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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永远效忠于您的,大人。”
高大的男人搂着略为娇小的女人的肩膀,对着远处已经冒烟的破败神殿发誓。
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是复杂的颜色。
二人周围荒凉一片,本来驻守在两边的护卫此时已经在褪了色的道路地砖上化为骸骨,睁着空洞的眼睛等待风沙的侵蚀。
只要一直走,就可以走到皇都。
里面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即是那传说中的“乌托邦”。
夫妇两人冒着泛黄的大风艰难前行,途中一人想回头看却都被另一人阻止了。
“快走,别回头看。“
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在主次的战争中输了。
暴戾的君主被制裁,连带着那些帮凶们一起。
他们也曾是里面的一员,可最终是逃过了一劫。
只是因为比那些被蒙蔽的人更快地醒悟并找到让自己安身的位置了而已。
然后一边表着忠心,一边糊弄虚假,最后总算达到目的。
白眼狼,说的不过就是他们这种人。
“这样真的可以吗?”
女人的眼中不知是因为进了沙子还是感情充沛,蓄上了泪水。
“用这个筹码……”
男人看了一眼她戴着珠串的手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这是损失最少的方法。”
“但她是无辜的啊…”
“都说了这是损失最少的方法!你他妈是要怎样啊!”
男人被女人的哭腔弄得心烦,正对着她的脸大吼道。
“这些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现在月照那边已经答应接收我们了,最后一步还要等到好几年后呢,知足吧!”
女人听完丈夫的话,就像再也忍不住了一样,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她剧颤的瘦削肩膀,男人也于心不忍,长叹一口气,揽过女人的肩膀,慢慢前行。
“这真的是没办法的啊……”
顾全大局,总是要牺牲小我的。
这之中包括什么呢?
情感?利益?爱?羁绊?
还是所有的所有呢?
拱形的大门矗立在皇都中原先是标志性建筑的位置上,前面排着一条长队。
队伍里有张牙舞爪的魔物,也有拄着拐杖的残疾人,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却都同步地随着弯弯曲曲的队伍向前走去。
缓慢而拥挤,就像融在一起那般。
女人抬头,正好看见拱形顶端雕刻着的一对翅膀,中间正好夹着一个细长的鸟头。
“这就是神鸟吗?”她喃喃。
然后抚摸着肚子,不明不白地笑了一声。
“好讽刺啊。”
之后的事情平铺直叙过来大概就是,夫妇二人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都在接纳他们的骑士团里得到了足以维生的职位;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出生了,那之后匆匆过了好多年。
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有着和男人一样的淡金色头发和女人一样的蓝色眼睛;皮肤白皙如雪,几乎是人见人爱的模样。
在她12岁那年一家人搬家了,女儿迅速融入了新的环境,交了新的朋友。
本来是圆满而幸福的一切,却让夫妇二人眉间的阴霾越积越多。
他们的女儿健康的成长了,是的。
人格很健全也很活泼开朗,是的。
极具正义感,是的。
几乎所有好的词汇都可以形容上去,这就是他们的女儿。
明媚而温柔,暖和而有力,就像阳光一样。
她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耀眼到男人和女人在面对时都像在照镜子一样,无法直视里面反衬出的不堪与丑恶。
亲情之外,还有太多太多隐藏的暗流,是女儿所不知的。
只因为当初在计划脱离那个世界时,被君主发现了。
可当时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如以前一般的强势与不容分说的戾气已经被磨损得差不多了,就连以前那引以为豪的神力都沦落到只能保身的窘境。
男人斗着胆子向君主提出要求,说只要放他们走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意外地,君主同意了。
提出的代价,也不是“一切”。
只是女人肚子里还没成型的胎儿罢了。
“她若能健康成长,拥有健全人格,理想是为了正义效劳的话,到时候我会去接来当守卫的。”
那苍老的声音是夫妇二人一直以来的梦魇。
这并不是一个建议,一个猜想。
而是实打实的,预言与诅咒。
让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后代们,被迫尝到背叛的苦果。
无法推卸,亦无法倾诉。
在二人点头确认的一瞬,即是注定了的未来。
当然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女儿说的。
伤害与被伤害,掠夺与被掠夺,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都太多了。
满心以为已经足够铁石心肠的自信,却在离开君主的城堡后,迅速地跌落凡尘。
开始后悔,开始焦虑,开始愧疚……
开始害怕女儿明媚的脸上被浸染憎恨的黑色。
开始在听到她大声说出自己想当骑士的梦想时挂不住笑脸。
开始逐渐地,把活着当成一种服刑。
也在女儿16岁生日之前终于明白,她不过是君主带来惩罚他们的极刑。
所以到已经衰弱了的祂裹着遮天蔽日一般的黑色披风出现在女儿面前的时候,选择了不去面对。
在以旅行为由站在作为目的地的海上方,从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海水在漫天星斗的余光下侵袭肺部,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剧痛,意识于清醒中一点点碰撞后模糊。
惩罚他们的人回去了,他们的人生也这么被毁了。
在耳边冒泡的声音,女人颤抖着手慌忙摸索,在抓住男人的几根手指之后用力握住。
对方没有回握过去,只是跟着她一起僵硬下沉。
然后,在肺部的极限中,一同长眠于水下。
而他们那正一头雾水的女儿,正站在王座前面的漆黑走道上,听君主解释着来龙去脉。
“你是我…创造的,伊莱恩…”
黑色的披风下面只见一双冒着阴光的眼睛,比少女体型大了好几倍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喉间冒出积灰了的沙哑声音。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尽管惊恐,但伊莱恩还是以理智的声音问道。
“还有这是哪里?快让我回去!”
“是想回去吃你妈妈给你烤的生日蛋糕吗,咯咯咯…”
古怪的笑声让伊莱恩浑身不舒服,快速地后退几步。
“可惜啊,她和你爸爸都是罪人哦。”
对方脚下的影子巨大而漆黑,几乎把整个宫殿的二分之一给占据,在这一半中不留一点空隙服务给惨白的月光。
“而你,就是我创造出来的,惩罚他们的骑士呢…”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和荒谬的话语,伊莱恩脑中轰地炸开,怒火噌地升起,当即握紧拳头冲上去。
“你胡说!”
一拳过去,还没够到披风的边缘就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唰地劈到腹部上,在鲜血的飞溅中飞出去几米。
长这么大伊莱恩哪受得过这么重的伤,趴在地上吐出几口血站都站不起来。
“你…你做了什么……咳啊啊啊……”
衣服上染红一大片,自腹部蔓延上去的疼痛撕裂了一样,让伊莱恩眼中灌满泪水。
“唔啊啊啊…啊……”
金色的头发在猩红的血中染上污渍,有几根与脸颊贴在了一起,是肮脏的粘稠感。
不停打颤的眼皮间黑色的影子并没有靠近,只是一直远远看着狼狈的自己,蛇一样的视线在黑色的破布中凉飕飕地爬满全身。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在昏迷之前,留在伊莱恩耳边的,是这句话。
“后来我也渐渐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依旧是一个餐桌,一样灯光,同款的杯子。
而不同的是,这次,两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我在16岁之前,所有的好性格,所有的正面想法与情绪,不过都是那边的神赋予的,用来惩罚我父母的而已。”
次世界于以前,在还没被宣战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把制造无人格的实验品作为维持整体运作的重要途径。
通过人与魔物,抑或魔物与魔物的结合获得胚胎,再取出并予以人工培育,在逐渐成型的过程中一点点将婴儿本该拥有的情感,性格统统抽走,只在他们的脑中留下“正确”与“错误”的两个极端区域。
实验过程中发生的大小惨事数不胜数,就算账本堆成山可能都算不完。
“我的父母,并不是什么骑士和医生,在以前,不过就是帮凶罢了。”
只有愿意参与实验品制作的人才可以避免这样的命运。
“父亲在以前是负责处理失败实验品的执刑官,母亲是研究禁药的药剂师。”
若不想昧着良心的话,只能落得苟且偷生抑或任人鱼肉的下场。
“而我,是神在自己的王国崩溃后,制作出来的最后一个‘实验品’。”
在伊莱恩的父母提出条件的同时,君主其实已经偷偷将神力作用。
——赋予女人肚子中的胚胎一个程式,创造出一个与以前那些实验品完全不一样的,编号为“伊莱恩”的存在。
把对与错的极端改成了全部面向阳光的平面,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只会永远灿烂。
这是由不了伊莱恩自己的,一张永远盖在心上的脸谱。
除此之外,真实的她其实和那些没有人格的实验品无二。
“接下来的,你…确定要听吗?”
伊莱恩握紧手中早就没了温度的玻璃杯,咬着下唇尽力控制情绪。
很快……
很快她的真面目就要为莫朵所知了。
这个从小一直仰慕着她美好假象的小女生。
就算她的破绽再怎么多都选择相信的人。
明明已经长大了还容易脸红的家伙。
前一阵子才跟她孩子气地宣布要结婚的青梅竹马。
在此时,正坐在对面,认真地看着自己,眼中就像不顾一切那样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