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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晓钩残月。
雁家军驻扎的宿营地里,士兵们纷纷将草席从军帐中拖出来,左一片,右一块的铺开,然后赤-裸着上半身,个儿挨着个儿躺着歇宿。
帐外纳凉过夜就是舒坦,幕天席地,睁眼就能仰望星空,天地瞬间开阔。
时值盛夏,睡在外面虽免不了会被蚊虫叮咬,可这样子也总比待在营帐里当蒸笼里的肉包子,又黏腻腻的慌,睡都睡不着,要强了不知多少倍啊。
到了半夜里,还有那没有睡着的,兀自躺在凉席上,翘着个二郎腿,勾着臭脚丫子一晃一晃的。他们一边望着天上闪烁的星子,一边小声的摆着龙门阵。
这时,远处有一人沐浴着月光缓缓走来。
他身着白袍,衣衫不整,袍子下摆随意扎在腰间,袖子也挽到了胳膊肘,露出了精壮的小半截臂膀。他左肩上搭着块巾子,右手端着一个木盆。
有人见状,只当是谁去河边洗了个凉水澡回来,看了眼便没再注意。
那人在营地上那些乱七八糟躺着的士兵们中间左右腾挪,小心翼翼的寻找下脚之处,慢慢的接近了中军帐。
守在帐门口的两名士兵一看来人,疑惑的问道:“将军,您什么时候出帐的啊?”
那人道:“本将军什么时候出去的,你俩竟然不知道?怎么守门的呢?明日一早,先去各领三十军棍吧。”
那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均道:自天黑了后就一直站在这里了,明明记得不过就是刚才打了个呵欠而已啊,又没有打瞌睡。真是怪了,难道将军还能在我等打呵欠的空档,变作个蚊子飞出去了不成?
白袍将军再未理会他二人,径直钻进了中军帐。
两守卫相互看看,苦着脸撇撇嘴,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仿若门神一般,分站在营帐门口,警觉的看着四周。
这次可是要连只蚊子都不能让它飞进飞出了!
忽然,帐中传出打斗声,守卫赶紧唤道:“将军?!”那握着刀戟的手顿时跟着一紧。
“无事,你们好生守在外面。”
两人听了这话,犹豫不决,猫腰附耳贴在帐壁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渐渐放下心来,复又站直身体,继续尽职尽责的守在外面。
中军帐里,青年将军雁南飞一招锁喉功制住了对方,而来人同样一柄纸扇点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小七?”雁南飞意识到对方的武器是什么后,立即就撤了手中动作,试探性的喊了声。
对方同时也收回了折扇,再“唰”的一下打开,风度翩翩的扇了扇,笑道:“哈哈哈,雁大哥,没成想你的警觉性这么高。就算是睡着了,也比起你外面那两个愣头青可好多了,还亏得你每次都夸他们机敏能干。”
帐外守门的两人顿时一囧。
七皇子,你每次都这样捉弄人家,你好坏。
雁南飞起身点亮了油灯,回头再看来人,只见那人生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雁南飞便没好气的说道:“小七,你又调皮了。任谁看见你这张脸,还不得误认为是我?你又将我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足十,简直可以以假乱真,骗过那两个小子易如反掌。”
那人微微一笑,抬手就将人皮-面具扯掉,立时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来。
他将面具揣进怀中,走过来坐在雁南飞对面,依然挑三拣四:“唔,你这支队伍的守卫可不怎么样啊,我都已经摸进了你的帐中了,他们都没警觉。”
“这一路进来,我可是话都没说一句啊,而且光线又暗,他们总看不清我长什么样吧。可我一路走过来,都没谁拦着我问上一问。枉那外面还睡了几万人吶,雁大哥,你知道吗?我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呀。”
雁南飞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也晓得有几万人了,混入个把人那很正常的事情。再说,我这些手下都是行军打仗的,不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自然比不得像你这样人物的耳聪目明。”
雁南飞倒了两杯冷茶,推了一杯给对面那人,又道:“行了,小七,不说我这营里的防卫问题了,说说你怎的跑来了。我后日就可抵京,你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莫不是需要我做点什么?你尽管开口便是。”
那被雁南飞称作‘小七’的人正是皇七子赵临风,雁赵两人乃为结义兄弟。
赵临风与太子赵乾是一母同胞,但赵临风喜爱江湖之远。他长年待在宫外,大河山川到处跑,神龙见首不见尾。相比其他上进的皇子,赵临风时常在外干一些不务正业的事情,酷爱结交各类江湖和市井人物,活得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实乃大周朝皇子中的一个奇葩。
他这样随性的做派,使得近些年升迁的官员中,莫说见过其本尊,更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位七皇子的人,都大有人在。
这边厢,赵临风回道:“好久没跟你谈古论今了,京中待着无聊,就干脆跑了来。反正也近,快马加鞭不过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呵,也就你这身钢筋铁骨经得起这样子的连续折腾。”雁南飞瞧了瞧赵临风穿得甚是不端庄的衣衫,衣襟已经敞开,胸膛上那结实的肌肉随着他摇晃扇子的动作隐约可见。
“嗯,看着还行,这身材是能折腾。”
“我的小雪也经得起折腾啊。”赵临风见雁南飞瞧他身材,他连表情和语气都开始邪气四射。
雁南飞不虚他,也开起了玩笑:“你跟马比?唔,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你那匹千里名驹到底是母马还是公马,叫小雪呢……”话语故意断在此处。
赵临风失笑,“你去马肚子下瞅瞅不就知道了?不过片刻的功夫,枉你竟然还将小雪放心上这么久,你累不?”
接着赵临风故作思考状,“让我想想小雪跟了我几年了啊,三年?哦不,四年了。”
他开始惊呼:“天哪,雁大哥,你将它放在心中四大四年了啊,啧啧啧,比之对待女人都还要一往情深。”
“滚!”雁南飞红着脸往他胸上锤了一拳,又问:“刚到吗?”
赵临风收起玩笑状,正经回道:“已经睡了一个下午。我料到你们的行程也该要到此地了,又瞧着这地方空旷,猜想你们多半会在这里埋锅造饭,扎营露宿的。一觉醒来一看,果真已经在了,而且都还一个个躺好了。”
一个个躺好了?这又是什么话?这小子越来越油腔滑调了,他成日都跟什么人在厮混啊?
雁南飞不满的瞪了赵临风一眼。
赵临风并未瞧见,他还在说:“我索性先去填饱了肚子,又去洗了个澡才来找你的。免得浑身臭烘烘的,一下子就被你那几个侍卫认出来了。”
“哟呵,敢情你洗漱一番是为他们?”
“酸!而且酸得没道理,我从始至终只为你。我为了提高你那几个保镖的警惕性,可是煞费苦心啊,你知道吗?雁大将军。”
“哼!”
借口倒好听,每次来都变着花样儿将人耍弄一番,令人防不胜防。为此,有人没少挨军棍。
小七简直就是他雁家军的赏善罚恶使啊。
咳咳,其实,这么说还是冤枉赵临风了。应该说,雁赵两人乃是双“贱”合璧。
因为每次赵临风玩笑的对那些侍卫说“去领三十军棍”,雁南飞就会从善如流,真的就将自赵临风口中说出的话认真的去执行了。
虽然带点玩笑的成分,虽然有点两人合起伙儿来折腾人的意味儿,不过,雁南飞手下的那几个近身侍卫倒还真被小七“训练”得跟猎犬一样的机警。
到得后来,赵临风玩心更重,大有无限比试下去的趋势。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化妆术,又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还刻意模仿雁南飞,就像猫和老鼠互相逗弄一般,将人耍得团团转。
总之,他捉弄人的方式日益精进。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以说,大家是在齐头并进吧。
赵临风听雁南飞重重的哼了声,故作不好意思的叫道:“呀,雁大哥,你不会怪我打扰到你了吧?”
可转眼他又厚着脸皮说:“左右已经无战事了,明日就睡个懒觉吧。我现在精神得很,走走走,雁大哥,出去凉快去,这帐里待着,闷得我心慌。”
赵临风将那杯冷茶一口闷了,一边猛摇折扇,一边站起身来就往帐外走去。
雁南飞见了,心中说了句:这是茶,不是酒,有你这样喝法的吗?
仿若心有灵犀,赵临风回头对他说道:“顺便将你私藏的那酒拎上两坛,咱们到山顶上一边喝酒纳凉,一边看星星去。”
看星星?两个男人……
雁南飞一个趔趄,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可还是听话的从床底下拖出两坛酒来,快步跟了出去。
两人各抱一坛子酒,翻身上马,踏月而行,直往附近山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