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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苦厄桥,张子明停了下来。他现在很受伤,这一点是肯定的。可他自己感觉不到了。
安然还没有睡。张子明说:“你怎么不睡?”安然说:“我每晚都这样的。”又问:“你怎么也没睡?在干什么?”张子明说:“我要找你,和你在一起。”
安然的房间里没有亮灯,只点了一根蜡烛。张子明进来后,说:“安然。”安然没回答,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梳头,嘴里吃着一个苹果。
旁边还有个香炉的,燃了一炷香。
张子明问:“这是干什么?”安然说:“这是书上说的一个巫术,反复的梳头,等苹果吃完了,自己的心上人就会在镜子里出现。”张子明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说:“怎么还没出现?”安然笑了,停了下来,“这人直接从镜子出来了。”说完,回过身来,搂住了张子明。
走到床边,安然停下来,问:“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张子明说:“我的事,你都听说了?”安然点点头。张子明说:“我现在无处可去啊。”安然说:“子明。”张子明说:“什么事?”安然说:“还是那句话,你可不可以不要当官了?”
张子明叹口气。
安然说:“我们到一个地方住起来,谁都不让知道。”
“身不由己,像我这种人,跟吸毒者差不多,中毒太深,不可救药了,只有继续下去,才会活下去。”
安然说:“我不懂。”
张子明说:“你不懂。”
安然问:“上瘾?”
张子明答:“很上瘾。”
安然穿了一个很大的橙色毛衣,张子明把手伸了进去。安然说:“我自己来。”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张子明感觉不到一点疲倦了。
沉了。塌了。完了。
激动之后,张子明闭着眼,一遍遍念叨着。
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胸上,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胸脯起伏的厉害。他睁眼看了看,原来是哭了起来,无声的,泪已满面。
他问:“怎么了?”
她说:“我们一起死了吧?”
他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说:“死了就什么都忘记了。”
张子明受了情绪的感染,眼睛模糊了,说:“安然,别这么样。”安然却哭得更厉害了。
张子明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和我说说来?”
安然侧过身,伏在张子明的怀里,连声说:“死了吧,一起死了算了。”张子明拍着她的后腰,说:“算怎么个说法,殉情吗?这就更让人看笑话了。”安然又趴在了张子明的身上,猫一样的舔着张子明的脸。
张子明说:“你和安岳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安然突然用嘴堵住了张子明的嘴。过后,张子明又说:“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安然说:“以后吧,可能会告诉你。”张子明说:“是不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安岳知道了?”安然说:“我的事,他管不着。”张子明说:“你是在替安岳遮掩什么事?”安然说:“别说这个,行吗?”“好吧。”张子明笑道,“问个别的,清泉那边还去开连锁吗?上回,我去看了看,都竣工了。”安然的说:“我很累。我觉得有些事很没意思。”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一连几天,张子明都呆在安然这里。哪里都没去。有时一天一夜不睡,有时又会连睡几天。安然上班后,张子明就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躺着,坐着,走着,烦躁着。所以,只有等到安然的到来,疯狂的接吻,然后又沉沉睡去。有时,张子明看着手机上的一个个号码,觉得都像一个个旋窝,仿佛要把自己吸了下去。他渴望着会有人打电话来,随便说句什么。可没有。张子明真是怀疑,是不是他们都是商量好了的,这么凑巧。翻到吴萍的号码时,张子明很想打一个,至少说句对不起之类的。想了想,张子明又怕经不住吴萍的问话。再说,吴萍的样子,好像对自己没什么了,在吴萍的眼里,现在的张子明会是个什么人呢?幼稚!我张子明很幼稚啊。不过,想到吴萍和刘丙辰的那个亲密的镜头,张子明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市长身边的女人,漂亮的副秘书长,也被我亲过的,没什么的。又想到吴萍把自己推倒在沙发上时的那一刻,张子明又软了下来:这个女人,太无礼了。
每天早晨,安然都要在那个大香炉里供上三炷香。看着安然那副虔诚的模样,张子明打趣道:“求什么呢?”安然说:“什么也不求。”张子明说:“这几天**太多,菩萨会生气的。”安然说:“五蕴皆空,世事无常,求个安心罢了。”
“无常”这个词,让张子明感慨颇多。想到自己的每一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可现在呢,一下子沉了下来,真是无常啊。安然却说:“你说我们以后会怎样?”张子明说:“以后,会是无常吗?”安然凄然一笑,“有一天我死了,你的心会疼一下就行了。”张子明本想和她开个玩笑的,想不到她这么认真,只好说:“别这样说,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安然却有哽咽起来。张子明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张子明说:“这几天真是把我掏空了。”安然拧了一下他的腮,说:“又不是我主动,哪一次不都是你哄我欺负我?”声音又轻又柔。张子明克制着。又看到了她刚换上的一个翠色的耳环,便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耳朵。安然就又闭了眼,说:“你看,又来了。”张子明说:“谁叫你的耳朵长这么好看?”
阳光很强,刺得张子明的眼都睁不开。出了天启大厦大门口,张子明的眼还是半闭着,眼前的一道道白光仿佛安然雪白的胳膊。文殊的形势很紧张。接下来还会有大的动作。这话是吴萍说的吧?张子明低着头,努力想着。这个时候要静下来,哪怕是一步一个血印,也要走出一条路来。张子明下了决心:刘丙辰和苏国颂,这两个人都要会一会。至少去讨个说法,你们斗就斗,把我拉下来做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属于任何一边?
丛俊晓接了张子明的电话,把张大全接了过来。丛俊晓说:“清泉那边,现在人心惶惶啊,现在李昂一手遮天啊。”
张子明叹了一声,说:“遮就遮吧。”
丛俊晓说:“我也准备退下来呢。”口气中是一种无奈。
张子明说:“小达,觉豪他们呢,什么态度?”
丛俊晓说:“不知道啊,没联系过。不知这次李昂怎么玩呢。”
又说了会儿话,都是无关紧要的,丛俊晓就回去了。
张子明这次把张大全叫来是为刘丙辰家大公子阴婚的事。这也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张大全说:“子明,沉下来吧?有沉才有浮啊。”
张子明说:“四叔,这种事,究竟可信不可信呢?”
张大全却说:“你这几天,桃花太重,注意啊。”
之前,张子明和安然在一起时,给刘紫超打过电话,说了要阴婚的事。当时张子明想听一下刘紫超的口风的,可刘紫超什么也没说,只道:“这可是大事啊,张师傅来的时候告诉一声。”张子明就和刘紫超约定了今天。
在去刘丙辰家的路上,张子明又嘱咐了张大全几句。可张大全只是一声不吭。
刘紫超很是客气:“可把张师傅盼来了。”张大全一言不发,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张子明说:“刘姨客气了,我四叔就这样。”刘紫超笑着:“没事没事。”说着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张子明。张子明看了看,走到张大全面前:“四叔,这是几个女孩的八字,你看用哪个好?”张大全用眼瞟了一下:“就第一个吧。”张子明一看,是那个叫什么晓露的。刘紫超说:“我也中意。”说完,就打电话给王怀远,问那个叫晓露的女孩怎样了。王怀远说,真巧啊,刚刚断气。她的家人我已经摆平了,也没花多少钱。
刘紫超问张大全还要准备些什么。张大全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四句话:一男一女俩纸人,一红一绿俩花轿,一坟一屋一夫妻,一生一世奈何桥。张子明站在一边看了,问:“是不是要俩个纸人,两台花轿?”张大全点头不语。张子明说:“四叔,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麻烦刘姨。”张大全又交代说,挖穴的方位要在祖坟的西南方,切不可挖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