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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堂屋中,被丰俊苍勒令不得入内的几人,或者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或趴在锦榻上掩面而泣,紧紧握着二舅母颤抖不已的手的李瑾芸内心无比煎熬。
“芸儿,你二舅他这是……”深觉大事不妙的李博然虽然一路尾随几人,一同来到苏仲卿的堂屋中饱受魔音摧残,但毫不知情的他却仿佛两眼一抹黑般瞪着大大的眼珠子而茫然未知。
“这事与你无关!”对于李博然的虚情假意深恶痛绝的李瑾芸冷冷他一眼,弦外之音分外明显。
“你……”
被她的话陡然挑起怒气的李博然正怒指着她要责骂,却是被哐啷当一声推门闯入的香玲所打断。
“王妃,您要的盒子。”
将手中精致小巧的金丝楠木的盒子双手奉上的香玲忙退至一旁,然瞥一眼双手紧握成拳怒气滔滔的李博然不禁眸光微闪,王妃现下正抓狂到想要挥刀砍人都不够痛快的,您还真是有够开眼的凑上前来还伸直了脖子,您还真不怕王妃狠起来六亲不认?
“芸儿。”
双眼泛红的大舅母瞥一眼李瑾芸紧握手中仿佛重如千斤的盒子,猜也知定是刚刚叫她难以抉择的那唯一一颗能解蛊毒的舍利子,抖着唇角的轻唤她一声,见她漠然无神的向她看来,方才同她递去别有深意的一眼。
而犹在疯狂的召唤花神的李瑾芸猛然回神间会意了大舅母的深意后,不觉猛然一窒间更加难以抉择,以她对大舅母的了解,如若能有选择,她定会义无反顾的选着以大舅为先,甚至一命相抵都在所不惜。
但是,她却强压所有的悲恸以最为理性的目光来分析研判,将最大的生机让给最为危重的二舅,而却是将所有的压抑与责难深埋给自己。
眼眶中水光盈盈的李瑾芸垂眸瞄一眼无声的啜泣间,仍无法自抑的紧紧盯着微丝不动的门帘的二舅母,两行热泪再也无法自抑的潸然而下。
而与此同时,仅隔一道门帘的里屋中,苏志祥与程林奋力摁住苏仲卿躁动不安的身子,大汗淋漓的花宏熙捏着银针摸索着在苏仲卿那因不断抽搐与抖动的肌肤上精准的辨别Xue位飞针*******僵直的伫立床榻前岿然不动的丰俊苍刚毅的剑眉深锁,一旁扶着床柱拧紧了眉头的王翦更是屏气凝神的注视着花宏熙的每一个惊险的动作。
“王爷,来不及了……”深知此间抉择太过艰难的花宏熙将最后一枚银针深深的没入其中后,方才挥汗如雨的跌坐在床榻双手虚乏的撑着身子,默默的看向面色肃然凝重的丰俊苍。
“你确定本王此前的提议行不通?”仍心存一丝侥幸的丰俊苍再次问及,然对上花宏熙毫不迟疑的摇头的动作,深邃幽暗的眸子陡然一寒,“那就先救二舅。”
“那大舅那边?”眸光陡然一亮的花宏熙一跃而起,仿佛满血复活般的充满了斗志。
“方耀带人今夜秘密出发,他们回来之前,你必须确保大舅安然无虞。”面色极为深沉冷肃的丰俊苍低沉黯哑的道。
“……”
默默不语的花宏熙很想给他大吼,他是大夫,不是神仙,纵然医术再高,也有无力回天之时!
但弱弱的瞥一眼承载着巨大压力脸色阴沉到极致的丰俊苍,却是唯有长长的叹息一声,转身撵转他的银针去。
剑眉深锁的丰俊苍锐利的寒眸中闪过一抹暗沉,抬眸瞥一眼靠在床柱上略发出神的王翦相对无言。
而就在此时,正忙着将最后一枚银针取下的花宏熙手下的动作一窒,在程林与苏志祥膛目结舌的注视下,原本深深没**位的银子在花宏熙的大手尚未触碰到时,便自行缓缓退了出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几人顿时鸦雀无声,甚至原本一直哀嚎痛呼抽搐不停的苏仲卿都刹那间瘫软不动,厢房中顿时静到连花宏熙抖着手指捏起来查看的银针漠然掉落而发出的叮的一声都清晰可辨。
而仅一帘之隔的堂屋中的几人对于这陡然的静默面面相觑间不禁脸色狉变,纷纷向里屋冲了进去。
“叔。”
“二舅。”
“……”
哗啦一下围了上来的几人更是七嘴八舌的打破了此间死一般的静默,而忙伸手阻拦他们靠上去去的王翦与丰俊苍双双不赞同的凝眉。
“……阿苍,二舅他……舍利子在这里。”被丰俊苍的大手紧紧抓着无法靠近看清床榻上二舅究竟是怎样的情形的李瑾芸艰难的将手中紧紧扣着的盒子递给他,水光盈盈的眸子中漾满了揪痛。
“决定了?”接过那分外沉重的盒子,薄唇微动的丰俊苍刚毅的剑眉紧蹙。
在深知内情的丰俊苍与大舅母与苏志祥等人的默默注视下,双眼红肿的李瑾芸沉重点头,那份深沉浓烈的悲恸也唯有至亲之人方才能够体会一二,但茫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的李博然却是始终未能洞悉。
却说那方抖着手指几乎摸不到脉象的花宏熙忍不住抖着唇角惊呼,“……王爷,王妃?”
“阿熙,快!”花宏熙的扬声大吼令沉溺压抑之中的李瑾芸猛然惊醒。
接过盒子卡啦一声打开取出那颗不甚光滑的舍利子,眸光几多闪烁的花宏熙先是盯着瞧了片刻,闭目沉思一下方才一一吩咐到。
“香玲快取碗醋和酒来,程林准备桶热水,香巧桌子上有药方赶快准备好,等下药浴用。”
“是!”
得令的几人纷纷各自奔忙而去,床榻上的几人这才有机会探上前来看一眼貌似平静祥和了几多的苏仲卿。
而也就只看一眼,在花宏熙别有深意的一瞥下,丰俊苍当即微微颔首点头。
“蛊毒解毒太过生猛,大家还是先出去吧。”缓和了几多神色的丰俊苍刻意压低了嗓音的道。
“不,我们要看着……”大舅母与二舅母坚持道。
“我们就在这里看着,绝不打扰……”无视丰俊苍与花宏熙的频频摇头,眸光微闪间将眼底的泪花噎了回去的李瑾芸同样坚持道。
莫可奈何的回眸瞥一眼花宏熙的丰俊苍深邃幽暗的星眸中一抹凝重陡然划过,将手中摸索了半晌的舍利子轻轻放下的花宏熙苦涩的轻轻摇头。
而片刻后,当花宏熙将和着醋与酒将黄豆大小的舍利子一并灌入苏仲卿口中后,便喝令众人后退,独留程林与苏志祥守在一旁随时待命,而僵直的伫立在床榻旁岿然不动的丰俊苍锐利冰寒的眸子忽而一顿。
“阿熙。”
纠结着眉头的花宏熙沉默的把脉间却是忽而转身意味深长的撇一眼丰俊苍,“王爷恐怕还是得你来,灌输内力,帮他运行周天……”
“好!”
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双手贴上在程林与花宏熙的帮扶下保持坐姿的苏仲卿的背脊,双目紧闭将内力换换灌入他的体内。
却说对于以内力疗伤略有见识过的几人并未太过惊异,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苏仲卿透顶的发髻间升腾起屡屡白烟时,情况却是陡然大变。
但见前一秒尚还毫无声息的苏仲卿在丰俊苍猛然收回双手退开时便是猛然眼睛大睁,猩红如血的眼底间毫无焦距空洞深幽,而就在丰俊苍边喝令众人速退边旋身飞掠将楞在那里漠然不动的李瑾芸拦腰抱起,险险的躲过一记擦肩而过的什么东西后略发不稳的落定角落中。
而直到这时,当真的看清自苏仲卿口中射出冲他们而来的究竟是何物的众人,方才纷纷头皮发麻的手软脚软的或扶着墙壁,或靠着桌角的摇摇欲坠。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扶着床柱强忍着胃底的翻江倒海的苏志祥膛目结舌。
“蛊虫!”只看一眼便忙转身回眸查看苏仲卿的花宏熙亦是心有余悸的道。
“那就是蛊虫?”花宏熙的话才方落,脸色陡然一变的众人便纷纷侧目,而最为激动的苏志祥甚至无视胃底狂涌的酸涩大步上前便要狠狠一脚扁下去,亏得眼疾手快的花宏熙给他飞身制止。
“这种害人的玩意儿还留它作何?”对于花宏熙的阻拦不置可否的苏志祥咬牙切齿。
“……或许它还能救人一命,你别忘了舍利子可只有一颗。”将苏志祥一把扯开的花宏熙本想要收拾了那蛊虫的动作,却是被身后苏仲卿的一声嚎叫所惊扰而就此作罢悻悻然转身奔忙。
而当香玲将药浴需要的草药准备妥当闪身而入时,便见战战兢兢的几人惊骇的目光游移不定,而床榻上在花宏熙的施针下渐渐安静了下来的苏仲卿略发红润的侧脸。
“香巧将药粉倒入浴桶中去,快!”正在取下银针的花宏熙瞥见香巧的身影便是连忙道。
“是!”忙将两包颜色较深的药方撒入浴桶中烫热的水中的香巧柳眉紧蹙。
而这厢香巧方才停手回眸同正巧看过来的花宏熙相视点头,角落中被丰俊苍紧紧护在怀中的李瑾芸便是警觉的猛然转身,险些撑不住丰俊苍颓然软到的高大身子,亏得一旁眼疾手快的章睿忙不得出手方才险险稳住两人的身形。
“阿苍!”
“王爷!”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令正把脉的花宏熙猛然一窒回眸瞥一眼见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分神瞥一眼快步上前便要执手把脉的香巧,“内力虚耗过盛而已,快扶下去……”
花宏熙的话令心几乎全都顶在了嗓子眼的众人顿时神色一松,而随着他的连连摆手示意,更是避嫌的纷纷退了出去。
而却说因着苏仲卿的情况尚不稳定,依旧放心不下的李瑾芸便叫章睿将人安置在了堂屋中的锦榻上,而直到默默把脉的香巧收手同几人轻轻摇头表示无碍时,李瑾芸揪着的心方才稍稍落下了几分。
然而,眼看着颓然倒下脸色煞白的丰俊苍双眸紧闭间都难掩几多疲惫与凝重之色,深深的自责与揪心的刺痛令压抑了许久的李瑾芸倍感沉重。
“王妃,王爷该是太累了,刚刚又虚耗内力过盛,需要好生休息,您不要太过焦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自家王妃深沉浓烈的压抑与凝重之色看在眼中的香巧纠结着眉头宽慰道。
“芸儿啊,都是我们拖累……”
大舅母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轻轻摇头的李瑾芸所打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况且大舅和二舅最疼芸儿啊。”
“……”
深知她话中深意的大舅母与二舅母欣慰的点点头,然却是直叫一旁干巴巴的僵直站在那里的李博然脸上勉强的那份谦和险些挂不住,而藏在袖子中原本虚握着的大手忽而一紧,然却是顿时脸色狉变。
大惊失色的猛得伸手摊开一看,除却一丝亮晶晶的粘腻的滑液外别无他物,脑子嗡的一下险些站立不稳的李博然连连退了数步,然却是惊扰了众人的目光。
“怎么了?”最先主意他的不对的李瑾芸狐疑的一瞥,虽并未看清他的大手究竟有何异样,但直觉哪里不对的她眸光不善的盯着他凝望许久。
“……”抖着唇角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李博然冷汗涔涔间沉默不语。
而就在此时,掀帘而出的苏志祥面含热泪的激动道,“叔他没事了,花少主说叔身上的蛊毒已经彻底解了,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哇呜……”
二舅母强忍了太久的眼泪却是在此刻再也无法抑制,松了一口气后的放声痛哭更是宣泄那羁押太久的紧张与沉痛。
然而,这厢的喜极而泣尚才渲染开来,跌跌撞撞闯入的丹凤却是泪眼婆娑的噗通一声跪下,“夫人,老爷他、他不好了。”
险些被此消息刺激到昏死过去的大舅母大大的晃了一下,忙上前一步的苏志祥有心搀扶,但见娘亲猛得起身,便迈着急切的步子夺门而出。
却说当撇下尚还在药浴中泡着的苏仲卿而直奔苏伯卿身边的花宏熙一见那般情景便是险些跳脚,顾不得将先他一步早已挤了进来看得自己脸色都绿的众人请出去,边把脉边回眸瞥一眼扶着李瑾芸站定一旁的香巧。
“香巧,倒碗烈酒去将刚刚哪条半死不活的蛊虫用筷子夹进入化来了,切记不可以徒手触碰,否则它定叫你生不如死!”
“是!”
忙放开自己主子的手臂的香巧转身奔走,而将花宏熙的话听在耳中的李博然不禁白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章睿!”
瞥一眼漠然倒下去的李博然,眸光微闪的李瑾芸同章睿微微颔首,拱手行礼的章睿便是连忙招呼暗卫将人给抬了下去。
“王妃,如果奴婢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因着王爷的晕倒而混乱一片时,您父亲大人好似弯腰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原本奴婢还不以为意的,但刚刚花少主同香巧的叮嘱话才方落,他便吓晕了,怕是……”
凑近自己耳畔低声叙说的香玲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耳力极佳却不止靠得最近的李瑾芸,甚至就连正施针的花宏熙都不禁猛然一窒的回眸瞪大了眼珠子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声,“该死!”
“阿熙,可、可还有什么办法?”虽然暗狠李博然的小人行径,然现下却没得那么多时间纠结于此的李瑾芸强忍下心头的怒火,眉头紧蹙的看向夸下了脸色的花宏熙。
“……”
花宏熙的沉默令厢房中的气氛陡然凝固,虽尚不知刚刚香玲同李瑾芸究竟嘀咕了些什么,但只看花宏熙那傻眼的表情便深知苏伯卿定是性命堪忧的大舅母脑子一懵间再也撑不住的软到在了苏志祥的怀中,惊得一众人再次乱成一片,而空手而归的香巧尚还不及回禀什么便被李瑾芸示意帮大舅母诊脉。
深深的凝望在床榻上不断抽搐翻腾脸色漆黑一片的大舅良久,紧咬牙关的李瑾芸陡然深深吸一口气而默默转身。
北客院厢房中,神色肃然凝重的李瑾芸同香玲与章睿微微颔首点头,方才脚步沉重的朝床榻款步慢行。
“王妃,您可要慎重考虑……”瞥一眼和衣仰躺在床榻上的王妃,神色凝重的章睿欲言又止。
“大舅与二舅,一个都不能少!”唇角闪过一抹和缓的笑意的李瑾芸态度决绝的道。
而不待香玲再要劝阻,眼眸轻轻合上的李瑾芸便带着那抹令人为之动容的微笑魂飞九天。
却说当自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眸的丰俊苍自守着他的程林口中得知大舅命悬一线时,便的脸色狉,无视尚还眩晕的脑子,脚步虚浮的奔走寻人。
而当闯入东院苏伯卿的厢房却不见李瑾芸的身影时,脸色漆黑的丰俊苍旋身飞掠直奔自己的厢房,然当撞见眼中满是迷茫周身狼狈不堪的苏志远与苏志清以及三五个异族人士时,脚步猛然一顿险些栽倒的丰俊苍心下大惊。
“王爷!”
章睿方才要迎上前去要扶,但却是不想被王爷一个耳刮子狠狠扇下,顿时栽倒在地眼冒金星,而战战兢兢的香玲瑟缩了一下身子,但却是唯有喏喏的定在那里。
而无视香玲的恐惧,直扑床榻将气息孱弱的娇妻抱在怀中的丰俊苍嘶声力竭,“阿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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