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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桓煜在阳光下洗了把脸,晶莹的水珠顺着那墨黑色的头发落了下来,越发显得整张脸颊异常的白净英俊。专门在小院里服侍他的大丫鬟兰香不由得红了脸颊。
她低着头走过来,递上一块擦拭脸颊的手帕,轻声说:“欧阳公子让奴婢给您备了新衣裳。嘱咐公子定要稍作搭理后再去见我们家夫人。”
李桓煜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上面的单衣已经湿透,本能想要撩起来脱掉。他方才一动手,又隐隐觉得不妥,转过头看向兰香,说:“你还不走,戳在这里干什么。”
兰香一愣,道:“奴婢和墨香是主子特意吩咐伺候李公子的。日后公子有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们去做。”
李桓煜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这里是靖远侯府位于西河郡的别院,他不好一来就顶着人家做事情。
李桓煜瞥了一眼兰香,后者立刻低下头,一副含羞的模样,这番作态让李桓煜十分不耐。这姑娘眼神太令人讨厌了。他烦躁的转过身,说:“你在外面等着。”然后大步回到屋子里。
一边走,李桓煜一边想,院子里平白无故多了两个女孩子,日后千万小心行事,别被人偷窥了去。他可是洁身自爱的人,才不会让谁占便宜去。
李桓煜许久不曾自个梳头,对着镜子把头发捋顺后忍不住心里抱怨了一会。都怪金家臭小子,原本和李小芸时不时见面玩耍的日子就这般一去不复返。
他穿上白色亵衣,外面套着宝蓝色长衫,绿色腰带处挂着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是浅棕色长裤配黑色马靴。李桓煜随时做好离开别院,前往城外驻军的准备。
每一个男孩心里都有个关于威武将军,保卫疆土的梦想。虽然说此次前来西河郡充满太多的变数,不过相较于在书堂里读书,他更喜欢此地的空气。
远处,蓝天白云,天空仿若是被水洗般洁净无暇。
兰香不敢轻易离去,就站在树下等着李桓煜。片刻后,屋子里走来一抹伟岸高大的身影。他高挺着背脊,右手背后,大步走过来。
兰香胸口处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西河郡城外是驻军,所以经常可以见到将领来往此地,但是如此玉面如冠,书生气浓重却又不失刚毅的男孩极其少见。她刚刚及笄,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自然有些一厢情愿的心许给这位年轻的李公子。
李桓煜蹙眉道:“可以走了吗?”
兰香一愣,急忙点头,她竟是失态的看痴了吗?兰香带着李桓煜穿过两道拱门,走过一片池塘,来到了最里面院子里的大堂处,说:“夫人,李公子到了。”
顿时,屋子里的笑声止住,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说:“哦,那快快有请李公子进来吧。”
李桓煜一怔,整理了一下服饰走入大堂。
映入眼帘的除了简洁又不失古典的家具外,还有几名妇人和一个小女孩。
女孩生的可爱,一张圆润的脸颊微微显得有些胖,不过身材却是有些瘦弱的。
他脑海里闪过三个字,白若兰。说起来为何会记住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一路上欧阳灿和六皇子总是在谈论这名小姑娘。她算是欧阳灿的表妹,靖远侯府世子妃唯一的嫡亲侄女,从小养在膝下。据说这个小姑娘对大公子欧阳穆芳心暗许,一路跟随姑姑追到了西河郡。
当然,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六皇子总说白若兰胖子……于是欧阳灿便拿白若兰同他的李小芸相提并论。可是今日一见,李桓煜忍不住心里冷哼一声,就这副软绵绵的身材也能称得上胖么?明明是比她的小芸要小好几圈呢!
李小芸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李桓煜对此似乎极其满意“自豪”……
白若兰旁边的太师椅处坐着一名皮肤白净细腻,面容明艳的妇人。她盘着高高的发髻,右手拉着小女孩的手腕处,左手放下茶杯,定眼望过来,说:“你便是曾把灿哥儿打的鼻青脸肿的李桓煜吗?”
李桓煜一怔,没想到世子夫人上来的开场白是这件事情。他尚未说话,欧阳灿先是觉得丢了面子,说:“娘~您可不能向着外人呀!明明是我将煜哥儿打的满地打滚,屁滚尿流呀……”
噗,小女孩笑了,声音甜甜的说:“姑姑,灿表哥又开始说粗话了。”
白容容果然投射过去一道好笑的目光,说:“瞧你这话,也太市井俗气。”
小女孩见欧阳灿又被白容容说教,眯着眼睛唇角扬起,隐隐透着几分得意神情。
看来两个人私下里也是争吵不断呢。
欧阳灿扭过头冷哼一声,道:“就你会告状。”
小女孩不说话,转过头就爬进妇人怀里,腻味起来。白容容也惯着他,温和的对身边婆婆道:“给煜哥儿也搬个凳子。这里都是自个人,随意便好。”
李桓煜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坐下,见欧阳灿冲他点头,就坐了下来。
厨房的丫鬟端上来新鲜的糕点,白容容亲手给小女孩包了个果子吃,说:“煜哥儿,我听灿哥儿说你还有个姐姐?”
李桓煜愣了下,道:“不是亲姐姐。是比姐姐……还要亲的人。”
白容容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李桓煜身上,仔细看了好久。
她垂下眼眸,想起曾经她的老嬷嬷白氏,如今就是在照看着李桓煜这个孩子。关于这其中原因,她有些了然,却不敢去相信。
她一直心里明白白家六房的身世有些蹊跷。他们这一脉在白府并不受重视,人口亦单薄,最后却是靖远侯府亲自挑她做的儿媳妇。
后来,她成为世子夫人,留在京中代表靖远侯府走动,时不时进宫觐见太后娘娘以及皇后娘娘,也得知许多秘辛。尤其是皇帝,李太后和皇后娘娘欧阳雪的关系更是微妙的让人不敢深究。
她叹了口气,抬起眼又盯着李桓煜看了一会,发现这孩子同她,以及白若兰还真是眉眼相似。他们都属于容貌偏清秀,棱角分明的脸颊。
这孩子,真的同他们家有关系么?
或者说,白家六房,当真和李太后渊源极深。
不管如何,她都待李桓煜极其亲切,便寻了个表面说得通的原因,故意扬声说给大家听,道:“桓煜,你且记着,当年李邵和先生帮过的老妇人是我娘家老嬷嬷。她和我感情极好,至今保持着通信,你们在东宁郡的事情我多少清楚一些。”
李桓煜怔住。这才想起白嬷嬷不也是来自白家吗?据说还是世子妃白氏看重的老嬷嬷。看来传言一直是真的。可是,这般地位尊敬的老嬷嬷即便是世子妃不用她,回到白家也能养老吧。全凭他义父的一次偶然相助,就留在家里伺候他会不会说不过去呢?
李桓煜心里有好多问题,却知晓不可能让这位地位高的夫人来帮自己解惑。
他恭敬的又说了些话,表现极其得体。
欧阳灿挤眉弄眼的冲他使眼色,李桓煜全然不理。以至于拜见过白容容以后,欧阳灿一出来就给了李桓煜背后一拳,说:“成呀小不点,还挺能装么。”
李桓煜没搭理他,却也隐约可以感觉到白容容待他发自内心的善意。
“灿表哥,灿表哥,你们等等我呀。”小女孩娇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不过跑了两三步,就有些呼哧带喘。
六皇子一行人停了下来,小女孩没撒住脚丫,扑通一下子就跌入了六皇子怀里。
她皱紧眉头,不感谢六皇子抱住她才没摔跟头的事情,反而略带责怪的说:“不是说好了要带我见大哥哥,怎么才说完话就自个走了!”
六皇子见自个吃力不讨好,也有几分不满,道:“胖若兰,这才不到两年,你怎么又成了水桶腰,真够沉的!”
女孩子,最受不了男孩子说她胖了,更何况从小便被说胖的白若兰。她不满的看向六皇子,说:“你才是水桶腰,刚才姑姑都说我瘦了。”
“哦,你可真是瘦呢。”六皇子唇角扬起,望着欧阳灿眨了眨眼睛,两个人相视一笑。
白若兰忍不住恼羞成怒,抬起脚就给了欧阳灿一下,道:“我不管,带我去见欧阳穆大哥。”
欧阳灿还没说话,六皇子率先插嘴道:“胖若兰,你干脆改名叫白眼狼算了。我和你灿表哥儿哪个不待你更好一些,你偏偏缠着欧阳穆。”他这话说起来着实有几分吃味的情绪。白若兰性子开朗,天真无邪,小时候大家都忌讳他的身份不敢轻易接近他。唯独白若兰,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生的比较壮实,和同龄人打架不吃亏,两个人倒是能够玩到一起。
后来,六皇子回了宫,越发怀念在漠北时候的自由,十分想念小伙伴们。
好在白若兰也随白容容进京,又因为模样可爱讨喜被李太后喜欢上,总是接入宫里住着,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就更深了。
直到有一年白若兰回家过年,再回来的时候嘴巴里只会念叨一个名字,就是欧阳穆。
对于这一点,六皇子心里是不痛快的。可是欧阳穆是他心底十分钦佩的男人。虽然他的辈分比欧阳穆高,小时候却是兄弟相称。即便如今,欧阳灿当外人面唤他小叔叔,私下去是自称哥哥的。
李桓煜心里也想去驻军待着。他可是要来建功立业,然后给小芸争光的男人呀!
堂堂七尺男儿哪能整天躲在院子里待着!
想到此处,他也不管对方乐意听不听,直言道:“灿哥儿,我也想见欧阳将军。”
靖远侯府的嫡长孙欧阳穆可以说在年青一代里是传奇性的人物。他因为娘亲早逝,父亲另娶她人,十岁就偷偷跑到外祖母家从了军。碍于当时靖远侯府二老爷续炫,正是姻亲隋老太太挑眼的时候,也不晓得为了什么,竟是不顾靖远侯的暗示,把这外孙子留下来了。
他跟着舅舅南征北战了数年,倒也落下欧阳小将军的凶名。又因为他为人严谨,治军森严,在两个嫡亲舅舅扶持下独领一军,在几年前同西凉国的战争中立下头功,在大黎年轻一代极具号召力。
六皇子眉头微微皱起,隐隐有几分就不想带他们这就去见欧阳穆的意思。远处,一名丫鬟抱着一头白色雪狐走了进来,毛茸茸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滚滚的,特别可爱。
白若兰果然被吸引住,接过小狐狸,摸了摸它柔顺的毛,道:“好温顺呀。”
六皇子冷哼的撇开头,暗道:那是因为狐狸牙都被他扒光了……
可怜的小狐狸。
六皇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说:“这可是进贡的货色!我听说你追欧阳大哥至此,怕你太过孤单寂寞,好歹长途跋涉给你带来。还不感谢与我,嗯?”
白若兰的唇角扬起来,完全忘记刚才如何争吵了,甜甜道:“谢谢。”
六皇子黎孜念莫名眉眼抬高一下。欧阳灿故作呕吐状,说:“白若兰,你也不小了,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他捂住胸口,拉住李桓煜的袖口,道:“走,陪老子练剑去,看看你如今身体成色如何。”
李桓煜一听有架可打,立刻上升到为了小芸定要不断磨练自身的境界,二话不说随他而去。
白若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蹙了下眉头。
六皇子敲着她的后脑,说:“又看什么。怎么,连个新来的臭小子都如此让你关注了么?”他咬着牙齿,声音仿若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丫头真是不晓得谁才是对她好的人!
白若兰歪着头,轻声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小李公子好亲切。”她嘿嘿了一声,弯弯的眼睛透着一道明亮的光。脸上因为身旁树荫遮掩,是一块块斑驳不清楚的小圆点,连她鼻尖处的雀斑似乎都发着光,比她怀里的小狐狸还可爱几分。
六皇子莫名心中一动,随后又觉得吃味道:“哼,不过是个小白脸书生罢了。你却觉得亲切,怎么这般见异思迁,你又不喜欢欧阳家大哥啦。”
白若兰抱着小狐哄着玩,根本不会因为六皇子的坏口气生气,说:“六叔,这狐儿怎么喂,别到时候被我养死了。”
六皇子见她全身心关注在小狐狸身上,声音软了下来,道:“它没有牙,每日喝米粥就成。”
“这么好养活?”白若兰不敢置信,却发现小狐狸好像通人性似的委屈的低下头,蹭着她的胸口,顿时让她母爱大发,冲着旁边丫鬟说:“去吩咐厨房的婆子跺点碎肉,然后磨成末混着迷糊,我要给阿狐吃。”
“阿狐?”六皇子对这个名字有些不屑,却懒得较劲。
“嗯,阿狐,它是狐狸,就叫做阿狐。你叫黎孜念,就是阿念!”白若兰很认真的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点都不像是玩笑话。
“阿念?”六皇子咀嚼着这两个字,莫名心里暖了一下,说:“那你是让我叫你阿兰么?”
“不要!”白若兰很痛快的回绝,嘟囔着:“你叫我白若兰姐姐吧。阿兰让穆大哥叫。”
我去,六皇子脸色一沉。他也说不清楚是生气白若兰看重欧阳穆,还是受不了白若兰明明比他小,却总是在他面前拿大的样子。
“阿狐,阿狐,你好可爱哦。”白若兰欣喜异常,捧着小狐狸往嘴边凑着,亲了好几口。丫鬟从厨房端了粥,她便小心翼翼的将狐狸放在怀中,一勺勺喂他,完全忘记了六皇子的存在。
六皇子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他望着同小狐狸玩的十分愉悦的白若兰,恨不得将她拎起来然她自习盯着自个。
他真是脑子进水,才会将小狐狸送给白若兰这个没心没肺的大笨蛋。
黎孜念算是看出来,白若兰小名应该叫白眼狼。完全不懂得叫做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他送了她礼物,她竟然完全没反应么。
白若兰像是呵护孩子似的伺候小狐狸吃过饭,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看来你原先的主人好残忍呢,瞧瞧你可怜的牙……”
六皇子黎孜念顿时没了话。
白若兰又逗弄小狐狸一会,抬起头,方意识到什么,看向六皇子道:“孜念小叔,你怎么没走呢,有事情吗?”她辈分同欧阳灿一般,所以叫六皇子叔叔。不过六皇子小时候对自己的身份没有太多认识,又厌烦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同欧阳家的孩子都是以兄妹相称的。
他听到白若兰的话,顿时噎的了不得,不满意的蹙眉:“昨个就告诉过你,现在我是你大哥,什么叔叔,你倒是没把我叫成你爷爷。”
白若兰撇了撇唇角,说:“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叫呀。”
“你……”
“我想出城。”她对狐狸的新鲜劲过了,便想起欧阳穆。她此次跟来可是专门为了看望大表哥的。她也说不清楚心底的执意,总之她最不怕的就是六皇子黎孜念,所以在她面前什么都敢于直言。
人和人的相处极其有意思,六皇子可以和欧阳灿对打,却唯独拿白若兰这小丫头片子没办法。他受不得对方眼底的渴望,又觉得自个的好心被虐到了,生气的一把拎起她怀里的小狐狸,说:“反正你也不喜欢它,扔了算了。”
小狐狸立刻吱吱吱的乱叫起来,还不忘记乱踹小腿。白若兰只好追过去,说:“你这人怎么又开始犯脾气,明明说是送我的,干嘛又拿回去。还给我!”
六皇子扬起下巴,说:“呵,你不是不喜欢它,嚷嚷着要去找欧阳大哥吗?我收回来又能如何?”
白若兰无辜的盯着他墨黑色的眼睛,想了会服软道:“孜念哥,你还给我吧。我喜欢它便是了。”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好像春风拂面。尤其是那三个字孜念哥着实让六皇子受用。他见白若兰闷闷的低着头,心底莫名一软,就把狐狸塞给她。
白若兰对小狐狸失而复得,难免多了几分珍惜。她将小狐狸紧紧的搂在怀里,扬起了一道明媚的笑容。远处夕阳西下,流下一抹淡红色的光芒。少年和女孩站在绿树的余荫下,光满开始变得昏暗,透着一抹淡淡的微红,照的他们年轻白净的脸颊,仿佛也是火热红润的样子。
白若兰的笑容傻傻憨憨,如同她的性子,像是一张白纸,不曾有任何墨迹的涂抹。
六皇子唇角扬起,伸出手将白若兰耳边的碎发缕到她的耳朵后边,不由得轻笑出声,彼此对望,却也不晓得到底在笑什么。
愉悦的情绪充满胸口。
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就好了……他莫名的就在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直压在他的心底许久许久,以至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终于登上那个不曾奢望却又顺理成章的位置之时,望着眼底下跪倒一片的臣下之君,只觉得胸口空落落,身边再无伊人。
四周,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万民朝贺。
远处大殿外面的墙角处,爬上一朵鲜艳红梅,它在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里是那般娇媚艳丽,让人无法错开目光。
他失神的站在原地,也是这般想的,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不曾开始,何谈结束。
院外的景象则没有如此般的绚烂。
李桓煜和欧阳灿互殴一顿,两个人痛快的躺在地上说话。春天的边关空气异常的好,白色的云朵好像被洗过似的,蔚蓝的天空看不到头。
李桓煜出了好多汗水,却一点都不觉得身上酸痛,反而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他仰躺着,望着触不可及的天空,说:“灿哥儿,你说我可以成为欧阳大哥那样的人么。”
欧阳灿也躺在草地上,他右手揪了一根杂草放在嘴巴处叼着,两条腿翘起来,说:“此话怎讲?我大哥是哪样的人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李桓煜眉头一皱,暗道欧阳灿真是不解风情,他本是想和他畅想下胸中情怀。
“其实,我大哥若说最拿手的活是什么,说出去没人会相信。”欧阳灿自个说着就偷乐起来。
“什么活?不是行军打仗么。我听说你大哥可是十岁出头就离家出走啦。世家子弟难得有不想靠着祖荫的。”李桓煜心底油然而生几分钦佩。
“那也要看是谁的祖荫。我大哥外祖母家也不差呢。你以为你现在在谁家的地盘上。漠北兴许是我们欧阳家说了算,可是在西河郡,必然是隋家了。”
“欧阳大哥的娘亲是隋家嫡女么?”
欧阳灿嗯了一声,说:“是呀。不过她去世的早,据说是生下我四哥后就没了。当时大哥十岁吧,我二伯父人品不好还偏爱女色,整日整日不归家。二伯母孝期内闹出外室登门的事情,总之是乱七八糟,难怪大哥走了。祖父似乎觉得二伯父的三个儿子都是隋家外孙,气势上盖过我爹这大房,便故意纵容给二伯父续炫了小门小户的闺女,有故意冷着的心思。这些事儿我也是后来才晓得其中微妙,深感对不起大哥呢。因为我大哥真是当我是嫡亲弟弟看待。”
李桓煜微微一愣,声音里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说:“这样么。其实我亲戚缘也淡薄……”
基本就是没啥亲戚,不过是弃儿罢了。
欧阳灿愣住,原本张着的嘴巴闭上了,他眨了下眼睛,道:“别想那么多了,男人么,自个混出本事儿才是关键。你若是愿意,就把我当兄弟好了。”说起来,李桓煜比他大哥还惨,从小寄人篱下。
李桓煜收起伤心的情绪,忽的大声说:“我还有小芸。我有她就够了。”
欧阳灿这次没有调侃他,道:“明日我带你去见我大哥!”他或多或少有些理解李桓煜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了。
李桓煜感激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两个少年对视而笑。一阵春风袭来,吹起了草丛中淡黄色的灰尘,亦扬起了少年关于未来的雄心壮志。
京城
李小芸和李兰好好休息一整夜,鸡鸣时就起床,整装待发。
李旻晟为他们准备了一辆深灰色马车,上面刻着李记的车标。
这种将自家商行的标志用符号表现出来的想法还是出自李旻晟的父亲,李铭顺。
李小芸不由得感叹这位大叔真不一般,难怪在京城都可以混的风声鹤起。
李旻晟介绍的四进院子原本是个戏班子的住所。那戏班子的班主去世,家人无人从事这一行,便把戏班子解散。戏班子内部龌龊事不少,这位班主似乎为了外人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家里人对这座宅子心生膈应,便愿意脱手。
李旻晟如今刚过完买卖手续,考虑到这处住所大小,位置都满适合易家,所以就决定割爱给他们。他在京城见到个北方人都忍不住喝杯酒侃一会,何况是老乡们要来京城安家。对于富裕的李旻晟来说,自然是乐意帮助老乡们的。
李小芸和李兰绕了一圈,都对宅子十分满意。
这处宅子大门口很安静,两百米处就是一条大街,白天的时候十分热闹,买什么都可以买到。晚上有宵禁,倒也不觉得吵闹。最主要的是他们家女孩当家,如果太偏僻的地方怕出危险。
李兰和刘管事合计片刻便决定购入。如果没有遇到李旻晟,怕是他们根本找不到这种大宅子。
李旻晟倒也大方,报价一分钱都不曾加。李兰不乐意欠下这份人情,索性多给了五百两。这数目已然不少,却也说不上多,正是恰到好处。
李旻晟见他们执意如此,也不再扭捏,却又送了几张黄花梨木质家具为其乔迁贺喜。这处宅子里的装潢偏新,又一直有人居住,尚未觉得阴冷,稍作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
李小芸挑了最里面院子里的西厢房,北房和东厢房让给师傅李兰和徐研姐姐住了。
一行人安定下来,刘管事便出去打探绣纺比试的消息,回来道:“李姑娘,这次来京城参加的绣纺比许多年多了近一倍呢。”
李小芸端了果盘从屋外走入,一副准备听许久的模样。
李兰和徐研对视一眼,说:“你这馋猫,一日要去几次厨房。”
李小芸尴尬一笑,道:“徒儿给师傅们拿的。这天气热了,多吃水果对身体好的。”
刘管事见小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小芸姑娘,我家主人说此次京城织绣比试,除了以绣纺为团体的三人比试以外,还有单人比试。让我们举荐你参加!”
“我?”李小芸微微怔住,结巴道:“不了吧,我才学了几年,还是让师傅参加。据说是一个绣纺只能推荐一名绣娘子和一名织娘子,师傅你去参加绣娘子比试,一定会拔得头筹。”
这名额还是别浪费在她的身上了。
李兰眯着眼睛摇摇头,说:“我都当娘的人了,要这么响亮的名头干什么。再说京城绣纺有三人团体的比试,单人参赛本就是推选年轻小姑娘参加呢,我才不去。”
李小芸脸上一热,她是真怕自己不成,然后丢了师傅和绣纺的脸面。
“小芸姑娘,确实如此!此次单人比试的年纪上限是十七岁。还明确要求不能已为人妇,定亲的无所谓啦。所以李兰姑娘着实参加不了呢。”刘管事笑眯眯的说,眼底露出一抹温和的情绪。
李小芸愣住,诧异道:“那织娘子呢。岂不是咱们绣纺没人能参加了。”
“织娘子没有这个要求。因为织娘子参加的人数比较少。” 合着是绣娘子是参加人数太多,所以为了比试的可看性才特意追加了要求把。
李小芸一阵头大,最终硬着头皮心虚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加油。”
李兰见她气势软弱,不由敲了下她的额头,说:“别怕,做人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你很棒的小芸,就当这次是试金石吧。没准你还就这么一战成名呢。”
一战成名……李小芸完全不敢想。别一战成翔就好了……
“其实要是十七岁以上的女孩不能参加单人比试,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何况咱们的技法传承本就高于普通的绣法哦。”李兰眨着眼睛,眼底的明亮仿若夜里的寒星般璀璨。
李小芸心里念着师傅对自个的期待,有心为她争光。
她望着李兰坚定的目光,攥了下手,坚定道:“好的,我一定没问题!”
于是大家离开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刘管事,咱们绣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试吧。”李小芸琢磨既然决定参赛,自然要先吃透规则,方可以突破重围。
刘管事赞许的看着李小芸,说:“嗯,以前不是没收到过邀请,但是考虑路途遥远,就放弃了。再说,当时主子刚刚接收绣纺,真是内忧外患,小少爷又尚未出生,哪里敢轻易走出东宁郡?这要是得罪了大势力,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小芸点了下头,道:“那既然如此,就要麻烦您帮我多打听着点,别到时候没输给自己的技艺,反而跌倒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刘管事笑着说:“那是自然,我已经了解到为何今年这般火了。”
李小芸让人泡了茶,一副同刘管事深谈的模样。
刘管事暗道小姑娘此次前来京城又沉着几分,求人办事儿都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说起来,此次绣娘子选拔之所以会比四年前的红火,还要归功于后宫的贵人们。”
“哦?此话怎讲。莫不是前阵子的秀女和宫女选拔还没结束吗?”
刘管事神秘莫测的看着她,说:“主要是几位皇子都年龄小,去年的秀女居然没有指给皇子做媳妇的人呢。所以呢,好多人便想着,天子脚下,绣娘子和秀女又有何区别。不外乎是否可以让贵人看到罢了。秀女的身份背景或许比咱们娘子们要高上几分,可是绣娘子们还有手艺活。”
李小芸哦了一声,这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除此以外,也有人说去年选秀女的时候赶上皇帝病了。大多数人都是皇后娘娘挑选出来的。反倒是正主皇上没有亲自挑人充盈后宫。所以,此次有不少原本是官员庶女,却打着绣娘子名义来参加比试的女孩,希望引起贵人注意。毕竟皇帝老了,谁家也不乐意赔上嫡女。借着绣娘子比试推庶女还是很划算的。”
这样子也可以!李小芸顿时无言以对。
这年头但凡选点什么都会惹人眼目。或许真有人可以脱颖而出吧。她忽的笑了,当初她不是还指望着通过绣娘子比试被京城贵人熟识,然后帮她解除原本同金家的婚约么。
世事无常,一步步竟是到了今日。
“姑娘在么?”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是易如意身边的大丫鬟嫣然。
李小芸示意她进来说话,道:“我在同管事请教问题呢。”
嫣然穿着红色长裙,恭敬道:“小芸姑娘,国子监祭酒大人家的奴仆求见。他好像是来送帖的。”
李小芸一头雾水,给她送帖子?她可不认为自己和国子监祭酒大人有啥关系。
刘管事见她神色迷茫,怕失了礼数,吩咐道:“去把人家请进来。”
一名穿着灰色衣衫的小哥儿手持拜帖被请了进来。他态度温和有礼,恭敬的说:“这位管事爷,这是我家夫人指明送给如意绣纺李小芸姑娘的帖子,还有一封信函是送给李兰娘子的。”
“你家夫人是谁?”刘管事问道。
“祭酒大人嫡长子媳,刑部左侍郎的女儿黄怡。”
轰的一下,李小芸的脑袋仿佛被什么撞住。
她既高兴又觉得神奇,这才到京城几天呀,黄怡就打听到她的行踪了吗?还让人送来帖子!
“你家夫人为何事儿发的帖子。”刘管事继续说。
年少的哥儿扬起一道明媚的笑,说:“我家夫人每个月都会举办诗会。此次听闻李小芸姑娘进京,特让我过送帖子,说是诗会临时改成为李姑娘抵京的接风会。”
刘管事愣住。当年黄怡来东宁郡的事情他也曾听说过,却没想到李小芸同她渊源如此之深?
他扭过头,看向李小芸,说:“你去吗?怕是临时从诗会改成接风主题,难免会有黄姑娘的圈里人过来,小芸……你。”刘管事的声音顿住,她是害怕小芸镇不住呀。这要是刚抵达京城就受到打击,别再影响到李小芸参加绣娘子比试。
李兰心底也有如此顾虑,考虑到黄怡一片真心,又不好替李小芸拒绝。反倒是李小芸,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妥,二话不说的就接了帖子。还将一个包裹递给家丁,道:“这些年我亲手做的,样式都是我自个画的,独一无二,但愿你家夫人不嫌弃。”
她愿意相信,黄怡还是那个黄怡。
家丁接过包裹,只觉得这包裹布料极其粗糙,不是什么好料子。他心底闪过一丝鄙夷,却不敢表现出来,客气说:“我家夫人待姑娘是交心好友,定是会喜欢。”
李小芸忍不住笑了。她从东宁郡起程前,曾给在京城的黄怡去信,说自个即将上京。只是她去年夏日收到黄怡的信函,还只是说年底成婚呢,一转眼对方已嫁为人妇。
不过难怪她体会不到时光的流失,近几个月过的生不如死,生怕小不点会遭到什么打击,根本没顾上询问黄怡的事儿。
李小芸决定去见黄怡,李兰便不再阻拦。以她对黄怡的印象,这孩子不像是会害李小芸之人。八成是想借机抬一下李小芸的名声,权当是提携李小芸吧。若是可以借此机会结交到贵女,于李小芸日后参加绣娘子比试也有好处。
想到这一点,李兰倒顿时豁然开朗,将心思全部放在打扮李小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