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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她是不是醒了!”鄢灵均大喊一声。
程然诺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仿佛在幻象里将前世自己十七岁的人生重新又经历了一遍。
她望着围在病床周围的人,离她最近的是危钰,她眨了两下眼,终于轻声道:“我记得咱们好像在一个墓里……”
“看来危钰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逗我们玩呢,说你们俩被水冲进一座千年古墓里了。”鄢灵均在一旁边说边细心为程然诺掖了掖被子。
一旁前来探望的程顽见她没事,即刻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扣起手机来玩。
“咱们怎么出来的?”程然诺有些头晕,她望着身旁面有倦色的危钰问。
“你不记得了?”危钰摸了摸她的额头,烧果然退了。
程然诺望着吊瓶里一滴滴落下的药液,仍有些发晕,只尽力回忆道:“我只记得,你说你好像被蛇咬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危钰望着她疲惫的面孔,心有不忍,只沉声道:“可能是高烧的缘故,不记得也正常。只是很巧,你不知道怎么触动了墓主棺椁的机关,那口棺椁下面正好是盗墓人挖的隧道,他们盗墓应该是取走了棺椁中的陪葬,但从里面又打不开棺盖只好作罢,我就背着你从那条隧道里爬了出来。”
“我就说我家然诺运气最好了。”鄢灵均满脸堆笑。
“好个屁呀,我这几个月里又是出车祸,又是掉河里的,真是倒霉到家了。”程然诺有气无力地说。
刘闳却摇头道:“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要知道,这么冷的大冬天,你和危钰掉进浪那么大的河里,没被冻死真是命大啊。”
程然诺忽然剧烈咳嗽两声,危钰慌忙拍了拍她的背,程然诺缓了几口气,疲惫不堪地问:“雨寒姐呢?她怎么不在这儿。”
众人面面相觑,坐在一旁玩手机的程顽,却开口说:“你都睡了两天了,可是错过不少大新闻呢。”
程顽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程然诺只觉心头一紧,惶恐道:“是不是薄清易已经……”
鄢灵均脸色也有些难看,刘闳同危钰亦不说话,程顽却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将手机递到程然诺面前,“喏,瞅瞅吧。”
程顽不顾旁人的阻拦,只昂头不屑地说:“本来嘛,婚礼租个游轮在忘念河举行已经够豪气了,又邀白夜去唱歌,哪家媒体不关注这么霸气的新郎新娘啊,偏偏伴娘和宾客掉河里,这么冷的大冬天两人还能活下来,这不今天上午又爆出新郎薄清易婚前出轨的不雅照,好像是他养了个小三,还怀孕了,网友挖呀挖,不仅发现薄清易渎职侵权,而且还发现这些什么不雅照啊都是新娘程雨寒爆出来的,我类个天啊,都说留学生圈子乱,可我们顶多也就是不认识abc,天天喝酒开party,没想到这国内啊,才真是牛,太牛了!”
“雨寒姐爆的料?那,她,她人呢?”程然诺不禁开口问。
“现在薄清易被革职查办,程雨寒这几天被媒体围攻,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鄢灵均低声道。
“什么不敢出门啊,要我说,我姐就是霸气,你看看这婚礼前面预热的,本来就已经抢占头条,现在再把检察官不雅照,渎职侵权证据扔出来,简直是重磅炸弹啊,我姐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这真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轰动全国呀。”程顽倒是颇有些自豪地说。
程然诺不由垂下头去,在她前世的幻象里,程雨寒分明数刀捅死薄清易,而这一世却被程然诺所打乱,此刻连程然诺也不知接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了。
危钰瞧程然诺面色发白,看似有些惴惴不安,方对众人道:“我看她脸色不太好,要不然你们先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鄢灵均点头,刘闳拽起板凳上不情不愿的程顽,同程然诺告了别方离开。
程然诺躺在病床上左思右想,终觉不妥,“那个,我感觉,我还是得去看看雨寒姐。”
“不行,你这刚退烧,医生说了最近需要多休息。”危钰命令道。
“可是雨寒姐……”程然诺刚一开口,危钰就道:“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一块过去,今天你老老实实在这里打吊针。”
程然诺点头同意,她躺在病床上,危钰一勺勺喂她喝粥,粥是医院里的配餐,实在味同嚼蜡,但她望着身旁的危钰不由浅笑道:“对了,问你个事情。”
“什么?”危钰继续喂她喝汤。
“讲讲你前世为何要杀了她。”
危钰听到程然诺骤然开口,他拿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喂她,“你是说关于程顽的前世?”
程然诺微微一笑,嘴上并不叫程顽的名字,只道:“讲讲她的事吧,我想知道。”
“她……”危钰略有犹豫,他望着程然诺,眸内深情波澜,“现在我有你在身边,何必提她。”
“但你每晚都会被关于她的幻象缠住啊,怎么能说忘了呢。”程然诺瞧着危钰若有所思。
“以前只要程顽的那个玉坠在身边,我就不会梦到她,而现在有你。”危钰伸手轻轻抚摸程然诺的脸颊。
程然诺低头浅笑,“既然有我在身边,就讲讲她吧,我保证不吃醋。”
她旋即低声喃喃道:“有谁会傻到跟自己吃醋。”
“你说什么?”危钰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他开口问,程然诺却笑着摇了摇头,她好整以暇地坐好,“快讲吧,你好像从来没有完整的讲过你和她的故事。”
危钰迟疑了下,他握住程然诺的手,轻声一字字道来:“前世我父亲,程顽的父亲,还有程雨寒的父亲程慎言三人结拜为兄弟,我父亲和程顽父亲自小便为我同她定下婚约,却不料我出生之时恰逢太子被诬谋反,数万人因此丧命,我父亲上书求情满门被斩,程慎言连夜派数名死士将刚出世的我带去边塞,他亦请命前去驻守那座边陲之城,两年后程顽的父亲为我父亲平反,却不想亦是满门被屠,程慎言故技重施,以一死婴冒充程顽,为掩人耳目他谎称程顽为自己与一农家女所生。在边塞生活的日子里,我时常见到她,我知我们自小有婚约,便对她格外留意,却不想她十七岁那年,齐王,也就是刘闳,你应该知道的,旁人都以为她爱慕刘闳,我也以为。我本想作废这一婚约,却不想从小跟随我的那群死士,誓要延续我家唯一的血脉,他们为遵守我父亲的临终遗言,对她做了一些事情,我们的误会越发深了,我知她恨我,却不想一日她竟对我说,只要我喝了她的酒她便嫁给我。”危钰停顿了下,他双手忽然猛地攥紧程然诺,程然诺被他握得生疼,却未曾出声,她只是紧紧望着皱眉的危钰,他好半晌才继续道:“我喝了,却不想我同她竟皆是被那人所利用,终是她死在了我的手里。”
“那,你记得程顽前世真正爱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程然诺开口问。
危钰眉梢微挑,“我不曾说过利用我和她的那人正是她所爱之人,你是如何知道的?”
程然诺一惊,慌忙打哈哈道:“你很早以前说过,就是让我调查的时候,你忘了吗?”
“有吗?”危钰有些疑惑,他微微垂首似在思考,程然诺却赶忙打断他的思绪,“你到底记不记得那个人的样貌?”
“至死不忘。”危钰轻吐出四个字。
程然诺急忙前倾身子追问:“那你这一生有见过他吗?”
危钰却摇了摇头,“我一直想若有机会,这一世定要除去他,但这些年我见过程雨寒见过她父亲程慎言见过刘闳钟诚,唯独没有见过他。”
程然诺沉吟道:“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危钰问。
“没什么。”程然诺慌忙摆了摆手,她想起幻象里的种种,似乎这样想来,危钰并非杀害自己之人,他是被李临江所利用,程然诺虽不知李临江到底用的何种法子,又是为何非要杀了自己和危钰,但令她更恐惧的是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她却至今都尚未见过这个神秘的李临江。
“所以,你认准程顽就是她,只是因为程顽的年龄,出生地和她相同,她同前世一样是程雨寒的妹妹,我碰巧看不见她的前世,而她又碰巧戴着那个蝴蝶玉坠对吗?”程然诺开口问。
危钰有些奇怪程然诺今日的问话,但依旧如实回答道:“你不是说从你看别人前世的经验,前世和今生最牢固和难以改变的便是血脉至亲。”
程然诺望着危钰,“是,不错,但你别忘了,前世她和程慎言、程雨寒没有半点血缘,可这一生的程顽,她是程雨寒同父异母的妹妹,这血脉是不对的。”
危钰微微一怔,“你是说程顽不是她?”危钰反倒没有程然诺想象中的惊慌,他只是继续默默紧握着程然诺的手,缓缓道:“我虽仍是记不起她的相貌和声音,但我也觉得这个程顽不像,相较而言,你倒是颇有些相像。”
“哪像了,她那么顽劣,疯疯癫癫的,天天喊打喊杀的……”程然诺说了一半,慌忙补充道:“我记得这些都是你说的。”
危钰却微哂,“真的很像,认定的目标绝不放弃,就像你的网站那样难经营,当初你还不是天天发传单,借钱省吃俭用也要把网站做大;还有你和她一样勇敢,你说过你很怕蛇,可在墓穴里,你为了我拼了命地烧死了多少条蛇,还有……”
程然诺的手忽然一抖,她僵笑着打断他道:“等下,你,喜欢我,该不会是因为我跟她像的缘故吧?”
危钰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怎么会,即使人总有固定某种类型的喜好,但前世我与她只有数面之缘,因她全家为我父亲而死,她与我又有婚约在身,我却偏偏一箭杀了她,所以很是愧疚和悔恨,这一世我只想补偿她。而我和你一起经历了这样多,如今,你于我,早已胜于她,即使程顽不是她,是否一定要找到她,如今对我,已不是那样重要。”
程然诺平气凝神,她直直地望着危钰,心中不由一酸,即使前世自己就是她,但程然诺始终觉得前世与今生分明就是两个人,她怕危钰会因前世的愧疚而爱自己,可如今听到他的话,她不由心中涌出无限感动。
程然诺身子向前一探,吻在危钰的唇上。
危钰捧过她的脸,反吻着她的唇,她的呼吸有些清浅的紊乱,她以额抵着他温热的额,轻声道:“其实昏迷的这两天我在幻象里看到……”
程然诺忽觉病房的窗外似闪过一个巨物,随之是嘭的一声巨响,瞬间整个医院人声鼎沸。
危钰起身打开窗子,只听楼下尖叫声连绵起伏。
程然诺也起身凑过去看,不想竟是有人跳楼自杀,自杀的是个男人,分明尚穿着病号服却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别看了。”危钰关上窗户,将程然诺抱回床上。
程然诺的病房就在三楼,这样的距离窗子上虽未被溅上血,但却能隐约瞧清自杀之人的身影,那人脑浆迸溅,脸朝下埋在血泊中,程然诺虽瞧不见他的脸,却只觉身段背影有种说不上的熟悉之感,她回到床上有些忧虑,“我,我感觉好像认识那个人。”
“脸都没看见怎么会认识。”危钰拿起筷子夹菜喂给程然诺。
程然诺不吃,“不是呀,认识的人看背影就能认出来啊,就像你,你就算再怎么换衣服,我不用看你的脸也能一眼认出来啊。”
危钰将她放倒,让她平心静气地休息,他安慰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可能在楼道或者院子里碰巧见过那个病人,也没什么稀奇的,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