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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避暑山庄内,每个人都严阵以待,每个侍卫都铁青着脸,似乎这里就是他们的战场。
御医们顶着烈日跪在殿外,阿林阿见到我前来,连忙上前行礼问安,当问起皇上与王爷时,阿林阿只说此刻他们都在寝殿内休息,因为此次天花发的突然,御医晚来了半日,福临的病情严重了不少,故而这些御医们才被多尔衮罚跪在殿外。
因为天花极易传染与受染,所以我在进入寝殿之前,只好好的做了消毒,将吴尔库霓与阿林阿留在了殿外。寝殿内除了多尔衮,便只剩下一直贴身伺候的吴良辅了。多尔衮坐在床边细心照料着福临,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我到想起了当初他也是这样认真细心的照顾着我们的孩子,便走了过去:
“御医们跪了多久了,再跪下去都受了暑热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只怕给皇上看病的人都没了。”
多尔衮听我的声音连忙抬头看着我,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福临患病,你又在这儿,我不放心啊。”我说着,走过去看着熟睡中起了满脸红疹的福临,经历过多尔博的事,此刻我也不慌张了,照看起来也比较得心应手了。
“瞧你这奴才的脸色,似乎也是几日没合眼吧。”我看着一旁的吴良辅,有些心疼的说着。
“皇上主子病着,王爷也是几日没合眼,奴才哪能偷懒啊。”吴良辅憨憨一笑,将拧干的帕子递到我的手上。我坐到床边,看着多尔衮,又看看吴良辅,关切道:
“如今这里有我伺候着,你与这奴才便下去歇着吧,瞧你们的模样,我都难受的紧。”
多尔衮点点头,起身抖了抖袍子便领着吴良辅出了寝殿。我看着昏睡中的福临,虽然不似多尔博那次担惊受怕,可也是担忧的紧,他毕竟是个孩子,幼时最让人疼惜的几年都与我在一起,虽然分开多年,可他依旧记着我对他的好,坚持唤着我额涅,多尔衮疼惜他,我也疼惜他,所以我现在除了尽心照顾他之外,便只能祈求上天,还给我一个完完整整的福临了。
“额涅……热……热……”福临开始呓语起来,我连忙握上了他的手,用湿帕子擦拭着他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天花见不得风,可这样酷暑的天气他这样躺在密闭的房间里,莫说他了,就连我坐了片刻都受不住了。
“额涅在这儿呢。”我轻声说着,一边擦拭着他头上的汗珠,一边朝他脸上吹着气,哈气会让人感到暖和,但是吹出的气体却能够让人凉快一些,此刻见不得风的福临,只怕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凉快一些。
晚上,替他擦拭好了汗湿的身子,这吴良辅便来接替我伺候着福临,虽然很想继续照顾着,可我却怕又像上次那样,孩子还没好,我却病倒了,虽说此刻御医都在避暑山庄,可那苦药汤子实在是难以下咽,还是不喝最好。
多尔衮替我捏着肩膀,有些心疼的看着我:“不在府里好生养着,跑这里来受这样的罪,活该你累着。”
“若不是你在这儿,我才不来呢。”我瘪瘪嘴说道,他笑着坐到了我的面前,认真的看着我:
“虽说咱们有自己的孩子,可你待福临却依旧如初啊。”
“他叫我额涅,也算是我的儿子啊,母后皇太后也病了,皇太后来不了承德,想想这孩子病了没额涅身边伺候,心里得多难受啊,我们的孩子刚刚好,我也算是有经验的了,我不忍看你劳累,自然也要为你分担一些才好啊。”
“你心倒好。”多尔衮轻点着我的鼻头笑道,随即有叹息起来:“想想这福临也可怜,幼时与你承受了母子分离之痛,亲母望子成龙,待他过分严厉,想当初他在摄政王府的时候,是我见过他最开心的时候。”
“谁让他是皇上呢,他所承受的必定要比别人多。”忽想起曾经福临在他来探视多尔博出生的时候就说过,额涅会抱着自己的孩子,可是布木布泰不会,她只会不停的让他的念书,不停的练字骑马,不曾抱过他,夸过他。他是个孤独的孩子,生在帝王家,他确实比旁的孩子孤独。
“这倒是,可惜了,他的亲母不这样的想,皇太后到希望他能快些长大亲政呢。”多尔衮笑笑。这些年多尔衮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虽总是强撑着,可我却能看出来他已经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累。
“亲政了也好,这样你便能闲下来了,好好调养身子,与我一同教养孩子,顺便看着咱们孩子娶妻生子,儿孙满地才好呢。”我笑着说道,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头,不停的点头。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福临的身子也渐渐的好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算听话,脸上没有留下疤痕,还是个俊俏的孩子。虽然御医诊脉后都说无碍,却依旧提议让皇上在承德静养些日子才行。
这福临醒后的第三日,多尔衮便离开承德回去京中主持朝中事宜,只将我们一行人留在了承德。
“额涅,这药汤子太苦了,能不能不喝了。”入夜,瞧我端着药汤出现,这福临便又皱起了眉头,瞧着他的模样,我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此刻的福临露出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本性,撒娇玩赖,这才是孩子啊。
“那可不行,这病要根治才好,快,把药汤喝了。”我将药碗放到他的面前,故作严厉的说着,吴良辅也识相的将蜜枣端了来,这福临缩在垫子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只喝一口成么?”
“不成,没得商量。”
他撅起了嘴,露出不满的表情,此时吴尔库霓来找我,说是王府来信了让我去一趟,我看着频频点头同意我离去的福临,然后吩咐吴良辅:“你看着皇上,必须要将这药喝下去,如若不然,这皇上的身子有一丝的不舒坦,我便要了你脑袋。”
“奴才遵命。”吴良辅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我看着瞪大眼睛的福临,掩唇一笑,大步离开福临的寝殿。
从吴尔库霓的手中接过书信拆开来看,信上的大致内容都是一些问候,问候我,问候福临的。我收起信笺,准备回房去给多尔衮回信,却不料却听到寝殿内传来一阵碗碟摔碎在地与吴良辅尖叫的声音。
我大惊,连忙拿着信笺进入殿中,之间暖阁内福临呆坐着,面前的地上摔碎的药碗里有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吴良辅跪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我有些纳闷,连忙走进去:
“怎么回事。吴良辅,你说!”
“回……回福晋的话,这……这汤药里有毒!”吴良辅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震得我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我看着那药,连忙吩咐人去拿银针来,亲自将银针探到碎碗中所剩的药汁中,银子立即变黑,惊得我立马松了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转头看着福临,显然这孩子此刻吓呆了,我连忙起身将福临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是谁要杀我,是谁……”福临喃喃的说着,片刻后便趴在我怀里放声哭了出来,我怒声道:
“吴良辅,你即可起,将避暑山庄内的负责皇上膳食的奴才全部拿下,尤其是今晚碰过皇上药碗的人,我要好好的审查!”
吴良辅应声连连,连忙退出了暖阁,此刻暖阁内便只剩下了我跟福临两个人,他哭着,我安慰着,知道他缓过神后才告诉我,他原本是想将药倒掉不喝的,想跟吴良辅串通一气来骗我说喝了药,甚至还拿出一锭银子来做交易,岂料吴良辅不从,他收银子的时候故意撞了吴良辅一下,让药碗摔了炕桌,也就在此时,这银子掉进了汤碗,瞬间变黑的情况吓呆了吴良辅,他喊着有毒,把福临也就吓到了,原本想叫有刺客时,便见到了我进屋。
福临的汤碗中被下毒一事引起了我的警觉,此后他的膳食汤药都由我一手操办,而负责他膳食的奴才们此刻也正在烈日下跪着,直到有人肯招认时,那么他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吴良辅为我撑着伞,我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众奴才,虽于心不忍,可这样下毒害人的手法着实让人恼怒,更何况他们要害的是一国之君,并且还是个孩子。御医为福临诊脉时也说他体内的毒素量少,不易发觉,这样日久毒深难以根除的法子,真是令人胆寒。
“说吧,这样已经跪了两日了,还没人承认么?”我厉声说着,面前的奴才们一应低着头不语,我环视着他们,随即道:“在皇上的药里下毒,罪同弑君,恐怕闹不好得祸连九族,若是凶手不认,那么在座的便都是凶手,全部处死。”
“福晋饶命啊。”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我心头大喜,这是有人要招认了么?如果有人招认的话,那便不必全部处死这些人,能为自己减轻一些杀孽还是值得庆幸的。
“想要活命就说实话,你为何要下药毒害皇上!”
“奴才没有下过药啊,奴才们也不知道为何皇上的药碗里会有毒,奴才们真的不知道啊。”面前跪着的掌事太监恳求的说着,许是跪得太久,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还不说实话!”我厉声喝道,他们之间便有人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有哭的,有说的,乱作一团。
“奴才们真的不敢下药啊,况且,况且每日福晋都会差人来盯着,奴才们怎么可能下药。”掌事太监为他们辩解道,可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句针对我的话,忙问道:
“我何时差人盯着了?若是我差人盯着皇上的药里都能有毒,那岂不是这罪名要扣到我头上来么!好大的胆子!”
“奴才们不敢说谎,每次给皇上煎药的时候,吴尔库霓姑娘总会前来盯着,说是福晋怕咱们做事不小心,怕给皇上喝的药煎不好,每回都是前来取药的小太监取药前才离去的。”掌事太监埋头说着,我心中大惊,吴尔库霓!
我让他们先散了去,但是都得待在自己的房中哪儿都不能去,以防我传唤。我在屋中坐着,细想着掌事太监的话,如果是吴尔库霓监视着煎药的话,那么如果下毒的人不是膳房的奴才们的话,那么会是吴尔库霓么?
这吴尔库霓是我带来的人,如果是她下毒那么跟我就脱不了干系,如若福临真有三长两短的话,那么到时侯所有的罪责都得由我承担,弑君之罪,株连九族,只怕到时候连多尔衮都保不住我,甚至还会被我连累。此人用心歹毒,想陷害我,可见其对我的恨意,可这人会是谁,会是谁恨透了我,想置我于死地,想陷害摄政王府。
吴尔库霓,到底会不会是她下药,如果是,那么她的目的何在,构陷我?还是与福临有仇呢?
“福晋,您找奴才有何时吩咐?”吴尔库霓站在我的面前,朝我微微施礼,我抬眸看着她,她脸色平静如常,看着我的时候也如同往常一样有些怯懦。
“你胆子越发大了,敢假传我的命令,我何时让你去膳房盯着他们为皇上煎药,你目的何在,居心何在!”我看着她厉声说到,吴尔库霓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连忙跪在了地上:
“奴才……奴才不知所犯何事让福晋如此动怒,盯着那些人给皇上煎药,奴才不知啊。”她眼圈泛红,焦急的为自己辩护着:“他们与奴才无冤无仇,怎么能这样说呢,他们居心叵测,是想要陷害福晋您啊。”
“是么?居心叵测,陷害我。”我冷冷一笑,重复着她的话,随即一拍桌子,怒道:“你这刁钻的小蹄子,还不如实招来!”
吴尔库霓身形微颤,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