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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梅又被周寒的话击中,一时目瞪口呆。
今天她简直是接二连三的接到“惊喜”,已经快麻木了,立刻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
“你,你,周渐梅,你——”
周渐梅看看她,无奈的叹气:
“我是怎么知道他对你有意的?”
他从书桌后头站起身,走到方青梅面前,低下头,似笑非笑道: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这么说来,你也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应当不是你自己看出来的吧,是陈凤章告诉你的,还是徐鸿展亲口告诉你的?”
“是,是陈凤章告诉我的——”方青梅垂下脸,老老实实承认道,又猛地抬头,疑惑反问,“不过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也是陈凤章告诉你的?——不对,他不是这么八卦的人——是不是赵二公子?”
“这个还要人告诉我?我有眼睛会看,又不是瞎子。”周寒无奈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徐鸿展头一回上门拜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好吗。”
固然徐扬竭力隐藏眼中情意,可是看着方青梅的时候,仍难免流露出一二。也就方青梅这么迟钝又不开窍的大大咧咧的人,才能视而不见,完全发现不了吧?
再看方青梅那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想必之前也是陈凤章出手,替她把这位徐鸿展打发了吧?
周寒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也真得怪徐鸿展命不好,性格那么直接,却看上方青梅这么迟钝的姑娘,偏偏这么迟钝的方青梅身边,还有个谈笑间便令樯橹灰飞烟灭的陈凤章,能有机会才怪。
他摇摇头,无奈笑道:
“你啊你,方青梅。明明是个聪明人,偏偏又这么笨。”
“……”
说着话,又抬手拍拍方青梅头顶:
“放心吧。徐鸿展若来扬州,我会安排妥当,把事情向他都解释清楚的。”
次日傍晚,周寒便与方青梅一起,到河港上亲自迎接周冰徐鸿展一行。
赵睿和徐飞自不必说,两个半大小子,走到哪里都是欢声笑语,好打发的很。周冰自下了船便一直打量着周寒与方青梅之间的情形,趁无人时候,凑在周寒耳边轻声戏谑笑道:
“当初不是打死都不肯娶的么,怎么这会家里都随着你了,你倒不肯撒手了?”
周寒皮笑肉不笑看看自家大哥:
“大哥,小宝学舌的本事,该都是你教的吧?”
不然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纵然聪明,怎么就能有条有理的到长辈面前去告状,还知道一个不落的挨个的去告状?
周冰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阿寒,我就知道这事就算瞒得住别人,也瞒不了你!这种事,我这个做大人的,就算心里明白也不好插手掺合,不然难免长辈们和青梅会想多了,以为你我兄弟又欺上瞒下。小宝一个小孩子,童言无忌,说话到底方便些。”
笑毕拍拍周寒肩膀:
“自家兄弟,不必言谢。”
“……”
周寒从小便领教自家大哥爱胡闹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可惜了小宝那么一个乖巧的孩子,养不教父之过,不知道将来会被大哥教成个什么样子。
不过周冰到底还是靠谱的,欣赏片刻周寒不豫的脸色,又拍拍他的肩膀:
“令晚秋姑娘的事,如今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你也不必再插手了,不然徒令他人误会。我会找信得过的人打点,将令姑娘赎身出来,再把他们母子安排妥帖的。”
说完看看周寒脸色稍缓,才又笑道:
“你也不必太感激。自家兄弟,不必言谢。”
在河港上稍作寒暄,周冰与赵睿徐飞同乘,周寒方青梅与徐扬一路,便驾着马车奔周家而来。
只在路上的功夫,周寒三言两语便将与令晚秋的传言解释了个清楚,兼方青梅在旁做人证,力证周寒清白:
“徐鸿展,我已亲自见过令晚秋姑娘了,周渐梅和她之间确实清清白白。你就不要听信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了。”
徐扬听了略放了心,却不像方青梅那么好打发,又径自问周寒:
“周二公子既然与那位令姑娘无私,当时却又为何不肯与青梅拜堂,在青楼流连不肯回家,令她受这种委屈?”
周寒看看方青梅,客客气气向徐扬笑道:
“徐将军,我们夫妻之间些许误会,此事我已向她解释过,她也谅解了。”
言下之意,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就不劳你一个外人来操心了。
徐扬又看向方青梅求证。
方青梅此时自然跟周寒同一条阵线:
“徐鸿展,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之前是有些误会,不过这会都已经说开了。周渐梅他对我挺好的,周家诸位长辈对我也很好,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受多大委屈。总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娘这些事,不然让他们想多了,可就真叫我难为了。”
徐扬听到这里,只能无奈叹气点头: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说什么。”
马车转眼到了周家。
三人下了马车,徐扬有意落后两步,周寒察觉到了,却并不在意,反而刻意快步往前走两步。方青梅往前走着,被徐扬轻轻一扯袖子,也跟着落后两步,就见徐扬压低了声音,恳切道:
“青梅,我知道周二公子救了陈伯父伯母,于陈家有恩。可是一码归一码,报恩的法子有一千种,未必就是要万事都容忍。别的我不担心,唯独担心你为了这份人情,只会一味委屈着自己,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千万记得告诉我,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方青梅知道徐扬一心是为自己,颇为感激,也低声恳切道:
“徐大哥,我的性子你该知道,我岂是那种一味忍气吞声的人?若有什么,必会知会你的。你放心吧。”
两人边说着话已进了周家门。周寒此时正等在门口,见了徐扬和方青梅进来,便引路往里走,也刻意慢了一步。方青梅此时走在前头,周寒与徐扬并排走着,徐扬先拱拱手,开口致歉:
“看来是我听信传言,误会了周公子,还请你见谅。”
周寒客客气气回个礼,面上笑容依旧:
“徐将军多虑了。我知道你与青梅乃是多年故交好友,所以即便平时将军直呼青梅闺名,抑或私下书信往来,我也并不介意。将军品格爽直忠厚,难免被流言所惑,即便对我有所误会也是出自对朋友拳拳关爱之情,我替青梅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这几句话绵里藏针,一边指责徐扬直呼方青梅闺名私下传递书信,一边又说自己不介意,一边指责他听信流言一边又道着谢,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徐扬早知道周寒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此时自己理亏,也只好笑着点头作罢:
“如此便好。”
到了周家拜会了陈禀夫妇,又见过周家诸位长辈,徐扬倒也看出周家长辈对方青梅喜爱之情不假。看样子,陈禀夫妇对周寒也颇为认可。如此稍放了心,徐扬便辞了晚饭,带着徐飞从周家告辞。
次日徐扬与徐飞仍在扬州逗留一天。
方青梅心怀坦荡,只觉得故友重逢,自然该尽到地主之谊。是以早上与周寒陪着陈禀夫妇早饭的时候,便提道:
“周渐梅,今日徐鸿展与徐小公子还要在扬州呆一天。我想着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地主,总该去陪陪,以尽地主之谊。”
周寒面色如常,笑道:
“这是应该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先叫周管家去准备马车。”
方青梅看看他:
“你也要去?外头怪冷的,你的腿不能受寒,还是在家歇着吧。”
周寒尚未开口,陈夫人便先嗔怪道:
“你这孩子。徐二公子固然人品信得过,只是到底未曾娶妻。就算是旧识,你一个出了阁的姑娘家也不好单独去吧?渐梅陪着一起去才是正理。”
方青梅刚要开口辩解,周寒先笑着替她开脱:
“母亲就别说她了,青梅也是为了我好。我的腿此时确实不能受凉,不便出门太久,就不陪着去了吧。”
顿了顿又笑道:
“若母亲不放心,便叫阿睿陪着青梅同去吧。正好阿睿跟徐三公子也相熟。”
方青梅听了点头:
“好。”
陈夫人见周寒不介意了,也只好点头同意。
因此饭后周寒便亲自去请赵睿公子大驾,陪着方青梅去招待客人,尽地主之谊。赵睿自然点头,却觑着周寒脸色,颇有几分疑惑:
“二表哥,我可是早跟你说过了,这徐二哥从前好像对二表嫂……有些想法。你这么放表嫂去陪他游玩扬州城,就不担心?”
周寒扬扬眉梢,笑道:
“阿睿,你年纪也渐长了,遇事也该多动动脑子,凡事不要听风就是雨。”
“……”
周寒边转身往外走,边轻飘飘看他一眼,凉凉说一句:
“徐将军认识你表嫂少也三五载了。若他有那个能耐,今日你表嫂便也不会是你表嫂,而是徐夫人了。”
赵睿小公子带着对自家二表哥满腔的钦佩之情,护送着表嫂陪着徐扬和徐飞在扬州游玩了一日。
徐扬与徐飞落脚在扬州城中有名的客栈,黄昏时分一行人乘着马车,将徐扬徐飞送回客栈来。赵睿与徐飞玩的尚未尽兴,此时在马车一旁说说笑笑不止。徐扬下了马车,却又借口昨日落下了给陈禀夫妇的礼物,喊了方青梅进了客栈,在人少处慎重说了几句话:
“青梅,有件事须得告诉你。”
方青梅笑道:
“怎么?徐鸿展,你不会又给我带了好酒来吧?”
“酒是没有了,啰嗦话倒还有一大篇,就怕你不爱听。”徐扬笑着,沉吟片刻,正了脸色又道,“青梅,我多说几句,你不要介意。昨日到周府拜访过,周家几位长辈倒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若我多管闲事是最好。”徐扬抬头看看方青梅,轻叹一声,“这周家两位公子城府颇深,尤其周二公子……言谈之间总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还有些什么事瞒着。你又心性纯良,我实在还是放心不下。”
方青梅被徐扬的洞察颇吓了一跳,心说自然是有事瞒着你,和离的事不光瞒着你,连我爹娘也还瞒着呢!
口中却笑道:
“徐大哥,想你是多虑了。周渐梅人挺好的,能瞒着我们什么?再说了,我身上也没什么让他可图的啊。”
“话虽如此,终究还是要留个心。说实话,我心下还有个疑惑,”徐扬看看方青梅,开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当日陈伯父要出事,朝中人人自危,话也不敢为他说一句。如今了解越深,我越觉得以周二公子的条件,选择也不在少数,商人向来重利,但为何这周家偏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要与陈家联姻,将你娶进门?你就不觉得这事奇怪?”
“……”
“我到底是外人,如今身份尴尬,也不好多插手此事。”徐扬道,“不过昨晚我已写了信,将这些事都告诉了陈凤章,让他做个定夺。他是你兄长,又是我好友,理应知道这些,为你将来打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