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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青叶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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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于心情复杂难明,魂魄飘荡狂舞,像风中的火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而身旁女子依旧痴痴的注视着他,泪眼朦胧,深情款款。钟于偶尔恢复自我意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催促千亦快些离去。

    忽然,钟于左手猛的掐住千亦脖颈,他那只左手已经完全化为幽绿之色,千亦俏脸苍白,一时间呼吸滞堵,钟于心中大惊,但那只左手此刻却完全不受控制,仿佛不是自己的。“迭迭迭,真是个深情痴心的妙女子,既然如此老祖就成全你们,到了九幽之下做一对鬼国璧人,岂不乐哉?”

    “妹子,快...快走!”钟于的脸容在担忧和狰狞之间不断转变,时而苍白时而幽绿,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怪异,钟于勉强提起灵识劝道:“妹子,你也知道我心头所牵挂的是什么,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就当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把天玄带走。”

    千亦身躯微震,迷蒙的双眼似乎清醒过来,但她脖颈被钟于紧紧掐住根本说不出话来,钟于忽然喝道:“老贼,你不是说能完成我一个临死心愿吗?”“迭迭迭,小畜生,刚才我给你机会你却不知道珍惜,现在已经晚了!”

    钟于心头一沉,忽然右手落神刀朝自己左臂斩去,不过就在即将碰触的时候却忽然生生止住,左臂上顿时多出一条血线:“小畜生倒是挺狠的,这具身体现在可不属于你了,你不爱惜,老祖却要珍而视之。”

    只见他握着落神刀的右手在左臂上僵持不下,久久悬挂却不能斩落,眼见千亦舌头吐出双目泛白,意识也渐渐迷茫。钟于心中大急,就在此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只见钟于体内忽然冲出一道黑影,眼看便要将他左臂斩断,便在此时脑海中响起一个惊怒交集的声音:“小子住手,我可以放过她!”

    灵识交流速度极快,更何况噬魂老祖此刻潜藏在钟于体内能够得知他的大概想法,故而在他意念微动的时候便出言阻止,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黑影忽然停止不动,钟于在识海中跟噬魂老祖交谈起来:“老匹夫,你当真愿意放她离去吗?”噬魂老祖明显有些恼怒,他冷哼一声道:“少废话,快些让她滚吧。”

    二人用灵识交流,速度快到极致,只是眨一次眼的工夫便能交谈上百句,钟于冷冷道:“别跟我耍花样,否则我即便身死也不会让你夺舍!”噬魂老祖冷冷一哼,却没有多言,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伴随而来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钟于转头望去只见掐住千亦的左手已经松开:“妹子,快走,带天玄离开!”

    千亦俏脸梨花带雨,深深的凝视钟于,随后蓦地起身抓住天玄朝山腹外逃去,见到千亦消失的背影,钟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那丝微笑很快化为了痛苦,他只觉得灵识偶尔像万千针扎,偶尔又像毒虫咬噬,在他识海中,噬魂老祖那干瘦的老头形态几乎遮天蔽日,狰狞而扭曲,迭迭怪笑不绝于耳,像魔音,像鬼嚎,让钟于的魂魄几乎崩溃消散。

    “老匹夫,你若是敢耍花样,我宁死也不让你如愿!”他记忆犹新,刚才自己逃走之后不知为何无数次又主动返回此地,心中生怕千亦也中了妖法,马上也返回此地。“迭迭迭,老夫向来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你放她走,又怎会食言?”钟于冷笑不置可否,他开口道:“老匹夫,先等上一等,若是我那妹子果然逃走,我便自尽而亡,将这躯体让于你。”

    听到这话噬魂老祖顿时大喜,当下果然放慢了吞噬钟于魂魄的动作,他生怕钟于拼死反抗,将自己的躯壳杀死。钟于盯着千亦离去的山洞,一时间怔怔出神,脑海中回想着她方才对自己吐露的心声。“迭迭迭,小子这么快就想她了?不如追上去让老祖杀了她,你们一同赴黄泉,登奈何,即便死了也不会孤单。”

    “老匹夫,闭嘴!”噬魂老祖冷笑连连,他何曾被钟于这样的毛头小子呵斥过,若不是怕他被逼急了自毁躯壳,早已经对他不客气。他万万没想到钟于体内会有刀镰这种奇特灵物,本来可以依靠噬魂大法侵占钟于肉身,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但现在却因为刀镰的存在而缩手缩脚,不敢任意妄为,一时间心头怒火更盛,心中想着将他躯壳夺下后再去追杀那个小丫头。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钟于的声音:“老匹夫,你刚才对天玄做了什么,为何它忽然一动不动?”听到这话噬魂老祖冷笑不语,但听到钟于的怒哼后连忙压下气脑冷冷解释道:“那是老祖的摄魂之术,可以让人的魂灵陷入迷惘混沌,不可自拔。”钟于闻言顿时一惊:“这么说天玄从此以后只能维持那种状态?”

    噬魂老祖正想得意大笑,但忽然想起自身处境便又改口道:“倒也不是,此摄魂之术只需七七四十九天便可醒转。”钟于说了声是吗,也不知道信不信。噬魂老祖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为何觉得钟于此刻的心绪有些奇怪,钟于又问道:“这么说水螺峰内的所有尸体也都是你的手笔喽?”

    “是又如何?”

    钟于沉默下去不再说话,噬魂老祖见状也不再多说。也不知过了多久,噬魂老祖冷冷道:“小子,你也该安心了吧,这么长时间,那个小丫头恐怕早已经逃出此地了。”“这里那么多岔路迷道,如此短的时间怎么够?”

    噬魂老祖冷哼一声,虽然很是愤怒却也知道无法反驳钟于,不过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获得一具上佳躯壳,并且夺得神兵以及朱雀神火,当下也按捺住怒意,静静蛰伏。也不知过去多久,噬魂老祖的贪念再也把持不住,忽然神识犹如滔天怒浪朝钟于魂魄席卷而去,钟于早有防备,所有灵识凝结一团像玄龟一般抵抗噬魂老祖的神识,噬魂老祖见状顿时怒极:“小畜生,你不是说愿意献出躯壳吗?!”

    钟于嘿嘿冷笑:“我看你是老昏头了,世上有哪个蠢货会甘愿赴死?”“啊啊啊啊啊!小畜生,我要让你的魂魄受万般折磨,永世不得超脱!”“老匹夫,今日我拼死也要拉你同归于尽!”

    二人的魂魄在钟于识海中展开一场生死搏杀,但那噬魂老祖在此道上早已登峰造极,若不是曾被冥神殿之主冥冷石打成重伤垂死,恐怕早已成为主神境强者,眼下虽然神识之力去了大半,但积威犹在,很快他便占据了上风。

    钟于只能苦苦守着,宛如暴风雨中的青叶,飘摇不定,顷刻间便有沉落的可能,钟于心中不甘愤怒,可惜自己不会燃烧魂灵的法术,否则拼着魂飞魄散的下场也要将这老怪诛杀。“迭迭迭,小畜生,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本来还想说一些狠厉的话语,但一想到他能控制那黑影将躯壳毁坏便硬生生咽了下去,其实他不知道钟于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旦到了魂魄即将消亡的时刻便命令刀镰将自己的身体毁掉。噬魂老祖神魂强大无比,几乎将钟于识海全都侵占,他只能无奈坚守,即便能多耗他一分力量也可以帮千亦多争得一丝生机。

    只希望千亦早已逃出水螺峰,否则不但是她,就连天玄、梦衣倩他们都会惨遭毒手。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仿若身处熊熊火海,魂灵身处传来灼热之感,仿佛随时都会被烧死,但马上又冰寒无比,仿若身处极地玄冰中,冷入骨髓。耳中听到噬魂老祖的怪笑声狂妄张扬,而那笑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淡,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意识逐渐模糊,就连那冷热交替和被万千针扎,无数虫豸咬噬的感觉也有些感受不到了,但他心中依旧有一个从不敢忘记的想法,那就是在自己的魂魄消亡前让刀镰毁掉自己的躯体,靠着这个意念,他那模糊的意识虽然如烛火飘摇,但一时间却也不曾熄灭。

    殊不知,此刻噬魂老祖震惊的几欲窒息,他浸淫炼魂灭魄之法不知多少年,以大欺小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以夺舍的人,也不知道这钟于的意念多么坚定难以撼动,若是只拼毅力恐怕自己也未必能胜过他,一时间心中起了惜才之念。

    但很快摇了摇头将那想法踢出脑海,二人之间已经生死敌对,并且他被这钟于几番威胁甚至欺骗,这对他来说绝对无法原谅,更何况此具躯壳太过完美,除了肉身堪比妖兽外还蕴藏着朱雀神火,那朱雀神火可不是谁都能吸收炼化的,此等上佳躯壳实在难寻。

    噬魂老祖早已知道钟于心中所想,他又怎能让钟于如愿,可笑钟于不知道噬魂老祖的神魂有多么强大,而那噬魂大法又有多么奇诡,若是他狠心趁着灵台清明时毁掉肉身倒也罢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意识将会逐渐迷惘,忘却过往所有事物。

    钟于对噬魂大法缺少敬畏之心,故而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苦苦坚持最终只能成全噬魂老祖,那片飘摇在狂风骤雨之中的青叶随之狂舞摇摆,无数雨滴犹如细长的利剑般狠狠刺在其身上,多么微弱,多么惊险,但却依旧靠着仅剩的一点意念久久不愿坠落在那泥泞之中,任狂风撕扯,任骤雨砸落,青叶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