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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说我已不适合当楚府主母,是否有代老爷休妻之意?”苏氏八风不动地端坐椅上,脸上似笑非笑,双眸清泠泠地看着楚老太太道。
“此事不会大肆宣扬,你且放心。”
苏氏挑眉笑,“照老太太之言,倒是我得了便宜?”
楚老太太不愿与她打嘴皮子仗,只哼了一声算是作答
苏氏则依旧是一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模样,“若老爷写下休书,与我解除婚约,则我与楚府再无一丝干系,那便多谢老太太的好意了,您的这座庵堂还请留着供奉其他大佛,我无意前去。
“你不去庵堂,难不成还想着招摇过市、丢人现眼?”一直作壁上观的穆氏忽然开腔道。
“难不成不去庵堂便成了招摇过市,丢人现眼?”苏氏一脸好笑的神情,“如此说来,母亲您和三妹妹从金陵到京城,可是招摇了一路呢!”
“果真是丧妇之女,简直不知廉耻,毫无教养!”穆氏被气了个仰倒,忍不出反唇讥道。
“我亲娘确实死地早,不知您在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何身份?”苏氏沉下脸,拉起楚玉凝起身,“不管二位老太太打地什么主意,楚夫人的位置我可以不要,嫁妆,你们休想动半分!”
苏氏说着,低头对楚玉凝神色温柔道:“玉凝,咱们走!”
“慢着!”楚老太太用力一拍圈椅的扶手,显是被苏氏冷硬的态度给气到了。
“怎么?老太太还想似在庄子里那般,找几个粗使婆子硬压着我不成?”
“娘?”楚玉凝轻轻扯了扯苏氏的袖子。
苏氏视线往院中一扫,果见几个粗使婆子正蓄势待命。
“呵!”苏氏冷笑一声,抿唇立在当地。
看来不让楚老太太把招使出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既不愿在家庙修行,在府里也可。今后,你便安生于秀峰院修行,已为你寻了位德高望重的师父。既是修行,那屋中一应摆设便不合适,已替你撤了去。玉凝以后就好生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若担忧娘亲,与她一道做个伴也可。”
楚老太太三言两语,将自己打算说尽。
竟连强抢儿媳嫁妆之事,也扯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且还暗含威胁,倘若苏氏不从,便将楚玉凝也一并禁锢于府中。
到时,便不是苏氏一人形如****,连楚玉凝也被楚府所舍弃了。
只不知这是楚老太太一人的主意,还是楚阔也默许了的。
“儿媳若不从,老太太打算如何?”尽管极力按捺,苏氏仍忍不住冷冷出口问道。
“此事乃我与你母亲一起决定,已无商量的余地。”楚老太太目光平和地看着苏氏,宛如看着一只毫无抵抗之力的蝼蚁。
“玉凝,咱们走!”苏氏冷哼一声,拉着楚玉凝便往外走。
母女二人走出老太太的松涛院,四个粗使婆子赶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苏氏视作不见,拉着楚玉凝正欲拐上前往二门的小径,一个粗使婆子快跑两步拦在二人跟前,“老太太已有吩咐,夫人当即刻回秀峰院修行,无事不可踏出院门一步。”
呵!竟这样禁了苏氏的足!
“让开!我是这府中的主母,难道你们眼中便只有老太太,没有我不成!”苏氏怒意冲天,气得涨红了脸。
“请夫人恕罪。”粗使婆子宛如一蹲大山,堵在母女二人面前。
苏氏恨恨瞪了那婆子一眼,“玉凝,咱们走!”转身,愤愤回了秀峰院。
四个粗使婆子也跟了进去,只在院子里守着,并不进正屋。
“夫人?这是做什么?”柳嬷嬷迎面遇上这种阵仗,惊声问道。
苏氏并未作答,寒着脸走进正屋。
将正屋里仅有的插瓶、茶壶等物事一应往地上覆去!
楚玉凝跟在苏氏后面,拿起一个瓷瓶,毫不犹豫摔到地上!
不过片刻功夫,凡是目力所及的东西,都被母女二人酣畅淋漓地砸了个痛快。
“夫人!”柳嬷嬷不知发生何事,在二人身后拦都拦不住。
楚玉凝视线一扫,在夺宝阁上发现一个漏网的针线盒子,忙踮起脚尖,一把将其塞到柳嬷嬷手里,而后握着她的手狠狠往地上砸去。
“嬷嬷,祖母要我娘在秀峰院里出家修行哩!这房中的一切,可不都成了身外之物?自是要砸了干净!”
“这...这可如何是好?”
柳嬷嬷急地围着母女二人团团转,苏氏和楚玉凝砸累了,围坐在桌前,下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直喘气。
“嬷嬷,刚气急,把茶壶也给砸了。您去给我们倒些热水来。”楚玉凝撒娇地扯了扯柳嬷嬷的袖子。
柳嬷嬷正着急呢。
然见母女二人面上不见急色,兀自抹了把泪,哽咽着出去了。
花了好大的精力才要来了一套茶具。
新接手库房的管事磨磨蹭蹭拿出一套半旧的茶具,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太太可是吩咐下去了,府中茶具只剩这么一套,再若不小心被砸了,小的可变不出来了。”
柳嬷嬷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
与这种人打嘴官司,她嫌丢份。
去到大厨房,就连那打开水的婆子也没个好脸色。
柳嬷嬷回到秀峰院,见到摆在母女二人面前的饭菜,那憋了一路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嬷嬷您可别哭!”楚玉凝忙不迭拿手帕给柳嬷嬷擦泪,摁着她在饭桌前坐下,“您学学我奶娘,奶娘拿饭回来还乐呵呵得,说不是初一十五,难得吃到一桌素菜呢!”
柳嬷嬷没好气地瞪了田妈妈一眼,“也就你心大!”
奶娘替楚玉凝传了趟信,约莫猜出苏氏母女的打算,故而看得比柳嬷嬷开,“喜也一天,乐也一天,有夫人在,总不会让咱们饿肚子,嬷嬷您且放宽心些吧!”
这秀峰院里,现下也就柳嬷嬷和田妈妈能进到正屋里来。
苏氏便让田妈妈也坐了,四人不分主仆,吃了顿素食宴。
饭后,苏氏和楚玉凝丢下满屋的狼藉,歇午觉去了。
柳嬷嬷被田妈妈强拉着去后罩房歇下了。
一觉醒来,日近黄昏。
楚玉凝揉了揉眼睛,身旁苏氏已不在了。
房间里已被不声不响地收拾干净。
一应之物也制备齐整。
只那桌上摆的是最次的煤油灯,立在梳妆台上的插瓶,也是最劣质的瓷器。
楚玉凝勾唇一笑,轻手轻脚地阖衣下床。
趿着鞋子,正欲去外间,却听见父亲满含祈求的声音。
“莞娘,你且委屈一段时日,待我去说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