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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最先发现父亲的是郝排长,他与张强隶属于两支不同部队,驻地在靠近我国北方边境的某个重镇内。
边防兵向来勇猛,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士兵奋不畏死的缘故。
因为突发大水,独立团下属一营被临时抽调,派往灾区配合当地政府搜寻灾民。
郝排长带着两个班,搜寻任务范围包括两乡一县,其中就包括我们村。
当时他们发现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遍体鳞伤,出村时的那条小船早就散了,他紧靠着一块木板飘在水面上,已经奄奄一息。
郝排长赶紧命令战士将他救上了船,从他口中得知我们村因为没有来得及撤离全村被困的消息。
他当即下达了命令,派出一个班的兵力,一方面送父亲到安全地带,一方面拦截过往船只。
那运沙船被临时征调,当时就是因为郝排长用枪顶在了运沙船船长的头上,才迫使他将船开到了我们村。
虽然后面遭遇了走蛟,可如果没有他我们村被洪水淹没,可能全村人都会葬身水中。
父亲被救起后,当时就被送往了我们那时所在的县城医院,当晚村里的幸存者也被送到了县城,但他却在那晚失踪了。
“当时郝排长救起他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村长问道。
张强摇摇头:“没听说,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怎么了,难道当时出来找救援的并不只他一个?”
村长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配合一下,去营里将几个失踪的人员做个登记。”张强说道。
村长点点头,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我,神色显得十分复杂,很快和他一同离开了学校。
我快步跑回了所居住的帐篷,发现母亲并没在,从刘家二婶口中得知她去洗衣服了,赶紧又去了洗漱间。
说是洗漱间,其实就是学校的厕所,只是灾民暂时被安置在学校,所以平常洗衣服都会在这里。
“妈,我爸……”跑到了厕所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接水的母亲,我大声喊道。
可母亲听到我喊出了我爸这两个字时,脸色却是一变,忽然对我使了个眼色。
洗漱间内并不止母亲一个人,还有其他村内的女人,她们也听到了我的话,目光同时向我看来。
“你爸怎么了?”住在村北的沈婆婆问我。
我并没有理会她,仍旧是看向母亲:“妈,我爸有消息了么?”
母亲摇摇头:“没有。”
“哦。”我点点头,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退出了厕所。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临近晚上的时候,吃完饭刚准备回到居住的帐篷,忽然一个小石子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惊讶的回过头,就见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了教学楼的拐角处。
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赶紧跑了过去。
刚转过拐角,一个黑影便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原本以为是母亲,可他的身形却要比母亲要高大很多,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黑影抱了起来。
我以为遇到了坏人,想要大声呼喊,嘴刚张开便被这黑影用手捂住了。
“儿子,别出声。”父亲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这熟悉的声音令我鼻尖发酸,双眼中立刻噙满了泪水,但我强行忍住,没让那泪水流出,用手抹了一把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爸,我以为你死了。”
父亲用一只手抱着我,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死,我还得守护你。”
我注意到他的用词,他并没有说爸不会这么快死,而是说我。
联想起了之前在我家里时,母亲与刘家二婶的对话,我感觉背后都有些发凉。
父亲似乎显得很紧张,也不知道是在躲避着什么,而母亲则站在他的身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小南,现在我跟你说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会有危险知道么?”
我可震惊于他的神色,虽然当时年幼,却也明白他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会改变我今后的生活。
“你并不是我和你妈所生,我也并不姓陈,而是姓离。你是我们的小少爷,从小我便在陈家长大,后来因为变故,陈家家道中落,又有歹人暗中迫害,你父亲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让我一定将你带大,等时机成熟之后认祖归宗。我本以为可以养你到十八岁,但现在看起来没有机会了。那些人找到了我,如果我继续待在你身边你会有危险。你记住,咱们家炕下,有个地窖,里面放着你们老陈家的四方鬼玺,还有半块青龙玉佩。四方鬼玺是你们陈家的传家宝,青龙玉佩则有两块,另一块在老苏家人手中。”
“你们两家都有祖训,世代交好。持有青龙玉佩者,若二人皆为男丁,便结为兄弟。若是女子,结为姐妹。假若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不过你祖上还没有出现第三种情况。等到洪水退去后你回到家,将四方鬼玺和青龙玉佩取出,便和你妈赶紧离开村子,小心村里的人。他们已经来了,我出来寻找救援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对我动了手。然后等二十一岁生日时,去往京城,在前门大街手持白扇每走七步晃动一下白扇,等到第三日自然有人与你联系。你听明白了么?”
我瞪大了双眼,根本无法完全消化掉他说的话。
“好了,但愿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吧,少爷。”说完话,父亲将我交给了母亲,与她对视了一眼后,毅然转过身,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我想叫住他,但母亲却对我摇了摇头。
离别很容易勾动起人们伤感的情绪,虽然极力控制,但我的眼泪最后还是流了出来。
再见,爸爸。
对不起,心怡,我又哭了!
在灾民区又生活了不到一个月,等到洪水退去后母亲带着我和剩余的村民回到了原来的村庄。
出来时的几十户人家,等再回去时连一半都没有。
望着一片瓦砾,被淤泥覆盖的村庄,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全村上下,几十间房屋大部分都被洪水冲垮了,余下的几间也破损严重,摇摇欲坠成为了危房。
我们村的灾民被安置在了几十里外的县城,由国家拨款,责成县政府对受灾的村庄进行选址后重建。
灾后重建如火如荼,村民一时间显得十分忙碌。
没办法,人总要活着。
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我们村的选址又是在一处小山坡。这里距离村子旧址不远,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分左右,但相比于原来的那处山坡要高上许多。
就在前一天,抚恤金与补助交到了村民的手里。庄家全毁,亲人身故,这根本是杯水车薪。但在自然灾害面前,也不该有什么抱怨。
只是有一件事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在洪水爆发的第一天,我们全村上下一百多口人都看到了洪流上飘着的那几百口棺材,现在去了哪里?
从被救上运沙船开始,一路南下到洪水的最末端,都没有发现那些棺材的踪影。
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这个疑惑被我隐藏在了心里,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也为今后在部队复员埋下了伏笔。
再说我与母亲当时回到了村子,第一件事就是赶回我们家。
一日为父终身为父,虽然现在只知道他姓离,但我还是要称呼他一声父亲。
父亲与母亲搬来村子没几年,房子也是新盖的砖瓦房,要比村内大部分泥砖混合建成的房子要坚固许多。
没有被洪水冲垮的房屋之中就有我家,但因为被水浸泡的时间太长,也已经不能住人了。
我与母亲清理了门前厚厚的淤泥,打开门后走了进去。
母亲从仓房里找出没被洪水卷走的八角大锤,踩着屋子内厚厚的淤泥进了屋。
我就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用锤子砸开了炕,便帮着她清理那些砸碎的砖头。
被水浸泡的时间太长,那炕已经松散,砸了几下就完全塌了。
将砖头清理了出去,炕下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门,打开后是一个很小的洞口,刚好允许一个人通过。
母亲让我等着,然后自己跳进了地窖。
没过多久,全身已经沾满了泥巴的母亲从地窖中爬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同样沾满了泥水的方形物体。
那是一种油纸,用于包裹某些物体,具有防水性。
我知道油纸包裹之下,大概是某种盒子。
而盒子内,应该就是父亲说过的,我们老陈家的传家宝,四方鬼玺,还有那半块青龙玉佩。
母亲并没有将油纸打开,将它装进了我的书包中,让我背上后正准备出门,门却忽然打开了。
父亲说过,那些人已经来了,要小心村民。见房门忽然打开了,母亲与我立刻警惕了起来。
“陈家媳妇,村长正找你呢。这不村子重建了么,村长问你想要村内的哪个位置。”有些意外,进门的居然是李心怡母亲。
这个女人不容易,先是失去了丈夫现在就连孩子都下落不明,着实令人唏嘘。
“嗯,嫂子,我知道了。”母亲回了一句。
“那走吧,跟我来吧,村长年纪大了,别让她等太久。”李心怡母亲说道。
母亲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