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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年轻气盛。
前朝余孽勾结倭寇在东南沿海行乱,他豪情万丈,御驾亲征!
然后被里外勾结的反贼给设了圈套。
武帝回想着那一幕,感觉鼻尖还闻得到血腥味,耳畔间还有嘶哑的哀鸣与阴森的奸笑音。
他也挥舞着长1枪,厮杀的同时却忍不住思绪偏飞太子已七岁,才智优于他,他离朝前也将政务嘱咐了心腹大臣……
还未等他思忖完,然后便温暖的液体溅上了他的面颊。
“找死啊,战场上走神!”在他眼看生命垂危,不禁做最后打算之刻,贾代善却是以长臂一勾,将他护在怀里,自己中了那一箭。
再然后,贾代善却像没事人道一句:“跟在我后面。”便又转身厮杀。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几乎什么都思考不了,只顺着贾代善为他开辟的道路,提枪往前走的同时只想杀个人证明自己:“大胆,朕也很用心的。”
但却一路顺畅。
再然后,便是援军及时赶来,他们获救了。
然后便是……浑身是血的贾代善昏死在他眼前。
这是他们朋友之谊的起源。
他很感激人把他骂醒,就像之前他能闯宫说当爹别太偏心一般。原以为他难得的有个朋友,生死之交的朋友。
然时光易逝,人心难测,如今耳边回荡的是……武帝眉间一皱,大喝着:“贾赦你给我滚出去。”
“我……”贾赦面上露着一丝迷茫,但还没来得及思索什么,就被自家不知何时起身的爹给抓着后领,在他还没回神之际,就给扔出了殿门。
随着吱呀的关门声落下后,整个大殿恍若无人般,死寂。
“贾赦是在落水后获知了一切。”武帝向来锐利的眼神透着股死气,“司徒晨也是在那之后性情大变。所以你们之间合作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你向朕投诚?”
最后两字从武帝口中道出的一瞬间,贾代善眼眸瞬间睁大,没来由的就激出一股怒气,他满心筹划盘算是为了什么?
径直越过台阶,贾代善来到御案前,双手一拍桌面,面无表情:“司徒邕,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让赦儿告知你之前,就预算过贾家从此败落。但投诚词我不认!连赦儿都懂利国利民一词了,我虽没掌握周君策更多证据,但也最恨叛国!”虽然在京宦海沉浮了多年,但是军中拿拳头说话的行事法则早已融入骨髓中。
更何况,此刻拼的就是一股气。
“你大胆!”
“你十几年前就该知道!你只下令杀人,而我手上杀的人没准比你下令杀的还要多!”
武帝看着面前盛气凌人的贾代善,忽地想戏谑的调戏一句:“你们真不愧爷两。”明明理亏的事情怎么就能说得怎么理直气壮?
但是不知为何,武帝发觉自己瞧见人盛怒,甚至还不顾尊卑直接掀御案,没来由的怒火就降了一点点。
“所以呢?”
“你能不能先耐着性子试探一二,依赦儿说的后事诸如今岁严冬,江南等地有雪灾。*可以骗你,但天灾总不会。”
就差掐着肩膀要摇醒自己,武帝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时不过刚创国,一切秩序正逐步建立中,即使把皇权的尊荣强调了千万遍,可是成长在战乱中的贾代善压根没这意识,颇有舍得一身剐,能再拉个皇帝下马的气势。
他曾以犯上作乱大不敬连累贾氏九诛为由威胁贾代善喝药,可这人依旧死撅,宁不要救驾之功,也不想喝药。
气得他灌了贾代善满头药渣,随后跟人打了一架。
然后他顶着鸡窝头,气喘吁吁的逼贾代善喝下药,再然后……他近战的身手愈发好了。
他们的友情也渐渐培养出来了。
若认真追究起来,贾代善这些年立的战功都不够用来填犯下的大不敬之罪。
见武帝眼中似乎松动,贾代善默默告诉自己再撑一会,气势上压倒对方。如今不同往日,上面没爹撑着,做不到以往贾先锋时的肆意。
可刹那间涌出些忐忑之情,却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
于是贾代善语气不知不觉弱了下来,再一次解释道:“我为赦儿考虑过,可是也想着政务,还有你与殿下之间的父子情。你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矛盾,何不趁早化解?而且别说*可提前避免,就是天灾,也能趁早做预防!赦儿这混小子叫嚷着要趁此捡功绩,可是他就算能耐了,升官了,可也还不如我死后留给他的爵位。可是这些你知晓,纵不留名青史。但我知,你爱民如子,想创盛世。”
先前的怒火将浑身的血液灼热,武帝感觉四肢百骸的热血滚滚而来,心间一根根名为家事国事天下事浇炼出“孤家寡人”的铁栅栏被缓缓融化。
“朕要人质。”武帝眉头一挑,一本正经道:“等冬日天灾,万一趁此期间,你们跑了怎么办?起兵谋反了怎么办?”
“赦儿不是在宫里呆着吗?”
“不过老大罢了,你还有老二呢?更何况没了这两个,你难道还不能在生一个?”武帝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瞧着近在咫尺拍桌的贾代善,眯着眼幽幽道:“你为质。”
委实没料到武帝会这么提要求,贾代善整个人不由一愣,但是当武帝那双若古井毫无波澜,让人看不透心意的双眸看向自己,透着丝看好戏之意,忽地脑子里一紧,嘴角不自禁的挂着笑意,反调回去:“可以,我住哪?当爹的总不能比儿子住的地方差吧?”
武帝:“…………”
“还敢挑?”武帝怒,挥手示意贾代善滚下去,“这笔账朕记得!犯上作乱大不敬,又牵扯鬼神一说,看你拿什么功绩来补!去把贾赦那兔崽子给朕叫进来,你滚出去!”
原本还走的万分放心的贾代善双脚一沉,“他脑袋里装的事情,现在还没准我知道的多。”毕竟,司徒晨也说过一遍他知道的后事。但不是他埋汰自家儿子,只说过一遍的话,贾赦铁定记不住。
“谁要知道了,你自己留着攒政绩,弥补今日所犯下的罪吧!”武帝冷哼着:“朕是招人过来,想问问他对未来媳妇的看法。”
“啊?”
“快点快点,外面文武百官还等着呢!”
贾代善闻言,把在外忐忑不安,就差扒在墙角的贾赦给提溜进殿。
瞧贾赦急的就差写脸上,武帝正襟危坐,道:“朕听闻国清寺的修缘方丈法力高深……”
“爹,你骗我!”贾赦委屈的控诉着。
“闭嘴,别嚷!”武帝头疼,开门见山:“朕就想问你,你死的时候几岁?”
“四十七。”
“所以你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
贾赦转眸看爹。
爹一脸疲惫。真真假假啊,都白教了。
“朕等会再听你讲故事,现在你们把证据给朕呈上来。”武帝敲敲桌案,沉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假的周家小姐还不够吗?欺君了。而且据司……”贾赦舌尖一咬,道:“大皇子调查,真的都快病危了!”
武帝冷哼,命暗卫把司徒晨叫过来。
司徒晨表示不想多说。
武帝侧目,眸子里透着丝审视:“为何?”
“贾赦眼泪还没干呢!”司徒晨呵呵笑着:“本来父子两都在殿内,然后贾将军在殿内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再把贾赦叫进殿,再是找我,呵呵呵呵。我想不到除了贾赦一时激动暴露他重生一回,还有什么值得你们两闭门商议一个时辰的。”总不能圈圈叉叉吧。
“你少污蔑我,我可没说你!”贾赦铿锵有力的反驳。
“你没智商,别以为我父皇也没有吗?”
被夸奖了的武帝压根觉得自己开心不起来。他之前真就是那么一揣测,毕竟司徒晨变化也挺多的。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贾代善拉着闹腾的儿子,面对司徒晨,尤其见人神色淡淡的,不知为何有丝愧疚。
司徒晨笑眯眯道:“没错。”反正他再一次见证了贾代善的地位。重生暴露了都能活下来,后娘说不是真爱,还真是不可信。
“来人,去宣周君策!以及文武大臣!”武帝想着先前有胆子拍桌案对着他怒瞪的贾代善,再瞅瞅柔声安抚孽子的贾代善,莫名的想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