句话的时间,楼下的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密林里走出来另外两个人,穿着差不多的破衣烂衫,好在比前两个干净许多。一男一女剪着同款毛寸,仿佛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先来的两个男人看到他们,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转变成呜咽,扔石头的动作停了一停。
“他们认识……。”
失控的哨兵没有神智,更没有记忆,能将他们从混沌中唤醒的,只有向导,也唯有向导。楼下和谐的旧友相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的向导来了,二是他们根本从头到尾就没失控。
里默全神贯注,准备听听来人在说什么。结果一男一女只发出含混的口胡声音,呜噜呜噜不成人语,四个人之间完全没有办法言语沟通。不过,从后面两人特征分明的发音模式中,他终于恍然大悟。先来的两人不是故意用叫声表达情绪,他们是不得不。
莫里茨不耐烦地戳了戳里默的腰,抗议他不实时转播:“他们在说什么?”
距离那么远,战五渣向导只能从短暂的平静中辨别出来下面在讲话,除了时不时响起的嚎叫,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们说不了话,舌头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