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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带来的痛苦是对活人而言的,对那些生活在你身边爱你的人。
罗稚言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瘫在床上的父亲,虽然父亲没有像其他孩子的父亲那样陪伴自己多长时间,但心中对罗稚言的爱却一点不比别的父亲少。这一点罗稚言年龄越大感受越清晰。
自己的死亡带给父亲的将是灭顶之灾,很可能要了父亲残喘已久的生命。那是罗稚言万万不想看到的。
还有自己最好的朋友老祁,他一定会非常伤心难过,很可能重新捡起他花了大力气才戒掉的烟。
还有小雅,这丫头是真的爱自己,不过让他安心的是,以小雅的性格也就会伤心几个月,绝对不会殉情。
机组的其他人,小武、芬妮、冰凌、以及没有跟出来的张风灵,还有总是喜欢板起脸训他,却又处处庇护他的水经理,亦师亦兄的老队长吴大队,天狼俱乐部的哨子、四丫、二哥,经常给他开后门的张副总……
自己平时冷冷清清地不愿意与人交往,一直以为身边的朋友没几个,此时想起来居然有这么多朋友在关心着自己,爱着自己。
罗稚言忽然间知足了。
我要是死了,他们一定都会到我的墓碑前献一枝花,人不少了,已经很有面子了。罗稚言苦中作乐地想,官最大的会是谁?
他想到了雷格。
东联盟最年轻的少将之一,能力出众,相貌英俊,他不仅是祁云弘的偶像,也是罗稚言为之奋斗的目标,只是罗稚言没想过参军。他只是想向雷格一样,年纪轻轻地就创下一番事业。
遗憾的是,他现在被困在这里,即使不自己找死,也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唉……罗稚言哀叹一声,咬着牙硬是动了一下。
喊了半个多小时,又用力想向上动一动,结果不仅没有向上,反而又掉下去一点,吓得罗稚言不敢再动,但多少改变了四肢压迫的点位,如今血液慢慢流通,麻痹的感觉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胀疼痛。
这感觉还不如麻麻的。
罗稚言已经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冒着往下掉的危险,硬是又动了一下,血液如果能流动的快一些,酸痛感也能消失的快一些,哪怕又把四肢压麻了,也比现在强。
“咔嗒。”很轻微的声音,却让罗稚言的头嗡得响了一声,一个头瞬间变得两个大。又有一根肋骨断了。
虽然想过就这样死了,甚至还想到了怎样加速自己的死亡,但不怕死不等于死到临头不会怯懦,那些自杀的人一定都是一鼓作气,慢慢地杀死自己,估计谁也做不到。
罗稚言停下了一切动作开始等,他不去想等待的结果是希望还是死亡,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脑海里却像调台似的,播放着他生活中的一幕幕景象,和祁云弘打游戏、和安图雅做爱、唯一一次和父亲逛商场,看着祁云弘做饭,在天地不仁游戏中和老张、老肖做任务,在天狼俱乐部组队打CS对抗赛……
每一个片段回忆得并不完整,但细节非常清楚,甚至能清楚地回忆出当时的心情,感受。
忽然,罗稚言腾地睁开了双眼,两只眼睛亮亮的如同黑夜中的狼。
人在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希望,无论这份希望多么渺茫,也会被会无限地放大,放大到人们觉得它完全可以实现。
罗稚言此刻便看到了希望,那是雷格请他吃饭后,临走时送他的五个数字。
他说:“有紧急情况打这上面的电话,会有人帮你,号码记在脑子里,纸条撕掉。”
当时的语气,当时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罗稚言甚至能感觉到雷格说话时带出的热气。
五个数字此刻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打这个电话,他相信雷格一定会来救他。
手机就在裤兜里,不久前的一次用力让他的身体又下滑了几公分,大腿贴上了岩壁,让他想起了手机,但没想过要使用它,一来他早就知道只要走入景区就收不到信号,二来,如果手机有信号,祁云弘早根据手机信号找到他了。
此刻罗稚言却坚信,雷格给他的号码一定能在任何情况下拨通。
有了希望,就有了目标和行动计划。
计划的第一步,慢慢地曲腿,尽量用脚后跟抵住岩壁,他首先要尽量保证自己不再往下掉。
第二步是让身体尽量向左去一点,以便给右臂腾出更大的地方。
罗稚言做到这两步用了半个多小时,即使是轻微的用力,胸口也疼得要炸开,他只能尽量让自己想一些美妙的事情来忘记疼痛,比如做爱。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把手臂放下来。
这个岩缝洞估计曾经也是一眼温泉,泉口比乡下的井口大不了多少,火山喷发融化了温泉下的岩石层,水全漏下去了,剩下个无底的岩缝洞。
岩缝洞越向下越窄小,罗稚言本就是被拉着双臂扔下来的,因而下滑时,双臂始终被困在了头顶。
看着右边已经尽可能大一点的地方,罗稚言试了试,长叹一声。
个子高虽然也有弊端,但好处要多得多,罗稚言一直很满意自己一米八五的身高,然而现在才知道,个子高手臂必然长,他再怎么挪动,那点距离也不够让他把顺利地手臂放下来。
唯一的办法,只能不惜疼痛硬拽。
罗稚言迟疑了一下。
疼倒不怕,怕的是硬拽这种剧烈的运动必然会造成身体下滑,后果是胸骨伤得更重,如果刺穿肺部或直接挤破心脏……
但是等待,等来的仍然可能是死亡。
这将是一场赌博,赌注是他的性命。
赢了被救出去,输了加速死亡。
选择并不难,罗稚言从来不是个有了希望还会等死的人,如果尽了全力还活不下来,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握紧拳头,罗稚言心里默默数着数,在他手臂发力的同时,他的双脚也要尽量发力,让身体下滑得少一点,以减缓对胸骨的冲击力。
像是要发射火箭,罗稚言从十开始倒数,数到零的时候使尽全力猛地向下挥动右臂,剧痛瞬间侵蚀了全身,罗稚言啊的一声惨叫,险些疼晕过去。
空旷的地方声音通常会传得很远。
正在景区大门口集合人员的雷格,突然脸色一沉扬起了头,凝神静气地听了半天,问身边的龚明:“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龚明静静地听了一会,困惑地摇摇头。
“我听到了,好像有人再叫,是罗稚言,他一定还在园区里。”雷格说着话向一辆越野车跑去,刚才那一声喊叫如是真是罗稚言发出的,他一定受到了巨大的痛苦,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已经不像人类,而像是野兽。
“首长。”龚明紧跟在雷格身后叫道。
“你带路,先去罗稚言失踪的地方。”雷格跳上车叫道。
未等龚明坐稳,雷格已经一脚油门踩下去,越野车腾地一下窜了出去。
两个跟来的警卫员正在帮忙分配从警局调来的警员,看到自己的首长居然开车跑了,忙大喊着追了上去,可惜越野车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车灯闪了几闪,消失在夜幕中。
手臂从岩石之间硬是挤了下来,大臂和肘关节生生被拽下去了一大块肉,而且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不可避免地又下沉了几公分,胸骨不知道是又断了一根,还是原本已经断的哪一根刺进了肺里,血不住地随着呼吸从嘴角溢出,手臂上的血流得更快,罗稚言甚至已经感到体温在下降,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而眼睛却有闭上的趋势。
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罗稚言终于掏出了手机,点亮屏幕,用最后的力气将牢牢记在心中的五个数字拨了出去。
像是大事完毕,罗稚言手一松,任手机掉入无底的深渊。更多的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身体越来越冷,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罗稚言知道,这场赌局他输了,他等不到救援队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尸体很快会被发现,而不是在这里等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年或者更久。
黑暗笼罩他的瞬间,他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努力了,没有遗憾。
飞车来到罗稚言最后出现的卫生间,雷格打着强光手电,仔细寻找着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想象着十几个小时前这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忽然,尚未痊愈的胸口猛地疼了一下,雷格感觉到一阵眩晕,忙扶住了洗脸池。
“首长,你怎么样?”龚明赶紧上前一步搀住雷格。
能进入联安部工作的人,都不是傻子,这一路过来,龚明心里已经明白罗稚言的分量,特别是罗稚言在雷格心中的分量,这一认知让他更加自责,懊恼自己怎么会那么大意,让被保护的人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而且还是被人成心掉包。
自己以前怎么就不想想,一个普通的飞行员哪里值得让联安部的人跟到境外保护。
雷格闭着眼睛没说话,他的感觉很不好,似乎感到了罗稚言向他道别。
已经来不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