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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正半,花未眠,星微寒,黄裳孤立窗前,静望无边黑暗。?
来谭府之前,他对谭嗣同有两个怀疑。
其一,谭嗣同是名穿越者;其二,他正是大内总管郑英背后那人,暗中操纵光绪帝,为大清太上皇。
观他行为举止,第一条已可确认无疑,第二条却还有待商榷。家宴中谭嗣同言笑温和,对妻爱,对女慈,实在不像会将活人炼成傀儡的心狠手辣之辈。
关键还在于孙禄堂,二人同为一国柱石,交情菲浅,若谭嗣同真是郑英背后之人,如何能瞒得过他?
况且观谭嗣同理国劝民之策,颇为高明,无论怎么看,都该是一位力挽狂澜的英雄人物,而不是站在幕后的黑手元凶。
黄裳沉吟良久,还是无法否定这种可能。也许谭嗣同心机深沉,掩饰的极好,连孙禄堂也瞧不出来呢?
前世苏雨辰,此世张全,两次惨痛教训,又屡经险恶风波,黄裳已不像从前那般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次日一早黄裳告辞离开,也并未再掺和其中,身为无权无势的小人物,示警已够。无论谭嗣同是忠是奸,绝不会坐视此事。
燕大放假,周良在忙,孙存周倒时常来坐,一来便是大半天,黄裳专心炼化生命盾善恶矛无暇理他,夭夭总跑到林府去玩,便由顾西接待。日子来来去去,他不经意间现,不知何时,这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异样情愫。
黄裳有些惊奇,有些好笑,也未说破,只远远瞧着。
日本使团来了又走,好像并没有取得突破进展,失掉周良这位灵通人士,世界似乎变得一片和平。
腊月将残时,依然没有下雪。北风呼啸,自遥远的西伯利亚雪原长途跋涉而来,在城市街道间随意漫步,俨然成了新的王,将治下空气管理的又干又冷。
除夕来了,爆竹声声,驱掉旧年。
年关一过,天气便一日日回暖起来,不知哪一日,庭院中那株桃树泛出一丝新绿,鲜嫩可爱,引得顾西夭夭刘茵三人看了又看,刘茵公器私用,取来女校相机,三人凑着玩闹照了好些相片。黄裳不大想,只照了两张,一张四人合影,一张与顾西的双人照。
阳春三月,地中阳气上涌,接于云天,勃然成雷,动地惊蛰,这一日蔚然成雨,丝丝缕缕,随风而落。
风雨凄迷,把个正午,染成黄昏颜色。
黄裳也不打伞,静静立在院中,立在斜风细雨中,细细体味着春雨的绵密轻柔之意,体内九十九滴雷霆源血贯通一气,微芒闪耀,无声流转,似与眼前这无限广阔的大天地边连接到一起,薰薰然,陶陶然,不觉入味,弹指凝出一颗癸水法雷,珍珠大小,浑圆无漏,晶莹剔透,却无光华,向上轻挥,寂然炸开,正巧阴雨中一个霹雳打将下来,隆隆作响。黄裳倾耳倾听那雷声,微叹一声,生出一股明悟,自己这癸水法雷已然大成。
源血九九,法雷有成,下一步便是设法凝聚属于骑士的力量核心,跨入三阶。仙士锻炼星力,所凝唤作星丹,定于泥丸宫,骑士修炼源血,炼成的核心也有个名目,黄裳管它叫做“源血之漩”,守在心脏,西方各家贵族自有秘传,形式不一。《黄昏之国》笔记上也有记载,却少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源血之漩的结构详图。
这结构图极为重要,关乎到骑士源血质量,力量强弱,未来潜力等,笔记上并未画出,想来是怕意外失窃。
“……维西多半也想不到我进展如此之快,不足半年,已到了三阶门前……”
黄裳在雨中来回踱步,心下暗思:“福尔摩斯家的血漩详图虽然重要,却也不是非它不可……嗯,既然没有,那就干脆创一个出来好了。自创的想必与自己最为契合,哈!”
幸好笔记上记载有原理,甚是清晰,黄裳细思数日,渐渐觉其中难处,要将近百滴源血尽数涵盖,系一身气血中枢,能量源泉,且能生新意,徐徐纯化,几乎不亚于重新造一个心脏出来,这中间之复杂精微,绝非轻易能够创成。
黄裳情知此事急不得,暗思:“雷乃阴阳生化,我要成功,看来还是要向道家阴阳上靠拢。”头一个念头便是太极图,此图意境深远,无际无涯,正是现成的妙旨。他寻来一副太极两仪八卦图,挂在房中,不住推敲,渐觉八卦繁琐,遂逐一去掉,独留阴阳,日夜揣摩,忽忽有所悟,源血激荡,却又总少了一丝灵机,难以成形。
十数日闭门不出,这日下午他铺开宣纸,磨匀了墨,方一落笔,便觉迟滞,仔细一瞧,原来那纸是潮的,出屋上望,天空阴沉,雨依然下个不停。
黄裳霍然惊觉,自己竟一直宅了这么久,没去上学,顾西也好,夭夭也好,居然都没提醒,眉头一皱,忽然怔住。
“……久张难驰,我这是钻了牛角尖!癸水法雷乃极阴之质,孤阴不长,单练这一法,如何能全阴阳?”
正想间,大门被推开,顾西撑着一柄油纸伞,拉着夭夭走进来,眉毛一挑,惊奇道:“哥你出关了?”
黄裳异道:“什么出关?”
二人走近,顾西没好气道:“你倒好,一连这许多天疯怔了似的,叫你也不答应,只盯着那太极图。我请孙大哥来看,孙大哥说你在闭关,行将突破,叫我不要打扰,还帮你向学校和衙门请了假。现在瞧这光景,是成了?”
黄裳摇摇头,道:“没成,不过总算找出症结所在。”心中道:“夭夭,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夭夭今天一身淡绿裙子,梳个双马尾,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回道:“那裳裳还怎么找到症结,嘻嘻!”
黄裳无语,望望天,皱眉问道:“这雨一直没停?”屋内传出顾西声音:“没呢,一直下了十几天,下的人心烦。宿舍里好多同学衣服都长毛了。对了,哥,学校有个户外课程,我可能得离开一段日子。”
“什么课程,多久?”
黄裳方问,又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步伐熟悉,心中自然泛起周良影像。果然走进周良来,神色沉凝,先和顾西打了声招呼,又对黄裳肃然道:“不幸被你言中!黄河水急,今儿个朝会已议定章程,派出钦差,明日出,你我皆在护卫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