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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又开了,王学兵冷汗直流,如果是晚上那种怪物的话,它们扑出来到袭击人致死的速度不会超过五秒,也就是说如果怪物只有一只的话,他们三个人当中其中一个被扑倒那是必死无疑的。除非是有快枪手那样精确的动态射击技巧。
所以他必须得确保开门的时候,只有一只怪物,而不是一群,如果是一群的话,那么他们应该马上就撤!
陈剑的脸色黑沉沉的,就好像快死了,他很瘦,加之紧张,感觉整张皮肤就紧紧贴在他的骨骼上,让他的面部轮廓越发犀利,他能走到这里已经十分不易,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他想回到地面上去。
他逼着自己走下去,越是自己不愿意的,他就必须走下去,只有这样他内心的罪恶感才会少一些,他才不会时时刻刻想到父亲那求救的眼神。
谷仁朝着下一个猫眼观察情况,和他们想象的一样,那个通道灯也亮了,同样没有任何状况,但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越走越快,越来越深入这个基地,心里充满疑问的同时,内心的忐忑越发深了。
米粒不停地追踪着那个怪物的脚步,几乎每一次打开通道的门,它都会第一个冲进去跑到下一个门,他们跑过一个又一个门,编号从001一直到了035,米粒站在那里不动了,它的神情很奇怪,接着它汗毛倒立,露出犬牙,发出警告威胁声。
王学兵往通道里张望了一下,卧槽!他像浑身被叮了虱子一般,直跳脚,然后他忍不住干呕起来,谷仁见里面没有危险目标,就按开了密码,紧接着他也被这股臭味给熏得晕头转向,他也忍不住呕吐起来,陈剑吓得瘫坐在地,裤裆子又湿了。
那个通道里满是碎尸,尸块已经腐烂,满地都是驱虫,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是,那些腐烂的手臂或者腿,还能发生抽动,王学兵实在受不了了,他按上了门:走走走,他妈的别再走下去了,恶心死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谷仁拉住了他,道:别,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怎么行,要不你和陈剑等在这里,我和米粒进去看看。
王学兵捏着鼻子:哪能叫你一个人进去,算了,一起去吧,不过那个地方简直没法下脚,臭死了!
谷仁道:这也没办法,只有肢解了,才能让它们别害人,不过堆在这里确实很恶心,陈剑,你进去吗?还是你呆在这里?
陈剑扶着墙站了起来,哗啦啦又是一顿吐,那劲头非得把肚里的内脏全倒出来不可。他实在是腿软走不下去了,他摆了摆手,终于他走到极限了,他说:我在这里等你们……我……
话还没说完,陈剑又一阵翻江倒海。
靠近门边的那个断手,似乎动着手指还要抓陈剑,他吓得连滚带爬,把身子贴到了最远的地方。他背靠着墙慢慢滑下去,腿软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谷仁发现了那个怪物的脚印,脚印踩在黄绿色交杂的尸液上,看起来和人的脚印差不多大,他说:队长,快看,有脚印,果然你说的是对的,这里有别的东西。
王学兵哪里会蹲下来对着那些恶心的被踩扁的蛆虫看呀,尽管他捏着鼻子可是那股臭味还是像针尖似直往鼻子里钻,他又得拿着枪,所以他屏住呼吸,实在憋不住,就用嘴吸一口,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谷仁带头踩着那些滑腻腻的液体慢慢向前走,米粒走得快,一跃一跳早就在那头等着了。
王学兵踩到一块骨肉粘连的腐烂物,狠狠跌了一跤,他的手托住了身子,那种黏糊糊的液体弄脏了他的衣服,他裤子上,身上,手上全是,此刻他真的想死了算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衣服都脱光连皮也剥下来,他忍着到了干净的地方,使劲拿手搓着新墙,可怎么搓都抹不去这种臭味,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带着这种尸臭死掉,他的心情就莫名沮丧了起来。
谷仁看着他嘿嘿直笑:现在你看起来才像个幸存者,不就是尸体嘛,不就是臭了点嘛,大老爷们至于这样吗?
王学兵一脸吃了屎的模样,挑着眉,龇牙咧嘴,他说:不信你去滚一滚?站着说话不腰疼!
谷仁直愣愣傻笑,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最后一个门,这道门打开之后就是地下基地的内部了,里面的布局和C基地一样,他们十分熟悉,看样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东西都很乱,还有血渍。
王学兵道:接下来,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
谷仁说:我想不用,我们有米粒,米粒一定能找到它!
谷仁仔细观察了米粒的神情,他道:看来暂时没有危险,那个东西应该是躲着我们。
他们打开了最后一个门,进入了基地内部,米粒开始东西嗅着,过了一会,他快速跑了下去,他们连忙跟上,很快被米粒甩掉了,最后米粒用叫声吸引他们。
谷仁拉着王学兵先进入了武器室,他输入了密码,进入之后他换了把大口径的突击步枪,将子弹重新检查了一边。给王学兵补充了几个手枪弹夹,对于不熟悉枪械的人来说,手枪最为灵活容易上手。他们准备好了武器,又摸进医务室里拿了两个防毒口罩戴上。
顺着声音,他们找到了米粒,米粒对着那扇门发出提示。
王学兵高度紧张起来:是怪物吗?
谷仁道:不是,米粒的叫声比较缓和,它告诉我们这里有异常,但不是那个怪物。你来开门,我掩护你。
王学兵侧着身子,伸手过去按密码,噌,那个备用储藏室的门打开了,让他们吃惊的是,这里噼里啪啦翻出来无数的尸块,就像成千上万吨的鱼放在挤爆的冷藏库里,门一开,关也关不上,洒了一地。
王学兵已经吐不出东西来了。他和谷仁两个连滚带爬往楼上躲去,我靠!这到底死了多少人?
谷仁道:少说也有一百多个,看来这个避难所饱和了呀,所有的人都死在这里了!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嘘嘘嘘,谷仁举着突击步枪对着天花板左右移动着,他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来,他们两个人背靠着背,竖起耳朵听着,哒哒哒的声音从上头跑过,也许是爬过,因为天花板上头是一些水管和通气管道,那种声音就好像一个体积庞大的东西拼命要挤过这个狭小的通道,声音一会就听不到了。
王学兵皮肤里渗出的汗液黏糊糊的,将他整个脸庞映衬得油光发亮发黄,他的脑袋四下左右看着,和谷仁两个人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王学兵说:他再不出现,我的神经就要崩断了。米粒呢?
谷仁喘着气,他说:不知道,我叫它一下。
谷仁说着吹了声口哨,过了好一会,他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齐齐将枪对准了从地下往上的通道口,米粒的脑袋探了出来。
他们一惊一乍的,见是米粒,不由得松了口气。
米粒朝着他们叫,一边做带头的动作。
谷仁道:我们背靠着背,慢慢移动过去看看。
王学兵也喘着气道:好,我们一起去去。
他们再次走到了下层,那股味道真是让人觉得臭死也是一种死刑啊!米粒对着储藏室数过去第三间屋子发出嘘嘘嘘的鼻音。
王学兵和谷仁相看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去按密码,最后谷仁说:你按。
王学兵:又是我?
我按就我按,他碎碎念着,快速把密码输入,嚓一声,门没有打开,他们两人半蹲状,早已把枪口对准了大门,怎么回事?
谷仁又按了一边,这个门还是没打开,看来被人在里面反锁了?
王学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妈的快被逼疯了,他正想敲门,门忽然就开了,两个人吓了一跳,可是里面的那个人明显比他们还要害怕,他开了门之后就躲到了一些罐头食品的后面,抱着头,哆哆嗦嗦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活人。
谷仁放下了枪对米粒说:小伙子,做好警戒。
他和王学兵走了进去,把他拉了出来,他道:真是一个大活人,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幸存者。
那个人抖得跟米筛子似的,头发很长,胡子拉杂,眼眶凹陷,看上去快奔溃了,他以一种让人吃惊的动作迅速把门关上了,然后反锁,锁好了门,他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他用一把刀撬开了一个水果罐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塞完了之后,他把金属罐头一扔,哐当一声,金属罐头到处滚,直到撞到墙角停了下来,左右晃动了几下,隐隐有着铁皮的回声。
四周到处都是他吃掉的罐头,还有难闻的大便和小便的味道。
那个人吃了点东西,神经兮兮地说:嘘,有怪物,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怪物吗?它一直都在这里没有走,它一直不肯走。我以为没人会来了,没想到还能看到活人,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王学兵说:对,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那个人又说:那你们一定是军队的人,只有军队的人才知道这里的密码,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逃不出去,我们谁也逃不出去,我们只能死在这里。
那人说着就抓住王学兵的胳膊:你们能带我出去吗?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出去,我要到太阳底下去,哪怕有行尸走肉也没关系,我要到外面去,你们带我出去。
王学兵道:你先别急,我们会带你出去,不过你得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说:我想不起来了,我太害怕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罐头后面躲去,他说,所有人都死了。
他躲藏起来之后,眼睛从罐头的缝隙往外看着,眼珠子眼白分明,加上他脏兮兮的脸,他就像一个流浪多年的乞丐,迷茫惊恐带着说不出的谨慎和敏捷。
王学兵很难想象,一个人独自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呆久了居然会变成像他那样,他听到了狗叫声,打开了门,心里说不出的奇怪,那个怪物为什么要躲着他们?谷仁说灾难爆发的第一个星期他们就失去了联系,假设就在那个时候出事了,那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如果没有人维护发电机,没有人给机器添加柴油,这里就会断电,是谁在给发电机加油?那些块状的尸体又是谁干的?是躲在储藏室里的那个人吗?
王学兵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说:让我想想,我仔细想想。
他想了很长时间,终于,他说他想起来了,他叫:冯大力。
王学兵问:是你给这里发电的吗?
冯大力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出去过,直到在猫眼里看到了你们才开门的,我不敢出去。
谷仁问:那你见过那个怪物吗?
冯大力点点头,又摇摇头,用双手捂住脸,从缝隙里看着谷仁,他压低声音说:它要杀我,它要杀我,你们不能让它杀我,快把门关起来,它会找上来的!
说着冯大力激动地要去关门。
谷仁挡住了门道:别怕,我们有枪,这里很臭,通会气。
王学兵道:谷仁,你看着他,我跟着米粒去看看,我觉得那个怪物有智慧,也许我可以试着跟他交流。
谷仁拉住了他的胳膊:队长,你别傻了,就算它有智慧,它现在也是怪物,和我们不同,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王学兵道:我觉得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真要对我们下手,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它会维护发电机,它知道密码,它很有可能是1919救援队的其中一个队员,我相信,它有意识,快,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王学兵当时在第一个通道的时候就把衣服脱下了,他套上了谷仁的外衣,跟着米粒一步步向基地的东面走去,米粒穿过了一条条走廊,那里十分安静,偶尔会传来什么东西吼叫的声音,随着这种声音越来越近,王学兵心里有那么一点后悔,也许加油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怪物,而是其他人,也许那个怪物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意识,遇到靠近它的生物,它会痛下杀手。
他们来到了指挥调度室,那里门虚掩着,那个怪物应该刚从那里进去,门在前后晃动,屋里的灯光投射到走廊上,随着门的扇动,忽明忽暗,他紧张极了,哪怕他走得很轻,他皮鞋的声音在回廊中还是被无限扩大了,吧嗒吧嗒,无不显示着他的靠近。
他用枪顶了顶门,一用力,门便发出吱吱的声音往里开去,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指挥室上方一个被凿开的黑洞之中,洞口边缘斑驳,耷拉着石灰,那丝丝黄麻也清晰可见,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根根断裂的钢条,被生生掰开扭曲着。地面上桌上布满泥灰。
米粒跃到了桌面上,仰着脖子,对着那个黑洞狂吠。
嘘嘘嘘,王学兵拉住了它的项圈道:乖,别发出声音,下来。
他拉住了狗,走近了办公桌,上面放着一本书,他拿到手上吹了吹灰,是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他早年看过,细节有些模糊不清,小说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成长经历非常励志,他贫穷,却热爱祖国,参军后忘我工作,不屈不挠,多次和伤痛,疾病做抗争,直到最后他失去了工作的能力,病魔都没有打倒他那钢铁般的意志。
书很旧,是1993年版本的,纸面发黄,上面画满了线条和笔记,还有用透明胶黏贴修补的痕迹,因为时间久远,被透明胶粘住的圆珠笔迹已经化成了粗粗的蓝色,模糊不清,看来这书的主人酷爱读这本书,可能读了不下数十遍,他看到有几页有折角,每个折角上用水笔圈了个字,连起来读是——当心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