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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深转头一看,蓦地就呆住了,只见一妙龄少女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目光。现京城贵女们最崇尚巴掌大的瓜子脸和妩媚细长的凤眼,讲究走路如弱风拂柳,摇曳生姿。她偏面颊圆润,白里透红,如最新鲜香甜的果,嘴角梨涡浅现,不笑也带着几分甜意,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晶莹明澈的杏仁眼,瞳仁儿比最纯净的黑曜石还黑,比仲夏夜的星光还亮,剔透得不带丝毫的杂质,这样一双眼睛,任谁都不忍心让她看到丝毫的不美好。
金不深倒吸一口凉气“蟠少你的消息太不准了,这也叫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
那少女在院尊孟涯秋身前盈盈拜倒“弟子桑珂,乃翠屏山白凤凰后裔,请院尊大人教诲。”
孟涯秋手执弹秋笔,饱蘸朱砂,朝她额心轻轻一点,他近年来心灰意冷,日生倦意,出席开笔礼也不过是应景走过场,哪里有心挨个训话,只是当桑珂抬眼,秋水盈盈地望着他时,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你可谨记,行走三界只需一言,曰思无邪!”
桑珂似懂非懂,不敢多言,忙叩头退下。难得院尊开了金口,还亲赐了”思无邪”三字,一时间台上台下都议论纷纷,但谁都不敢大声,声浪如暗潮般一波接一波。
金不深捅了捅发呆的熊蟠“原来是你的丑丫头,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啊。”
熊蟠回过神来“早知道长成这样,那天她变身时,我就冲进去看了,那她还不得哭着闹着地要嫁给我!”
“用得着那样吗,熊太师权倾朝野,你这三代独孙在哪儿不都横着走路,还怕搞不定个女人,她桑珂进来琼林,要么不嫁人,要嫁也只能在京城子弟里选。只要衡少不争,我深少不抢,她还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熊蟠笑道“你果然是个爱记账的,拿话在这儿等着我呢!诶,不对啊,怎么说得像我看上了她似的,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意外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熊蟠的眼睛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一直跟着桑珂的身影跑,不过盯着她看的人实在太多,实在不足为奇。
“第三项“击鼓鸣志”!鼓声隆隆,声震天际,少年人应志存高远,志不立,则天下无可成之事,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志大则才大,才大则业大,我辈弟子需谨记,鸣鼓!”
琼林大鼓是玄龟壳为鼓架,青龙的皮绷面,白虎骨做鼓槌,朱雀翎当装饰,是名扬三界的神器,当初与魔界大会战时候的战鼓,但现在也只能做典礼用了。
“第四项“茶敬亲师”!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终不解矣。师者,人之模范也,师道立,则人界兴,师道衰,则人界衰,尊师重道,古之常礼,敬茶!”
中层台上的夫子们端坐,新学士们齐齐躬身敬茶,态度十分恭敬。
“最后一项“提笔写士”,学以居位,以才智用者谓之士,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众学士入我琼林之门,当以天下苍生为先,人界福祉为为重,为大义可舍身,为大仁可忘己,切不可以私心替常理,以己念度众生,提笔!”
礼台前早已铺好长卷,学士们依次走过,取笔蘸墨,写下“士”字,能进琼林的都是饱学之人,写的各有千秋,形态各异,但无不是上品。桑珂写好后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放下笔后无意中朝台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熊蟠,他坐在台下最正中的位置,又穿得富贵堂皇,身上的金珠玉器叮叮铛铛,很是引人注目。
好歹算个熟人,她朝着他璀然一笑,熊蟠惊得手一抖,茶杯泼倒在身上,从胸襟到裤腿都湿哒哒的一片,金不深不忍直视“蟠少你今天太失水准了。”
开笔礼后,堂选开始。铛!铛!铛!三声锣响后,雷鸣夫子又开嗓,他的狮子吼功底果然不同凡响,吼了这么大半天了依然不见半点沙哑,依然是声如洪钟,回音袅袅“琼林学院包罗万象,天下学问无所不教,新入学士,可择其所好而学,堂选开始,升台!”
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广场中央,主台之下又缓缓升起九座稍矮一点的高台,呈扇形分布,每座台上都矗立着高幡大旗,异常醒目地书写着各堂名号,各堂首座夫子移步其中,新学士们在台下排成一字长队,挨个上前进行堂选。
琼林学院九堂,分上中下三等,“天问堂”教习观星、占卜、祭祀,“经纬堂”教习治国安邦、律法经济,“止戈堂”教习行军打仗、排兵列阵,此三堂为上三堂。
中三堂是教习诗词歌赋、舞技戏曲的“雅艺堂”,教书育人、传播文明的“桃李堂”和医术药理,治病救人的“悬壶堂”。
下三堂就是教习交易买卖,流通货物的“熙攘堂”,各种手工技艺的“百巧堂”和耕种、植树、养殖的“厚土堂”。
堂选的过程十分简单明了,九面代表各堂的大旗迎风招展,你决定学什么,就登上哪座高台,站到哪面大旗下,向首席夫子报名号行大礼,其间不会受到任何提示和阻扰。九台一起,不少爱凑热闹的高阶学士们就围在自家的台下,好奇地等待新人。桑珂一看就觉得好生亲切,这不跟前世大学报名时,那些举着学院牌子在大门口打着迎新的借口看美女的师兄们一样吗。
对新学士们而言,方才的开笔礼,气氛再怎么庄严,场面再怎么盛大,程序再怎么繁复,也不过是个仪式,而现在的堂选才能决定他们的命运前途。每面大旗后昭示着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决定着此生追求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而这选择又完全取决于他们自身的意见,日后纵有不如意处,也怪不得别人,越大的自由带来越大的压力,是以新学士们的一个个面色严肃,步履沉重,不少人在等台前都还要犹疑片刻,前进的队伍十分缓慢。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木轻言,她纯粹是为了服侍符衡而来,符衡进了止戈堂,她自然也是进止戈堂的。桑珂排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脸的没心没肺,忍不住劝道“真不再想想,止戈堂是培养将军的,你去那里有什么前途啊。”
“我的前途全在少爷身上,所以只需要跟紧他就行。”
“有点志气吧,琼林学士是不需要仰人鼻息的。”
“可我始终是要仰苏小姐鼻息的,她是主母,我越不过,只求现在多和少爷培养一些情分,日后得他多一份顾念。好了,别说我,你的选择才是奇奇怪怪,真要去种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