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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众人坐定。
老太太一脸的喜色,连那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平了许多,向欧阳宇招手道:“我儿八郎,到为娘这里来,娘有话对你说。”
及至欧阳宇身前站定,老太太正色道:“你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义子,可在娘心中却如同亲生骨肉,咱们李家早年本是前朝巨贾的一支,因得罪了一些人而避难至此,得罪的那些人在本朝仍有为官者。你义父去的早,但定下一条规矩;每生一子便要赐一样东西。你二哥得了晋阳城一处偏远小宅和一间酒铺,只不过他低调做人,怕得罪之人还有心机,才去别人府中做了管家,那酒铺也不值几钱,他索性拖了相熟去管,一月赚的还不够他们一家子吃喝拉撒。你五哥得了一份股契,是陇右沙洲玉门关附近一马场的两成股,你义父的朋友在那里主持经营,却在你义父去后有些拖泥带水,不愿承认以前定的股,我便让你五哥先死了那份心,待有机会再去沙洲一看。你七哥则得了京城长安城外一小宅的地契,租给他人去住了,租金也是聊胜于无,没有几个钱。哎,老婆子没有将你衣服留下的东西给交待好啊......今日你也要承得一样东西,你且少等,娘去去就来。”
说罢进了内屋,片刻后出来时手中捧着一口朱漆匣子,匣子被摸的光亮无比,显然是用了很长时间的东西。
小心的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一条玉坠,那玉坠是一个弥勒佛模样,蜡状光泽,纯洁乳白,多半透明,再仔细看去,内中貌似有一金色小物,闪闪发光。“此物叫‘天佛’,是你义父机缘下从前朝一官宦世家手中购得,据说只是一套中的一件,其它三件名曰‘地莲、星剑、月环’,若四件集齐,可得知一秘密。不过百多年来,没人见过另外三件在哪里。不过单是此物看上去也值得几个钱,今日便赐给你罢。还有,二郎你过些日子,早些去给村正等人说下,把八郎落户在这里。他久居山中,出来也得有个户籍,方便些。”
“儿谢过娘亲!”欧阳宇从母亲手中取过玉坠,又喜又悲。喜的是在这个穿越过来的世界落地生根了。悲的是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不知道父母过的怎么样,在失去自己和妻儿后能不能接受那样的打击。而妻儿则不知道在哪里,他们母子...哎。直到此时,他才慢慢的感觉到自己活在大唐,也渐渐有了融入大唐的想法。
“今日大喜,你们兄弟妯娌几人去操办下,中午想必热闹的很!”老太太嘱咐起来。
“是,娘亲。”几个都恭敬的领命,商量如何操办去了。
正午大宴,村中百十户来了七十有余,直把桌椅摆满了街道和邻家。幸亏有二郎在,安排的妥妥帖帖,否则光是摆个桌椅、上个酒菜都能乱了套。村民们尽兴而来,满意而归,自不必多提。
算算日子,还有多半个月便要擂台比试,一家人又把能想到的,该注意的都想了一遍,欧阳宇也抓紧时间训练五郎熟悉使用复合弓,顺便找笔纸把前世和大书虫父亲一起背过的对联都写出来,再温习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擂前两日,二哥请的书生赵文峰也已经赶到。要说人家摆架子到不至于,毕竟二郎的主人家也曾托言于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不管成与不成,都有谢金拿。何乐而不为?
三月初一清晨,公鸡演唱团又把欧阳宇从被窝中呼唤醒,今日可是五郎的大日子,自己不能贪睡的。也不拖沓,早早起身,走了一趟拳,吃了早点。一直都没看到五郎的面,而二郎、七郎、素梅、云娘都已早早起来做准备了。
“二哥,五哥去哪里了,一早上都没看到他的人影?今日可是擂台,别睡过了。”欧阳宇奇怪道。
“他睡的着才怪!顶着两个白熊眼在那儿和娘亲说话呢!”七郎笑道。两个嫂子也在旁边捂着嘴直笑。
“忍则心静,静则智明。”二郎摇摇头说道,透着一股子禅味。
“五哥!有个遮了面的女子要见你!”欧阳宇怕五郎太紧张,决定开个玩笑。
“哐哐哐”只听得堂内脚步踏的极响,五郎奔了出来。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五郎边说边望。本来无神的眼睛尽然“精光绽放”。
“哈哈,五哥,我怕你闷坏了,和你开个玩笑,一会去了擂台,你自然能见到你的意中人!”欧阳宇笑了起来。
“臭小子,敢骗哥哥!”五郎笑骂着佯装发怒,放松多了。
待都收拾齐备,借了村中一辆马车,让一众女眷和孩子入内,四个兄弟雄赳赳、气昂昂的步行着向擂台所在的蒙山而去。
路途中的五郎还是紧张,出了笑话,好多次走路都同手同脚的迈去,走的那个别扭直叫人笑。
临近正午,欧阳宇和众人已赶到蒙山擂台外。其实这个擂台就设在五郎师父家门口宽阔处。擂台旁边还有一个比试射箭的地方,早早圈了起来。
擂台外早已人山人海,这个时候娱乐不多,又是在这山中,听到要擂台定亲,那便是一个很大的嚼头。附近的几个村镇,扶老携幼、坐驴赶车都早早来到擂台求个好位置,以便看个真切。甚至有小买卖人早已想到如此,推了车,铺了摊卖些瓜果零嘴,小钱赚个盆钵满。直让欧阳宇看的大为感叹,这个时代的人既有八卦精神,又有商业嗅觉。比之后世也不遑多让。其实众人根本就没有参加比试的,都是来娱乐看热闹的。没看到人家两个“种子选手”:一个是县丞之子,得罪不起,另一个是十年徒弟,怎么比?怎么争?
午时将至,只见楚天府门大开,从中走出五男一女。
领头的人年约四十,藏幞头,身穿圆领白色长衫,系一雕花革代,一脸严肃。身后四人恭敬相随,穿着统一的黑色短打。最后是一妙龄女子,一身绿纱长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只不过戴了纱巾帽,把面容遮掩了去。
不用多想,这应该是五郎的师傅、师兄弟和小师妹了。回头向五郎看去,只见他双眼盯着那女子,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楚天走上擂台,拱手说道:“鄙人楚天,今日设擂,是为小女择婿。小女年方双十,才貌双全,尚待字阁中。此次擂台,设一文一武一匠作之物。先决文武,平局则再比匠作之物。文比对子,武比弓射。三局两胜。无它要求,三十五岁以下,品端,容貌方正,未婚。满足这四个条件的人都可上来相比。今日不少父老乡亲来此,某先谢过,也请大家作个见证。欲参加者请速上台来!擂台开始!”
“我来!”楚天话声刚落,就见一年轻公子走上台来,头戴进贤冠,身着宝蓝杉,唇红齿白,生的俊美,就是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子 纨绔轻浮劲儿。
“某刘子鸣,现年二十三岁。县丞刘远山之子。”说罢背手而立,下颌轻扬。楞是把自己父亲放到介绍里,生怕别人不知道。
“原来他就是县丞的儿子,看那个嚣张劲!”下面看不惯的村民已经开始议论了。
“还有谁人上擂台?”楚天看着五郎的方向问道。其实就等着五郎上来呢。
“哐哐哐”又见碎石步,五郎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擂台,也不多说,对众人拱手一礼道:“李正朔,三十三!”便也站立不动。
楚天看着他心爱的徒弟上台,微微一笑问道:“可还有人上擂台比试?”见无人应声,便说道:“比试开始!”闪身退下。
刘子鸣“唰”的一声甩开折扇,轻摇两下笑着对五郎说道:“先文先武?”
五郎看了他一眼,如扔石头般砸出四个字:“主随客便!”
本来应该是“客随主便”,五郎生生改了,就是明白的告诉刘子鸣,这里是我的主场!
一听这话,刘子鸣怒气顿生,“你!...”喊出一字,看看了擂台下众人,急急扇了几下折扇道挤出笑容道:“好,先文!”说罢,也不回头,抬手向后招了招,人群中便走上两人来,都是文士打扮,一人年长些约莫五十好几;一人三十左右,笑盈盈的分立刘子鸣左右,甚是自信。看来刘子鸣上来文比就要用助拳政策了。
看到这场面,五郎自然也不会傻的自己上去拼,要扬长避短嘛!于是回头转身,朝赵文峰拱了拱手。也把助拳的请了上来。
那三十多岁之人站出来道:“某张子秋,便先来这第一战。”
赵文峰走前来拱了拱手:“某赵文峰,便陪子秋兄来几手。”
张子秋点点头,向四周看去,看到不远处几只山羊吃草,有了主意:“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下面的村民中也有好对者,议论起来:“山羊对什么好?对彘可好?”
“哎,李三,就你那点儿水水,怎么也得对个虎豹之类的,多有气势?”
“什么气势!?简直是乱对!”又一人道。
“收声,收声,且看人家比试!”旁边几人不满吵闹,回头斥道。
赵文峰来回踱了几步,皱起眉来,这上来之人肚子里还真有点儿货。想了一会说道:“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对上了,这个对子应是工整的。”二郎在下面对娘亲和众人说道。
“我也回你一对。”赵文峰道:“饥鸡盗稻童筒打!”这是他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一联,很是费了些苦心求来的孤对。
“异字同音,有意思!待我想想。”张子秋来来回回走了多步,忽然面有喜色道:“暑鼠梁凉客咳惊!”说完还自己点点头,越发肯定是对上了。
赵文峰额头见汗,要知道这个对子难度中上,他也是求来的,自己私下并未对的上来。而片刻之间,对面便说了上来,水平明显要高一筹,那边到底请的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功底。
众人都未发现五郎助拳之人面色有异,还等的这精彩的比对继续,在下面催促起来。
“既然文峰兄来个异字同音,我便还一个回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张子秋胜券在握道。
“无山得似巫山好!文峰兄,请~”说罢微笑而立,信心满满。
“这...”赵文峰低头急急抚着胡须,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只不过现在好像改“抚”为“抓”,几根胡须都被他抓下来,仍毫无所觉。难啊,山须得对水,可是对什么水好!他想的头都大了,时间过了一刻仍不回答,台下喝倒彩的越来越多。
朝张子秋拱拱手:“某技不如人!”说罢下台,面有愧色的走道二郎身边道:“二郎,有负所托,某无颜相对!”说罢也不提谢金,径直寻来路走了。
直把二郎看的呆了,“这可如何是好!连府城的文生都不行,如何是好啊!”老太太急了起来。一家人着急之下,把欧阳宇也算文比助拳的事给忘了
注1:白熊是唐朝熊猫的称呼。黄帝时期叫貔貅,战国时期称作白黑、食铁兽;三国时期叫白豹、貔;汉代时叫做貊、猛豹;西晋时被称为驺虞;到明代时,大熊猫又被叫做貊、猛氏兽
注2:彘,就是古代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