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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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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别墅门口,杨苗就把三缺一从包里抱出来放在花园的地上,“我背不动了,你自己进去吧。”三缺一“唔”的应了一声,脚步轻快的向房子跑去。

    杨苗进屋的时候,夏安堂正坐在客厅里喝咖啡,连视线都没有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半分,放下杯子漠然地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杨苗一进门远远的就瞧见了,嚯!那翘起的大长腿,那执着精致杯盏的纤长手指,那紧抿的薄唇,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那张帅的山崩地裂的脸上分分秒秒都透着稍微不耐的神色……这!这不就是林晰薇心中的理想对象嘛?!宇宙终极霸道总裁的楷模呀!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身心控制不住地血气翻涌。

    可惜不能把大毛介绍给林晰薇,想想平时大毛看她的目光都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倘若在她身边再加上一个迷妹画风的林晰薇……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彼时夏安堂脸上的表情。

    移开视线,在沙发一角坐下,靠着沙发仰头放空了好一会,再起身时夏安堂已经放下杯子。

    杨苗四处看看,突然回过神问道:“三缺一呢?”

    夏安堂一边整理手中的文件一边说道:“一进门就跑楼上去了,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我打,估计是害怕你硬要抓他睡觉,早早进屋把门反锁了吧,你又干啥了把他吓成这样。”

    杨苗张大了嘴巴,看来刚才拍屁股那一下,让三缺一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个实打实的变态,这样可不好,有加重医患矛盾的趋势啊!看来对于生活态度比较认真的人来说,这种玩笑真的不能乱开。

    “我上楼了。”

    低沉的嗓音传来,修长的腿绕过餐桌,挺拔笔直的身形和杨苗擦身而过,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松木香味。杨苗经常在大毛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那时候她觉得这味道既安定又沉稳,而此时同样的香味出现在夏安堂身上,却生生多出了几分清冽,可是大毛和夏安堂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这种区别着实让杨苗感到奇怪。

    看着夏安堂上楼的背影,她突然醒悟过来,今天晚上,她恐怕是要度过自从当上观察员以来,第一个没有大毛陪伴的夜晚了。

    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当晚,杨苗辗转反侧到了半夜,总觉得自己床边还趴着一只猫,伸手一摸又没有,迷迷糊糊又想起大毛已经变回了夏安堂,心中难免空落落的,莫名其妙的焦虑起来,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睡了一晚,早上起来两个眼圈简直黑的发亮。

    虽然不用起个大早给猫顺毛,也不会因为起的晚了就被猫屁股糊脸,但生物钟已经养成的杨苗还是不到七点就醒了,闹心了一晚上也实在没心思赖床,她伸了伸懒腰,想起三缺一过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变回来没有,打算过去看看。

    敲了敲三缺一房间的门,里面悄无声息。杨苗这次学乖了,料想三缺一肯定是还没变回人形在刻意躲着她,也就没有继续敲。她慢悠悠的去厨房做了几个煎鸡蛋,冲了一杯豆浆,想着要是三缺一变回来的早,还能赶上个早饭。

    等她把东西端到餐桌才发现桌面上上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公司了”,角落里银钩铁画的一个落款——夏,看来夏安堂一恢复人形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抓公司管理,即使今天是周末也不例外。

    她安心的坐下来,一口一口吃着早餐。

    也许,也许真的可以消停好一阵了,大毛恢复了人形,二毛、三缺一、四五六已经分别向研究所递交过一份可查的过敏源,如果进行的顺利的话,这些人是不是就可以慢慢摆脱这种奇怪的病症了?

    夏安堂、白行潜、李挚、韩炐……如果没有化猫症这个奇怪的病,这些人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跟自己的生活有任何交集,可是现在,她却成了他们的手脚、眼睛和耳朵,下意识的把他们当成家人一样守护。有时候竟然也会忘记真实的他们都是现实社会中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强者,被众人仰望的对象,比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即使如此,在这段奇怪的关系中,自己居然是被需要和必不可少的存在。到底是强大还是弱小?是需要还是被需要?是守护还是依赖?杨苗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她苦恼了想了好一会没有结果,困意却因为胃部的满足感慢慢袭来,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忽然想起房间的开门声,有人的脚步声慢慢向楼下踱来,杨苗悠悠转醒,睁眼一看,正是三缺一。

    他已经完全恢复人形,又变成了严肃冷漠的律师样子。万年不变的深色西装和金丝边眼镜,杨苗真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同一个款式的深色西装买了十几件在家里放着,换哪件穿身上出来的效果都一模一样。

    杨苗推了推桌上装早餐的盘子,含糊道:“诺,早饭。”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我们要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会议厅。”李挚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言简意赅的说道。

    “什么?!你怎么不叫醒我?”杨苗一惊,慌忙直起身子,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我也才刚变回来。时间有限,走了。”

    唉——

    杨苗坐在出租车上,叹下今天的第三十二声气。

    昨天中午只吃了一个煎饼,晚上回来太晚了晚饭也没吃上,翻腾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吃到一口早餐,还一不小心给睡着了,得,这下早餐顶中饭,继续挨饿。

    还有,李挚明明跟她一样没怎么吃饭,他怎么就不饿,还一副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样子?

    “你不饿吗?”杨苗狐疑的问。

    “刚才把桌上的豆浆喝了。”

    “那怎么可能够?”

    “吃得太多会拖累大脑,已经习惯了。”

    哎——

    终于叹下第三十三声气。

    再次来到会议厅,杨苗的心情已经和昨天大为不同。

    那是当然!今天她可是跟着李挚一起来的。李大律师何许人也?获得的荣誉换成奖状能把这间会议厅的地板铺满,想想李挚身上那些吓死人不偿命的头衔,就算她只是个身边的跟班,也能趾高气扬横着走了。

    厅里位置有限,助理只能被安排坐在参会律师侧后方,他们进去的时候,昨天坐在杨苗左右两边的律师已经到了,那个讨厌的中年男律师看到李挚落座后明显吃了一惊,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杨苗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觉得可笑,心想让你在背后说人坏话,看李大律师今天不怼死你。

    那位女律师倒是笑着跟李挚寒暄起来,李挚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杨苗看那女律师眉眼弯弯慢慢的脸色竟有些微微发红,明白这又是一个被李挚外表所迷的人。

    杨苗真想抓着她的肩膀大力摇晃,醒醒,快醒醒!我知道你爱他,可那没有用,他只爱《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啊!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原本势均力敌的两派出现了很明显的倾向性,行业利益影响了很多年青律师的判断,支持“保守派”意见的人变多了。

    杨苗有些气馁,满腔的热血在正义与利益的拉锯战中硬生生化成一滩狗血。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杨苗知道这些律师在矛盾什么,如果提高赔偿额度,可能会被驳回,如果维持一审判决,又心有不甘。

    “我倒不认为支持提高赔偿金额会损害行业利益。”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会场凝重的氛围,说话的是李挚。

    杨苗心里一跳,抬眼看向李挚。

    要是别的律师说这句话顶多也就是个垂死挣扎,但是从李挚嘴里说出来,杨苗却仿佛听到了战斗的号角。

    旁边的中年律师急忙提醒到:“李律师,昨天你没有来,可能有些已经讨论过的内容你不太清楚。”

    “我非常清楚。”李挚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我的助理已经就昨天的会议内容向我进行了详尽的报告。”

    他停了停,一道犀利的眼风斜斜扫了过去,又加重语气补充道:“一、字、不、漏。”

    这就是很明显的意有所指了。中年男人的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尴尬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杨苗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李大律师怼起人来太给力的有没有。这叫什么?现世报啊!昨天跟你说生病了你不信,在那信口开河恶意揣测一大堆,结果今天人正主过来了直接左右开弓抽你大嘴巴子。

    李挚判断了一下旁边的中年律师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开始分析案情。

    “要知道民众不是傻子,现在的社会情况是什么样他们比我们更敏感,舆论的期望值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希望能打破国家法律这种两边讨好和稀泥的现状,因为有风险就不去做,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底哪种做法才是民众所期盼的,哪种做法才是一个真正的律师行业所应该坚持的,应该不用多我说了吧。”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律师在行业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精英,媒体上的关系应该也不少,其实这件事只要运作的好,无论输赢都不会影响到行业的口碑,相反,还会增加社会大众对律师协会的好感度。”

    好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仿若是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杨苗感觉自己沉寂下去的鸡血又被打回来了一点。

    “况且,我们也不一定会输。”李挚随手拿起了一份文件。

    “这是昨天晚上我的一位媒体朋友传给我的一份最新的调查文件,文件显示,早在2009年这家工厂就已经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污水泄露,只是当时受害者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个消息被工厂强行压下,当时的受害者在工厂的内部劝说下,也拿到了一笔与受害程度严重不相符的赔偿,然而……”

    他顿了一顿,仿佛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就在今年年初,最后一名当时的受害者因为严重的后遗症而又无法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已经去世了。”

    全场哗然。

    这个化工厂居然是个惯犯!

    隐瞒真相,枉顾人命,这种毫无底线的工厂怎么可能一而再的纵容!

    当即就有几个律师义愤填膺的表示,何止要提高赔偿额度,一定要告到让这个工厂倒闭为止!

    一锤定音。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杨苗觉得人群中的李挚仿若太阳一般熠熠生辉,只要站在法庭上,他就是绝对的王者。

    本来以为,就要这样向现实妥协了;本来以为,正义在利益和名声面前就是这么不堪一击;本来以为,就这样一团和气浑浑噩噩的走下去算了;本来以为……

    胸腔之中是满满的骄傲,对啊,在李挚的字典里原本就没有“混”这个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正义和罪恶永远界限分明,此时此刻,杨苗真想嚣张的站在会议厅中心振臂高喊——“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