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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大箱、上百瓶剧毒农药倾倒河中,给九州江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某段河道的伤害。
次日一早,李境就从大国道一路来到九州江桥。这不是未来的九州江大桥,只是一座简易国道桥,但位置相同,数百年后也未挪动。
从桥侧开下,来到一个沙场。因为时间还早,天色蒙蒙亮,四周也无人,李境径直来到河边。
这是一个回水弯,河水不急的时候,这里的水面相对静止,所以被许多钓鱼人喜爱,地上随处可见的饵料袋让李境微微皱眉,但更让他皱眉的还是漂浮在水面的大片死鱼。
城市废水中也能生存的埃及鱼,眼前就死了一条大的,五十斤不止。
还有鲤鱼、草鱼、青鱼这些,但更多的还是罗非,还有数不清楚的白条,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整个回水弯都是,数量庞大,让人痛心。
回水弯之外虽然没这么多,但岸边也是随处可见,还不时有一些浮肚的从水面漂下……
因为污染的关系,下游的鱼原本不多,但因为张彪前天下令放了一场大水,上面的许多鱼都被冲了下来,都来不及迁移就剧毒农药毒死,以至这次死鱼数量巨大,场面触目惊心。
“张彪,你真不怕天谴!”李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一个赶早的钓鱼人这时也骑车来到,可能眼前的一幕给他冲击太大,摩托车都险些撞河里去。车倒在地上全然不顾,失神落魄的望着眼前不敢相信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死了这么多鱼?这草鱼有四十斤吧?还有这鲤鱼……到底怎么回事?”
满河都是死鱼,给人的感受已经不仅仅是可惜而已,而是震撼,是恐惧。
“博教糖厂昨晚下毒。”李境毫不介意顺便损坏博教糖厂的名声,同时拿出手机进行拍摄,尤其是漂泊上面的几个农药瓶。
“天杀啊!”钓鱼人怒道。
李境不搭理他,上了车就打算离开。可就在上国道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也驶入这个路口,李境眯眼一瞟,是邱记者,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李境装作不认识,而邱记者也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只瞟他一眼同样不搭理。
张府。
张彪今天早早就起来,可能是因为昨晚在长青农庄吃了饭,睡前还喝了长青茶,这一觉倒是舒坦,这些日疲惫不堪的神态也恢复不少红润,张彪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长青农庄食物的不凡。
“张总,我们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女秘书柔声问。
“不用,上万元的农药砸下去,就算是真的鬼,也死无葬身之地!”张彪冷笑,然后悠然喝上一口长青茶,好舒坦。
“那我让人去看看。”女秘书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什么?那鬼东西没死?”女秘书很快就惊叫出声。
张彪虽说自信,但也想要得到证实,所有有留意这边情况。当听见这话时,眼神煞气大盛,是想要杀人。这事事关重要,昨晚他再三嘱咐,糖厂的人竟然还是把事情办砸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有人是要作死!
女秘书一看他这眼神内心一颤,也怒对手机问:“你们昨晚是不是没有把事情办好?”
“李秘书冤枉啊!昨晚兄弟们可都按照彪哥的意思去办了,八大箱的农药全部拧开盖投入河里,一瓶都没落下。”电话对面的人马上叫冤。
“你们买了假的农药?”女秘书不可思议问。
“不应该啊,现在下面河里都是死鱼!但这鬼东西非但没死,反而更多了,全聚集在倾倒农药的地方,真是活见鬼……”
“哐当!”
张彪手里的茶杯摔落地上,茶杯四分五裂,茶水四处都是。但张彪似乎没有看见,神采不再,脸色苍白,眼皮不安的跳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河里有死鱼,证明农药没有问题,可怪鱼非但没死,反而更多,这如何解释?难道真的是鬼不成?他不信!
“备车!如果让我知道谁在骗我,我把他扔海里喂鲨鱼!”张彪失态的怒吼。
可当他抵达现场,看着水里的清道夫冲他耀武扬威的时候,张彪愤怒不在,仅剩惶恐。他们是从下面九州江桥往上走的,沿道漂浮的大量死鱼极为壮烈,张彪也没有怀疑昨晚的投毒,但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没死?反而还越来越多!
“赶紧让水库放水!把下面的死鱼都冲海里去。”
“……还有,马上请一位大师过来,请最有名气的,不怕花钱!”
张彪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着离开现场的,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般狼狈,也从未有过这般恐惧。非但不怕农药,还貌似挺喜欢的样子,这种鱼谁见过?
水库放水冲刷这招,张彪已经是屡试不爽。但这些水库前晚才大肆放水,这两天又没下雨,现在水库里的储水量都不多,这时张彪要水,他们也不敢大肆倾放,顶多是迫于威势做个样子。
“又放水?这不行!绝对不行,你回去告诉张总,我这小水库经不住他这么折腾。”
今早九州江的惨况如今仍历历在目,李境对张彪的愤怒也达到从所未有过的高度,哪怕知道这个时候拒绝会引来张彪的愤怒,但他依然不答应放水。死了一河鱼,它们的牺牲总该有些价值,反正今天他绝不答应泄洪,张彪亲自过来他也不放,把他激怒也在所不惜。
种种原因,以至这次泄洪力度显然不足,漂泊河面的死鱼迟迟未被冲走,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河里的异常,新闻爆料热线一时被打爆,水务单位的投诉电话也完全停不下来。
而且人们很快发现,整河鱼都死了八成,怪鱼的尸体一条不见……各种流言蜚语顿时好像插上翅膀那样到处飞,张彪集团能量再大也封锁不住信息的船舶。
但张彪集团也有智囊,而且很快就想到对策。
一个水务局的队长在面对一众媒体采访的时候,打着官腔一本正经表示:“我们初步怀疑,这些鱼的死亡与黑色怪鱼有关,请沿岸居民近段时间不要到河里游水、钓鱼、洗衣等等,避免遇险。”
甩黑锅这事,博教糖厂其实已经轻车熟路,上次遇到渔民上访,他们就曾经把锅甩到沿岸居民身上。当时还是李境开的口,说博教糖厂排放达到国家标准,九州江污染主要来自沿岸的家庭工坊和生活垃圾污水。
而这次更绝,直接把黑锅甩超级清道夫身上。
大家对超级清道夫的印象本就不好,而且一直误以为有毒,现在把河里的鱼毒死,貌似也顺理成章,也取得不少人的信任。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就黑的超级清道夫,这下身体更黑了,黑锅上染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