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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团老板问“从哪里来”自然是江湖切口,帮会中人肯定讲:“从桥下来”,代表入会时候通过的刀阵,或者摆个手势表明身份,但是这个一字胡自称自己“从门里来”,这也是一种“帮会”,那就是公门。
想想看,“从桥下来”,一听就好像就是个旅人,不如“从门里来”霸气,后者可是有建筑物的。
不过在粤地,天地会势力曾经非常大,那是在洪秀全造反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即便不认为满清要亡了,也肯定害怕太平天国打过来,毕竟清兵没有战斗力;很多官差和清兵也纷纷加入天地会,力求万一有事就来个改旗易帜,别介被秋后清算,那时候自然可以对杀过来的强人陪笑道:“哥哥们,我是卧底!”
所以在前十年、二十年的时候,天地会走路都有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新堂口开张的告示和牌子,即便江湖上有人给你讲:“我从门里来”,那人也是陪笑脸的、很客气的。
但是从日月军转战江淮开始,海宋情况急转而下,天地会被朝廷定为非法组织,很多帮会虽然没有被清洗,但是都断绝了彼此的交通联系,不敢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来个全地区、全省英雄会什么玩意的,那肯定是会引来官府镇压的。
而这十年最先一批海游士开始回国了,国内洋学堂和教会学校出来的土精英也开始占据官府位置,在帮会人眼中:这群人基本上都被教育成没有人性、不讲人情的一群怪物:遇到虔诚的基督徒,那就是六亲不认,管你是干嘛的,敢敲诈百姓立刻抓起来绞死!遇到虚伪的基督徒,一样六亲不认,管你是干嘛的,不给我送钱,我就在牢里阴死你们这群流氓!
风气虽然以民众品性为土壤,但上层以可以表率引领作用,皇帝太监都收见面礼的话,下面官员也肯定收;官员收,老百姓去买套洋表、西装,要是很热门,一样互相行贿送礼;
海宋这个风气也是一样,现在的风气是冷冰冰的西洋文化,不和你讲人情、不和你讲江湖辈分、甚至不在乎家谱上的长者,有权就冷冰冰的用:有的造福百姓,有的就敲诈帮会这种组织,所以公门中人越来越鄙视帮会,再也没有以前兄弟相称的亲热了,当他们说:“从门里来”的时候,总是鼻孔看你、眼珠看天的。
而帮会也认了,不得不认,对方公门一旦有了效率,这就是全国互通声息、掌控一部分生杀大权的“超级大帮会”,帮会哪里敢惹他们。
因此虽然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用手里的家伙敲开了脑袋,那剧团老板听对方自称是公门中人,坐在泥里没敢动,用耗子瞅猫的无助眼神转了转,小声问道:“大爷您可有信物啥的?”
“什么尼玛的信物!这叫警徽!”一字胡把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手掌摊开,只见掌心里有一块黄铜做的盾形的牌子,这牌子上面有个眼,被一根红线穿着,把牌子套在那人手腕上,铜牌正中心镌刻着十字架,十字架下面是剑与拐杖的交叉,图案外各刻着四个字,左边是:“克职尽责”代表剑;右边是“保卫百姓”代表要做百姓的拐杖。
这警徽只一亮,那一字胡就收回去了,冷冷的看着坐在泥里被雨水淋得很狼狈的剧团老板,吼叫道:“**的牛比啊?敢打我们县城的李医生!你想吃牢饭吧?还是想试试那边的美国绞刑架?”
“大人,我错了!我有眼无珠啊!我再也不敢了!”那剧团老板愣了片刻,立刻从坐在泥里的姿势变成了跪在泥里,对着一字胡合掌求饶。
“去你妈的!”一字胡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又是当胸一脚踹了过去。
“欧探长,别这样!”那边李医生也在匆匆赶过来的章必成和侯长老的扶持下站起来,看欧杏孙还在不停的揍剧团老板,赶紧制止。
“啊?李医生?您没受伤吧?”那欧杏孙打剧团老板打得叫一个霸气十足,但见了李医生,立刻满脸堆笑,赶紧跑到李医生身边替李医生检查伤势。
“我刚刚在那边船里呢,就听着这边起哄,过来一看,我草这杂碎竟然敢动您!这狗东西还想不想活了!”欧杏孙满脸关切的问道:“您伤的重吗?”
“没事就是脸上挨了两下而已,”李医生拿手抹了抹满脸的泥巴,转了转脖子,笑了起来:“老欧,你也知道,我被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只不过这几年挨揍少了点而已,哈哈。”
“那是,那是,您这是真的耶稣入心的人,我佩服的很。”欧杏孙笑道,接着转头怒吼道:“小五,赶紧把伞拿来,给这三位牧师打上,这孩子眼睛用来吃饭的吗?这么没眼色!”
侯长老赶紧拒绝:“没事,没事,雨不大!”
这时欧杏孙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医生,只见李医生刚刚在泥水被打得乱滚,现在已经像个泥猴了,从头发到脚全是泥水,皱眉道:“医生啊,您这浑身全是泥了,这怎么行?也肯定没带换洗衣服吧?”
说罢,一挥手叫过自己的跟班,说道:“小五,你和李医生身材差不多,把你袍子脱了给医生换上。”
“这怎么行呢?”李医生连连拒绝,说道:“现在天热,我去河里脱下来洗洗就行。”
“那多麻烦。一来,您肯定要传道,虽然您从来不在乎穿戴,但这不能穿这泥袍子传道吧?二来,我们穿袍子就是掩饰里面的制服的,这次是有行动,现在没事了,当然袍子也无所谓了。”欧杏孙看起来无比热情。
李医生苦笑了几声,也接受了欧杏孙的好意,把他手下的袍子换上了。
侯长老看小五的治安官果然里面是扎眼的制服,就多嘴问道:“欧探长,您这做什么行动啊?别介因为我们耽搁了您的公事。”
“嗨,侯长老,您说哪里去了!我虽然看见你们一定要帮忙,但不会影响公事的,”欧探长嘿嘿笑了几声解释道:“这行动不是我们为主力,是咱们城鸦片馆举报这边有人贩卖黑烟,要剿黑烟。所以上头派我来参加一下,但是你也知道的,鸦片馆他们自己的打手就够多了,我们就是跟着,意思意思,说明这次行动是合法的而已。”
说罢,欧探长朝那边一努嘴,说:“看,他们都把事情办完了。”
侯长老几个人踮起脚尖看去,只见戏台后面的那一大片窝棚区里,有二十个左右的彪形大汉或手拿火枪、或劈山大刀宛如猛虎一般围杀什么,他们脚下的窝棚简直就像玉米田一样,随着冲入其内猛兽的怒吼、暴烈的追逐,纷纷被撞的四分五裂或被踩得粉碎,中间两个年轻人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过窝棚里那些惊慌失措的贫民在拼命逃窜。
“看他们逮住黑烟贩子了,我还有事,先失陪。有事叫我。”欧杏孙对几个牧师笑眯眯的拱了拱手,但一转身,就又满脸狰狞了,他揪住就跪在旁边不敢动的剧团老板的耳朵,宛如拉的不是人肉,而是麻袋的一角,就这么拖着那老板耳朵朝台子后面走。
“他也没打伤我,您这是干嘛?”李医生看见欧杏孙仍然不放过那老板,有些惊恐的过去阻拦。
“他组织淫/秽表演有伤风化对吧?根本没通知我!他妈的,我得问问他靠的是哪家的后台!这么胆肥!而且对教会撒野,这种人要教化一下。”对着李医生,欧杏孙狰狞的脸立刻消失了,而是眯起了眼睛如沐春风的笑脸,他说道:“放心,我会很平和的和他讲道理,批评他。”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其实并没有少,而是更多了,刚刚发生了喜闻乐见的群众娱乐活动――斗殴,谁舍得走?
而且就在剧团老板大发神威打得那个私下**嫖出私生女的洋教和尚满地乱滚之时,人群里又杀出一条大汉,围观群众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背后突进,照着剧团老板脑袋,一声不吭上去就是一棍子,下手真狠。
大家都激动得蛋疼了――今天这剧团表演太给力了。
但是没想到那拿棍子打人的是治安官,他手里那黄铜颜色的牌子一闪之后,围观众人立刻都安静了。
因为治安官在哪个朝代都不是吃素的一群人。
人群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了,但却彼此小声交头接耳。
这来水贝村的人群可不是善男信女,这里可以讲算是整个县城的黑窝,既然是黑窝,人群里老年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年轻气盛的小流氓和小混混,大家看着治安官对洋教和尚一副嘴脸,对待下层贫民又是另外一副嘴脸,都非常不忿。
“这官差见了那洋教中人和见了他爹一样!”
“什么玩意?!这群洋奴!”
“是啊,我擦,这群洋教狗东西和官府、富人沆瀣一气,就会欺负咱们老百姓!连唱个戏他们都砸场子!”
人群里嗡嗡嗡、嗡嗡嗡的大体都是这种愤愤不平的小声发泄。
站在最外边的有一个赤/裸上身手里握着一块石头的年轻人,刚才就是他跑到台下要用那么大石头砸李医生,此刻听着身后和左右两边的人如此说,他自然也十分恼恨欧杏孙和李医生这些和他们比好像不是一类人的人,看着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把剧团老板耳朵揪得鲜血直流的欧杏孙正卑躬屈膝满脸陪笑的对那砸场子的李医生说着什么,周围的小声怒骂不屑的声音又不断传来,他感同身受,心里怒火翻腾,嘴里不由叫了一声:“欺师灭祖的洋教狗杂种!”
但是他胸口那股戾气还没随着这狠话喷完,那边欧杏孙唰的一下就转过头来,狼一样的眼睛就盯着了他。
这其实是因为别人说话小声,这年轻人说话声音太大了。
放下血流满面的剧团老板,让他老老实实的跪在泥里,欧杏孙大踏步走向这边人群,在人群前立定,面对近一百条汉子,欧杏孙毫无惧色,好像面对一百只无牙的山羊,他双手叉腰嗔目大吼:“刚才那句话是谁他妈的说的?!”
就看着这官差那狼一样的眼珠扫来扫去,刚刚骂人的年轻人就觉的自己是躲在水草里看头上几尺外渔夫鱼叉乱刺的惊恐小鱼,胸口里哪里还有半点怒气,全是恐惧,让他额头上密密匝匝的出了一层冷汗,嘴唇死死咬住,只听自己心跳的如同打鼓,手也慢慢顺服的垂下,悄悄的转了转手腕,把手背方向指向欧杏孙,遮蔽了手心里的石块,然后把那石头顺着大腿后侧悄悄的丢在地上。
他只求欧杏孙没有发现他,毕竟这周围一百多号人,谁能知道是谁骂了一句。
但是他惊恐的失望了,因为欧杏孙的眼睛唰的一下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因为恐惧不停咽唾沫的年轻人,手里的警棍也指着了他,叫道:“刚才是**的骂了?”
“我?哪里啊?不是我啊?”年轻人浑身哆嗦着叫道,惊恐中四下扭头想用自己的视线把面前锁定自己的那狼的视线转移到那么多其他人身上去。
然而扭头一看,刚刚身后左右挤满人的他,身子左边,空了;身子右边,也空了;身子后面更是空空如也。
人群好像被饿狼咬了一大口的大饼,又好像这个年轻人散发着瘟疫,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独独把他闪在空口里。
这也是为什么欧杏孙一眼就看出这惹祸年轻人的原因:他周围的人为了避祸,全悄悄挪开了!
“真不是我啊!刚才我没骂啊!”年轻人看着步步逼近、咬牙切齿的欧杏孙,惊骇的一边后退,一边声嘶力竭的撒谎,他四面乱看希望寻找帮助。
然而,哪里有帮助呢?
刚刚和他并肩而立、一样和他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洋教的那群人早闪开了,而且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竟然是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围观他了!
“我…我…我刚刚难道不是在为你们说话吗?”浑身大汗淋漓的年轻人一边仓皇的后退,一边看着那群嬉皮笑脸的看客在肚里惊恐的叫喊着,他没有仇恨,因为中国人在保命的时刻是绝不会有仇恨这种感情的,除非你不是懦夫而是个英雄。
终于他受不了面前越来越近的欧杏孙那狰狞,他猛地转身狂跑,想推开人群逃脱背后强权的搜捕。
“给我逮住那孙子!”背后传来欧杏孙一声冷哼。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在躲避瘟疫一样随着他的靠近而嬉笑着后退闪开的人群,立刻活动起来,几个长得和他一样健壮的汉子嬉皮笑脸的挡住他面前,用手臂推着他。
“逮住这小子!这小子居然敢骂洋教!”有人大笑着叫道。
“他还骂官差了呢!”有人笑了起来。
“哪里来的傻/逼呢?”还有人在哈哈大笑。
“好啊,逮住他,让官差修理他!嘿嘿。”有人拍手大叫。
这些可怕的带着笑的声音宛如撒旦的毒雾一般包围了这年轻人,让他觉的胸膛里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竟然横冲直撞到让他肋骨隐隐作疼,而前面的人群也越来越不友好,无人闪开了,而是不停的推搡着他。
“这小子是外地人吧?潮州那条船上的吧?”有人认出了他。
“外地人?你妈的,外地人在我们这胡说八道干嘛?”有人立刻回应叫道,语气里已经带了鄙视。
“居然敢骂耶稣?是不是要被绞死了?”有人质疑的问道。
“这王八蛋刚刚想拿石头砸李医生呢!李医生是好人!绞死这异端杂种!”
“绞死?好啊!城外的新绞刑架绞死人的时候也是挺好看的啊!”有人满是兴奋的叫了起来,可想而知那人的表情定然是喘了粗气。
“逮住他!绞死他!哈哈!”有人大喊起来。
这些话让在人群里乱撞的年轻人已经快要吓疯了,他猛地朝两人中间冲去,想挤开一条缝逃走,但是那人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又恐惧又绝望的年轻人一咬牙,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打人了?打死他!打死他!”不知谁先叫了起来,一开始是带了哈哈的不经意的调侃,但很快这么叫的越来越多,语气也不是玩笑了,而是带了一股刻骨的仇恨,或者是把得意和喜悦藏在了脸皮下,因为每个冲到少年身边或打或踹的人虽然脸上越来越严肃和仇恨,但眼睛里都满是笑意。
没有比大家群殴一个倒霉蛋更令人开心的了,原因很简单:他一个人绝对打不过那么多人,而且大家是为了朝廷来揍人,这是多爽的事情。
“打死他!畜生!人渣!你妈的!谁让你来撒野的!”人群越来越激动,口号竟然变成了对这年轻人的刻骨仇恨,年轻人当然很快被乱拳打倒在地,然后一群人上去猛踹。
“闪开啊!我也要上一次!”在人群外面的人现在疯了一样朝里面挤,想得到一次白白踹人的好机会。
被狂殴的年轻人躺在地上,身体弓得像个虾米,随着身体每一次都痛击,嘴里都发出惨叫,在他偶尔睁开的眼皮里可以看到围着自己狂打猛踹的那群人脸上的惊喜兴奋表情,刚刚不就是这群人和自己肩并肩痛骂洋奴欺师灭祖吗?他们刚刚不是自己的战友吗?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他们狂吼着打死自己了呢。
刚刚还要打死洋教牧师呢,不是他们吗?
“别闹了!拖出来!”欧杏孙在人群外大叫道,又点头哈腰的对身边满脸忧色的李医生、满脸震惊下巴都合不上的章必成等人笑道:“没事,死不了,你们不要着急,这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怎么能教会他们爱耶稣呢?”
“耶稣可不能打骂来传,耶稣是爱啊!”侯长老跳着脚叫道。
欧杏孙既然发话了,人群立刻又从暴怒的群狼变回了温顺的羔羊,两个人拖着奄奄一息的那年轻人碾过泥地走过来,把他死狗一般扔在欧杏孙面前的泥地上,如战利品那样献给老大,欧杏孙。
“小子,你还狂吗?这是以神立国的大宋,想当满清余孽去清国当去,东海上又没有盖子,游过去就可以。”欧杏孙一边调侃着,一边重重的一脚踹在那年轻人腰里,让地上的人在泥地上痉挛了好一会,但却已经被揍得连呻吟也发不出来了。
“打得好!这小畜生竟然敢骂咱们官府!”人群里有人大喊;
这话立刻激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这王八蛋刚刚想砸李医生来着!李医生看病不要钱啊!”有人连李医生的好处都记起来了,这更激起了一片同仇敌忾和后悔的声浪,大家都叫着应该现在冲上来把这个想砸李医生的年轻人直接打死。
人群顿时骚动不安起来,而对面的三个传道士也紧张起来,想极力制止人群的爆发,因为若是人群发了疯,这躺在泥地上的小伙子眨眼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大家都喜欢法不责众这个词,杀人都可以。
欧杏孙先制止了满脸无奈和苦涩的李医生他们,他们想对人群说什么;然而他转过身,又制止了看起来马上要冲过来在牧师眼前打死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人群,他就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他走到人群前面,以主人给客人介绍羊群一般的姿势,对李医生和章必成他们微微弓腰,两手指着人群,笑眯眯的大声说道:“李医生啊,看看,咱们龙川百姓忠君爱神,被教化的多好!那英国来的洋弟兄回京城去别忘了给教会和报纸讲讲啊!”说罢转身对人群叫道:“好啊,今天各位好汉没丢咱龙川的人哈!”
这话顿时激起了人群一片又一片的笑声,又让变成了憨厚朴实的老百姓,不知多少人摸着自己后脑勺憨厚的笑了起来,浑然忘了刚刚他们要一拥而上打死那个倒霉蛋、也忘了不久前想揍死李医生他们、连那个倒霉的剧团老板都被忘了。
大家憨厚的笑着,看着空空如也的舞台,看着躺在牧师和警官之间已经被揍得半死的那人,大家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在这里挨雨淋干嘛呢?人群笑着开始四散走开了。
欧杏孙不动声色的遣散了人群,笑眯眯的走了,当然没忘了临走前给了那年轻人几下警棍吃,他忙着去勒索剧团老板了。
而李医生他们三个就按原定计划沿着河岸朝那些船上的廉价“娼/妓”和嫖客传道,基督徒不想让人嫖宿自己的姐妹。
计划也很粗暴简单,三个人就拦住从船上提着裤子下来或者看起来想找条船上的男人,围住他,问他:“你难道会嫖自己的姐妹吗?你为什么嫖/娼?你懂不懂你死了要复活还要被审判,到时候你就永远死了!”
**的人很多,妓女也很多,老板打手也很多,三个人有点势单力薄,因为刚刚发生的那些事,这边已经知道这三个人是治安官罩着的,嫖客被围住只能落荒而逃,或者气急败坏的大骂:“你们还有天理吗?咱从古到今,哪辈子禁过嫖??我又没偷没抢的,凭什么我就要下地狱!嫖是风花雪月!嫖是中华传统美德!!!”
老板和打手大部分都认识李医生,不少人还求过李医生给他们或者他们的姑娘治性/病,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搅和自己的生意;
有的妓女乐意请他们上船听听福音,有的妓女就恼羞成怒朝他们泼尿水;还有的,看他们过来了,立刻起船往更上游一点开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医生还顺路给乐意试试的嫖客检查病,大部分是性/病。
抽了个空子,章必成认真的问李医生:“刚刚治安官说的教化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突然要打死一个未经审判的人?”
李医生想了想,说道:“教化在这里是说不敢不愿意造反。我们这边人特别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即便平平安安的活着,若没有信仰、没有真生命,而是活得像一群行尸走肉或者像山里的一群野猴子,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的教化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们不需要考虑这个,我们只需要战斗就可以。”
章必成指着河上多如过江之鲫的妓船,再次不解的问道:“看起来,中国人很怕官府,嫖也第一次成为非法,为什么那个警官不管这些人呢?”
在岸边发福音传单的侯长老插嘴道:“难道法律有,警官就要管吗?没听说过啊,呵呵。”
“这叫法治啊,一切以法律为尊。”章必成解释道。
“我们这没听说过。自古就没有过吧?”侯长老挠了挠头皮,满脸都是不解。
李医生呵呵一笑,说道:“法律不管更好!像嫖、贩卖人口这种事即便严管也没用,因为这个根子不在法律上,而是在每个人的心里,没有嫖/客哪里来的妓女?没有买主哪里来的偷窃贩卖儿童?所以,同胞的心就是我们的战场,让我们基督徒来做光驱散黑暗、做盐防止社会腐烂吧。用爱为武器,比以刀枪棍棒强迫他们伏法,不知要强多少倍呢。”
“也更有用。”侯长老笑道:“一群坏蛋你搞出多少法律来都没用,还得靠皮鞭和棍子;而一群真正的基督徒,没有法律也无所谓,只要有本圣经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