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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睿大喜视之,乃延平人蒯越是也。原来王睿贪鄙不文,荆州士族大多不肯归附之,不过自古福禄遂人愿,财帛动人心,他在本州经营数载,大量的铜钱花出去,总有些人会羞答答地前来攀附。这蒯越既不如其兄蒯良的智计多端,也没有蒯良的风骨,于是在好友蔡瑁的引荐下成了王睿的门客。
蒯越不慌不忙地饮尽杯中残酒,缓缓道:“就蒯某所知,秋明之所以成名如此之快,一是麾下有几名智谋之士,二是帐前有数员虎狼之将,三是朝中有天子垂青。他若是老老实实待在邓州,我们确实拿他没有多少办法,可是他如今来犯我荆州,可算是鬼迷心窍了,就算我们在阵上直接斩杀了他,也是保境安民,即使是天子也不能责罚使君的。”
王睿的眼睛眯了起来,问道:“可是你刚才也说到秋明手下文臣武将不少,如此奈何?”
蒯越笑道:“智谋之士,虎狼之将,难道我们荆州就没有吗?”王睿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了,荆州的能人确实不少,可是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都不把我这个刺史放在眼里。不说别人,就是你蒯越的哥哥蒯良,不是也屡次拒绝我的征召吗?
蒯越仿佛没看见王睿的脸色变化:“这些人平日都自诩为闲云野鹤,若是朝堂琐事,他们或许不屑一顾,可若是外敌入寇荆州,想必他们一定会同仇敌忾共赴于难的。”
王睿和蔡瑁互望一眼,都点了点头。蒯越继续道:“使君可修书两封,一往岘山南鱼梁洲调庞德公;一往襄阳城东鹤鸣谷调童渊,只说有流寇犯城,邀其同来守城。若此二人到此,区区一个秋明又有什么可怕的。”
王睿喜不自胜,连称妙计,蔡瑁却道:“这两人好大的声名,只怕不肯来吧?”
蒯越微笑道:“他们被声名所累,正是不得不来,否则一条陷民于贼的罪名他们就承担不起。不过在他们进城之前,还需要蔡将军在襄阳北路布些疑兵迟滞秋明的进军速度。”
蔡瑁慨然道:“此事甚易,交给张允去做吧,庞德公和童渊两位都是一代宗师,我虽然神往已久却从未谋面,今日正要一睹尊颜才是。”
蔡瑁素来不是个谦虚的人,老实说在荆州这一亩三分地他也算得上文武全才军务通熟,特别是手下的水军练得有模有样,纵横长江未逢敌手。可是庞德公和童渊的名头实在太响了,蔡瑁自忖就算上赶着要给他们去当学生,对方也未必肯收,只能恭顺地守在城门口迎接,希望等会能得两位宗师点拨一二,也可以受用终生了。
等了许久,王睿和蒯越都受不住正月的寒风进城暂避去了,蔡瑁还是站得象标枪一样笔直。当从襄阳城的东面和南面同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蔡瑁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微笑,这两位居然是同时到来的。
随着蹄声越来越近,蔡瑁的笑容僵住了,除了派出去的信使外,他眼中所见就只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白马银枪白衣胜雪,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另一个连少年都称不上,看去只有七八岁的年龄,偏偏生得奇丑无比,与旁边那白衣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冲着蔡瑁嘿嘿一笑,居然连牙都是缺了几颗的,更加显得相貌不堪了。
蔡瑁大怒,冲着那两个信使吼道:“是不是你们无礼得罪了两位高人,襄阳城如此急难,难道他们会袖手不管吗?”
白衣少年于马上行礼道:“我是常山赵云,家师童渊命我前来襄阳助阵,但有差遣不敢辞也。”
那丑童子眼睛滴溜溜一转,学着赵云的样子行礼道:“我是沔水庞统,家叔庞德公命我前来襄阳助阵,但有差遣,我先听听再看看要不要辞了。”
蔡瑁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定是童渊和庞德公不想趟这个浑水,又被责以大义无可推脱,所以只派出年轻的弟子家人来虚应其事,这两个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
庞统一看蔡瑁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打了个哈欠道:“这位将军向来是嫌弃我们年纪幼小不堪大用,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叔父说过在我现在正在长身体,要多睡觉才是。”
蔡瑁哪肯这样放他们回去,就算起不到什么作用,留在这里也算得上半个人质了。有他们在城里,若是襄阳真有什么危难之处,难道庞德公和童渊还能不出手么?
听完王睿的介绍,赵云微微皱起了眉头。自己与秋明也打过多次交道了,甚至连哥哥赵风的婚事都是秋明帮忙撮合的,而且前一段听说秋明在洛阳混得还不错,颇受天子的信任,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他们口中的流寇了呢?
既然庞德公没来,蒯越觉得自己应该是当仁不让的主事之人了,他展开地图,把当前的形势和秋明的行军路线讲给这两个少年听。赵云倒是听得很认真,庞统却是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蒯越是一直把兄长蒯良当作榜样的,在他的心目中,名士就应该象蒯良那样温文儒雅、仪质风流。眼前的这个小鬼长得丑不说,还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实在是令人厌恶。他冷哼一声道:“就你的年龄而言,要看懂这份地图实在有些太难为了,你还是退下去睡觉去吧。”
庞统抬起头看了看蒯越,忽然哈哈一笑,擦了擦唇边的水迹道:“西羌北戎,吾视之若掌上观纹,况此区区流寇?刚才看你比比划划,可是要在黄集设伏?”
蒯越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头,庞统嗤地一笑道:“黄集无山无险,就算设伏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埋伏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蒯越涨红了脸道:“从邓州到襄阳,本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黄集临近白河,正可依河而守,如何不可以设伏?况且除了黄集,哪还有地方可以阻击敌军?”
庞统大手一挥,直接用指甲从地图上向左划了一条横线:“老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