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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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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廊上,叶静怡一直沉默着。

    直到陆可非走回来,坐到她的身边,她这才抬眸问道:“确定是晚期了吗?”

    “是的。医生说情况不好,也拖不了几天了。”陆可非说完后,很是担忧的望着叶静怡。

    见着叶静怡许久未动,他这才试探的问道:“我觉得还是和叶宇说下吧,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应该有知情权的。”

    “是吗?”叶静怡茫然的问道,而后又低下头来,仿佛是疲倦之极。

    陆可非见着叶静怡良久没有出声,这才起来说道:“那我打个电话给叶宇。”说完后起身走到前面,简短的通了电话之后,他这才走回到叶静怡身边,问道:“你累不累,要么先去休息下?”

    “我在这里等叶宇过来。”她摇摇头应道。

    “叶宇到这里要晚上了,要不然先去吃点东西?”他继续柔声哄道。

    “我吃不下。”她依旧摇头,疲弱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那没事,等叶宇到了再去吃点东西。我和你一起等。”陆可非说完也重新在叶静怡身边坐下来。

    他知道她此时不想讲话,便也很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叶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叶静怡呆坐着久了,反应自然也迟钝了很多。

    “我去医院门口接下叶宇,你在这里等下我。”陆可非挂了电话后,交代道。

    见着叶静怡也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他这才有些放心下来朝外面走去。

    没多久后,叶静怡就看到叶宇和陆可非过来了。

    “姐,你没事吧?”叶宇刚到,见着叶静怡的脸色惨白的厉害,心头也是担心的厉害。

    “我没事。”叶静怡勉强应道。

    “他——在里面?”叶宇有些艰难的问道,说时却朝病房门口望去。

    “嗯。你去看下他吧。”叶静怡继续怏怏的应道。

    叶宇见着叶静怡的神情,思索了一会后,抬头对陆可非说道:“那我进去下,你在这里照顾下我姐。”

    陆可非点了点头,叶宇这才进去。

    也不知道多久后,叶宇才出来,说道:“他睡着了——”

    许是考虑到叶静怡的身子,叶宇这才提议道,“姐,我很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见着叶静怡难得点了点头,陆可非心头也终于有些放心下来。

    其实三人都没有什么胃口,陆可非早已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订好了房间,“我们先去休息下,吃的我让人送过来。”

    叶宇也觉得这样妥当,毕竟离医院近,第二天过来也方便。

    第二天一大早,叶静怡醒来时,陆可非正坐在床沿出神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猛然惊觉叶静怡醒了过来,他这才不易觉察的转开视线。

    “去喊下叶宇吧。”叶静怡说时也坐了起来。

    “他先去医院了。”陆可非应道。

    “哦。”她有些木讷的应了下,尔后起来洗漱。

    “先下去吃点早餐再去医院吧。”陆可非见着叶静怡从浴室里出来,随口说道。话音刚落,却见着叶宇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兆,果然,叶宇在电话那边很是慌乱的说道,“姐夫,你带我姐快过来吧,他——快不行了——”

    一路疾驰去医院的时候,叶静怡一直没有说话。

    及至到病房外,她还是可怕的安静着。

    可是就在病房外停了下来。

    “进去吧。没事的。”

    “我恨他。”叶静怡面无表情的呢喃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起码进去后,以后不会再有遗憾。”陆可非说完,便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心,她抬头朝他望了一眼,这才深吸了口气,朝病房里走去。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不过此时的叶志远连话也不太说得出来了。身上插满了不知名的仪器管子,见着叶静怡和陆可非过来时,原本早已灰暗下来的瞳孔这才重新有了点生命的气息,叶宇见着他唇角一直在动,便示意护士将他的氧气管暂时先拔掉。

    “小怡,我终于看到了小宇,你把他照顾的很好——以前,是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叶志远没说几句,便气喘吁吁的厉害,叶宇见状,便示意护士赶紧把氧气管给插上。

    叶静怡也没有什么反应,自始至终,只是看着叶宇在旁边忙碌。

    叶志远在当天晚上就走了。

    看着叶宇眼睛发红,叶静怡这才开始莫名其妙的掉泪。

    她对这个毫无责任感的父亲没有一点感情,她不应该掉泪的。

    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而已。

    恨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人,亲见了他离去时的悲凉,原来是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料理叶志远的后事也很简化,有叶宇和陆可非两人一起料理,自然也快速的很。叶静怡这几天来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明明渴睡虚弱的厉害,可是眼睛一闭上就害怕的厉害,直到去叶志远的墓碑上做最后的告别时,她还是觉得自己一直在梦游而已。

    陆可非送她到住处时,许是累到了极限,她刚沾了床,也没有来得及去洗漱,蒙头就睡了过去。

    叶宇因为部队里不能请太久,担心归担心,临走前和陆可非交代了下,这才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叶静怡重新醒来时,这才觉得饿的厉害。

    她起来时,脑海里迅速闪了下这几天的事情。

    终究还是从逃避中回到现实了。

    她这才起来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未料到见着陆可非正在房间里坐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去公司上班吗?”这倒是轮到叶静怡吃惊了。

    “你都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终于醒了。我煮了点黑米粥,已经放半个小时了,应该凉的差不多了,你先去吃点吧。”陆可非倒是没有回应她的质疑,见着她精神都好很多了,心头也是放心很多了,说话间也明显的轻松很多了。

    “哦。”叶静怡倒是很少吃到他亲手煮的东西,也便应了一声,往外面客厅里走去,果然有两碗盛好的黑米粥放在桌上。

    “你也过来吃吧。”叶静怡其实的确是饿的厉害,端起来吃了几口,又回身朝陆可非喊了一声。

    “还可以吗?”陆可非本来就朝餐桌上走过来,便随口问道。

    “还不错,停好吃的。”叶静怡说完,又专心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她忽然出声说道:“明天我想回下老家那边,我想去看下我妈——”

    “我陪你去。”

    “不用了。”她低声回到。

    “你这样子,我不陪着,心头不放心。”他说时望了眼她的身子。

    “那也行吧。”叶静怡想了下,也便同意下来。

    陆可非本来是要开车过去的,被叶静怡说得路况比较特殊,他也便没有坚持,到汽车站后,两人便坐了大巴回去。之后又是辗转坐了两班车,这才到叶静怡的老家那边。

    下了车,眼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他跟在叶静怡身后,跨过小溪上的石桥,然后沿着溪流边的石路往上走。

    走了好一会,才见着溪流越发的九溪十八涧的蜿蜒起来,叶静怡走得有些发热,将小外套脱了拿在手上。这样短暂的路程,他自是轻松的很,接过叶静怡的衣服。越走到后面,有些走上山路,崎岖处还得拉着叶静怡一把。

    只是这一路走来,叶静怡没说一句话。

    他见着她渐渐凝重的神情,想想约莫是叶志远走了,她过来凭吊下她的母亲而已,也许还真是触到她的伤心事了,一路默默的也并未搭话。

    终于翻了一个小坡,走到一块相对空旷的山间平地处,见着四周都是些坟墓,有些坟墓前已经是摆了鲜花,看起来是祭拜过的痕迹了。

    他跟在叶静怡身后,朝着其中的一处走去。

    直至走近了,他才发觉这处墓碑相当于旁边的其他,还是有些区别的。上面也未曾写明某某人,却是一块空空的石碑立在那边。

    许是太久没有人迹到来的缘故,旁边的野草灌木什么的倒长的比别处茂盛。

    他见着叶静怡也不管石碑前的泥泞,端坐下去,眉间难掩神伤,终于还是犹疑着问出口:“这是——”

    “这是我妈妈的。”叶静怡说时将那石碑从上至下摸了一遍,忽然站起来,异样欢快起来说道:“我们一起去摘些花回来吧!”

    他跟在她身后继续往前走,果然,在前面的大灌木从中,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左一把右一把的漫天星散着,大红的,娇红的,深紫的,浅紫的,紫白的,在这一片绿树丛林中,像是开辟出了另外一片姹紫嫣红的世界。

    不一会,他们两人的手上就抱满了一大把的野花,拿去靠在石碑前。

    她看着大把的花倚靠在石碑前,又重新坐了下来,不一会,便是将脑袋也靠在了石碑上。

    许久,许久,她这样靠在那边,微风吹过,只带动她额前的一排刘海,刘海是动的,而她却是静的。

    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要睡过去了。及至她不知何时竟然慢幽幽的开口道:“每年的清明节过来,我都会去摘一大把杜鹃花放在妈妈的面前。不过这次,因为你也一起的缘故,多了一把。虽然不是杜鹃花,妈妈也一定会高兴的。”

    他见着原先倚靠在石碑前的花有些散开来,便上前稍微理了下,又将花束重新放整齐。

    “你妈生前很喜欢杜鹃花吗?”他也坐到她身边问道。

    “不是。谈不上特别喜欢吧。当然也不至于讨厌的。那时我还读小学吧,淘气的很,尤其是春天来的时候,更是疯野的很。不上学的时候,便和同龄的几个小孩子漫山遍野的跑,看到花就摘,这边附近就数杜鹃花最多了,每每都是要摘了一大把回去的。”说到这时,她仿佛是回到了最最幸福的童年,脸上竟然洋溢出一种异样生动的光辉出来。

    “一天的疯玩之后回去,当然是弄得浑身都脏兮兮的,其他小朋友的爸妈都是要教训自家孩子的,要么是把花扔掉了,要么是把孩子一顿臭骂,只有我妈妈,看着我兴高采烈的摘了花回来,不说我一个女孩子天天疯玩,反倒会拿个花瓶给我插起来,就因这一点,别的小朋友都羡慕的很。杜鹃花的时节过去了,我就摘栀子花回家。往往把含苞的花枝拿回家,插个几天,便会盛放开来,那几天,家里到处都是花香。”她说到这时,拿起旁边的一枝杜鹃花放在自己的鼻翼闻了闻,仿佛上面也是栀子花的味道。

    他这才想起原来她习惯将花插在瓶子里养的习惯,却是从小就养成的。

    “那后来呢?”他猜想着,那样无忧无虑开朗的童年,却是和现在的她大相径庭的,想必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