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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凯此次出海,因为是前往夷洲建立港口,所以带的水军并不多,只带了两部正兵共八百人,两部军司马一个姓陆叫陆友,也是陆氏族人。另一个姓戴叫戴根,出身侯官本地海商家族,都是三十多岁的老军伍。加上马淳所带的一千多庄丁徒附,共计两千来人。
人虽然不多,但船队中船只还是比较可观的,共有两艘广船,三艘斗舰六艘艨艟,和一些走舸伺候。跟着一起出发的还有一些当地海商船队,主要是一些运输商船,松阳柳家的船队也混在这些商船之中。他们一部分跟到夷洲后回转头向南,前往林邑等地,还有一些跟柳氏一样,向北前往亶洲。
广船类似楼船,但楼船高达十几丈,分为三层,在海上极易倾覆,所以出海一般只有两层,高七丈,宽五丈余,长更是达到三十丈。可载士卒三千,用于装货的话可达五千斛,马淳算了一下,这广船居然有150吨载重量。这在当世可谓当之无愧的海上最大的船只了。
斗舰略小于广船,也能载士卒五百,船上四面设三尺高的女墙,半身墙下开孔,桨棹露于外,“舷内五尺,又建栅与女墙齐,栅上再连女墙”,“其内如牢槛”。“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
艨艟形状和斗舰一样,只不过体型更小,可载士卒三百。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突敌船。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要知道一千五百年以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所驾驶的西班牙大帆船号称世界最强大的战舰,载重量也只不过区区130吨。
由此可见东吴水师实力是何等的强大,只是不知为什么吴国建设了如此强大的海军力量,却只是在内游弋于长江之上,防守北方曹魏;在外心心念念和辽东公孙渊建立联系,联合抗魏。
就算孙权一心想要水师前往亶洲,其中的原因马淳也听甘瑰说过几句,据说当年亶洲有国叫邪马台的,女王卑弥呼曾经率使臣前往洛阳朝贡。被曹丕封卑弥呼为亲魏倭王,授以金印、紫绶,封其大臣为率善中郎将等职,并赐以锦绢、铜镜、珍珠等,魏国也曾两次遣使至邪马台国。
估计孙权有些吃味,坚持要派遣水师前往亶洲,其意不想而知。
至于海外扩张,马淳在和陆凯等人的交谈中发现,许多水师将领包括陆凯在内并不热衷。他们只是希望自己家族出海做些生意,至于占有海外国土,从陆凯的言行中也发现,上至孙权,下至各级将领,全都没有这个想法。
最多就是谋求海外诸国谴使朝贡,满足自己天朝上国的大国心理就可以了。对于海外蛮荒之地的恐惧远远压过了开疆拓土的欲望。
马淳心中叹息,空有强大的武力却不好好运用,眼睁睁看着南海各国资源躺在那里却不去取。最后自己却国破家灭,白白便宜了司马炎这个白痴篡位者。五胡乱华更是让华夏水上力量发展停顿了整整三百年,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关键是华夏海外开拓思想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即便是以后的唐朝,也只是在陆上向西扩展,而不是关注海洋这个远大于陆地的宝藏。
横渡夷洲海峡在后世非常简单的事情,游轮一个日夜就可到达。在此时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主要靠风帆的吹动才能前进。
东吴海船都是硬帆,相对于西方的软帆来说不够灵活,所幸五年前东吴水师去过夷洲,对这一带的洋流比较熟悉,船队没过多久就离开侯官港进入东海。
马淳前世经常乘坐游轮出海旅游,偶尔也会到海边坐着渔轮跟渔民出海打渔,对海上生活还是比较熟悉。但这一世连江船都没有坐过,跟何况这些海船。刚一入海这具身体就受不了海浪颠簸,晕船反应很是强烈,吐的一塌糊涂。
毛大和彭志跟他一样,平时在闽水戏戏水还行,一到海上就全然不知南北东西,三个难兄难弟抱团狂吐。
不过那些壮丁徒附倒是很少有晕船的现象发生,估计大部分都是附近县乡的渔民,对海洋并不陌生,平常都是驾着小舢板出海,颠簸更加厉害。乘坐这种几十丈的大船对他们来说就跟陆地一样,所以安静的呆在船舱,反而好奇的看着这三个家伙狂吐,想笑却又不敢笑。
陆凯对这种状况很有经验,吩咐后厨给他们灌些姜汤,等吐空之后休息一下也就慢慢的好转起来了。
马淳对于晕船有些羞愧,不过身体挡不住也没有办法,好在灌了姜汤慢慢的也就适应了船上的颠簸,第二日就可以出舱观赏海景了。
此时的大海毫无后世那种污染的痕迹,海水湛蓝,远方海天一色极为壮阔。舰船上空还不时有海鸟盘旋飞翔,不远处时常有海鱼跃出海面,高高跃起后猛地扎入海里,掀起一片浪花。
马淳心中激荡豪情顿生,开口吟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个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子厚志向不小啊!”陆凯正出舱门,听到马淳这两句诗不由得出声赞叹。
“都尉谬赞,淳不过是见到辽阔的大海,心有所感罢了。”马淳拱手道。
“诗以言志,子厚虽未曾评议朝政,但吾从子厚往日言行中也可看出,汝对于我大吴朝局心有所异啊。”
马淳一惊,自己在这几日行为中并没有表现出对东吴现状不满的态度,这陆凯却怎么看出来的?
小心应对道:“都尉说笑了,马淳一介匹夫,小小三百石县寺主簿,怎敢妄议朝政,至尊世之英雄,朝中兖兖诸公皆为一时之选,以淳微薄之才,如何敢非议朝廷?”
陆凯指指马淳,笑道:“冶县虽是以甘子芳为尊,然县中政务皆出于你子厚之手。旁人只知冶县大治,却不知汝如何治理。吾也是一县之宰,兼之离你冶县不远,汝在县中所为,又有哪一样遵从朝廷敕令?若传之于上,子厚以为至尊和朝中诸公会如何处置于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