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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长安,其实是比较空虚的。
董卓在外征站,麾下大将也大多出征在外。
虽然留下了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名大将,但却仅仅只有郭汜一人,带了不到两万兵力驻扎在长安。
其余三人和超过五万大军,都在长安以西二百五十余里,一处叫做“郿”的地方,为董卓修建城堡。
董卓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干下的事情为天下所不容,这座城堡,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万一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董卓就会带着自己最心腹的嫡系部队躲进郿坞,过自己花天酒地的日子。
为了这条后路,董卓花费的力气可不小,驱使了数十万民夫、苦力,单单只是监管这些人的大军就派了五万。
虽然才开始修建,但大量的金银财宝、粮草军械,已经开始往郿坞里储存。
一旦建成之后,哪怕被数十万大军围攻,也能坚守三十年以上。
然而,在长安内的兵力本就不足,再将大部分资源投入到郿坞的修建上,长安的城防自然是无法得到保障。
尽管郭汜十分谨慎地派出大量明暗哨探在周边警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来袭的敌军,关闭城门。
但,看着城头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郭汜只感到一阵阵的绝望。
粗看过去,敌人至少有二十多万人。
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是精锐士兵,自己这两万人,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偌大的长安城!
秦霄手下的兵力当然不可能有二十多万,真正的士兵只有九万而已。
多出来的这十几万,都是穿上了盔甲、拿起武器的民夫,用来凑人头,吓唬敌人的。
当然,也能起到佯攻的作用。
在确定了长安城内守军兵力严重不足之后,岳飞就定下了这一策略。
四面围攻,其中三面都是民夫,做做佯攻的姿态,吸引守军的注意力,只有一个方向是真正的大军主力。
长安城的城墙规模雄伟,区区两万兵力,顶多只能守得住一个方向。
用佯攻确认了守军的位置之后,大军立即换另一边强攻,破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守军选择分兵防守,那就更妙了。
城头上,郭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不由脸色铁青,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派人去郿坞求援了吗?!再派快马去求援,速度要快!”
郭汜虽然心中慌乱,但表面上却十分的镇定,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征调城中所有民夫,还有那些权贵世族的家丁、私兵,全部给我弄到城墙上来协助防守!告诉他们,如果不听话,就算守不住城,老子死之前,灭他们的满门也还做得到!”
郭汜当然不可能不明白,这种逼迫本地权贵的做法,会有很大的隐患。
但,此时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若是丢了长安,哪怕没在混战中身亡,董卓也不会放过他。
反而不如拼命一搏。
至于后患,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只要长安能坚守下来,等到董卓归来,就不信这些士族权贵还有人敢反抗。
但,整合城内的力量却需要时间。
而岳飞,显然不打算给郭汜足够多的时间。
大军趁夜行军,天刚蒙蒙亮就兵临长安城下。
连短暂的休息都没有,十六万民夫,直接分成四股,同时冲击四面城墙。
在搬运云梯、撞车、浮桥的民夫人群当中,还混杂着少量的士卒,每一面城墙都分出了一万人,一半背嵬军精锐,一半普通二线部队。
真正攻打城墙这种伤亡率极高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让那些普通民夫去干。
虽说慈不掌兵,但岳飞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拿普通领民的性命,去堆出一场胜利的地步。
真正起到佯攻作用的,还是混杂在民夫当中的这一万士兵。
和现实世界不同,长安城墙的高度被加高到了十丈高,也就是三十余米。
想想也是,在一个整体力量层次都被拔高的世界里,若是还只是十米出头的城墙,显然是对那些被强化过的超凡军队,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的。
就这三十米出头的高度,一些武将也能不借助云梯,几个纵跃就能跳上去。
但,对普通军队来说,城墙的阻拦作用还是相当明显的。
不单单只是加高,城墙还明显经过了加厚、加固的改建,弱一点的武将,都很难直接对城墙造成什么明显的损伤。
冒着城头上的箭雨、滚石,云梯纷纷架起。
一个个士兵,完全不要命一般无视了城头上的攻击,飞快地向上攀爬。
郭汜在城头上安排了大量的普通人,乍一看过去,也没法判断守城的主力在哪一边的城墙,只能先打一打,看能不能试探出对方主力的动向。
好在,这些普通人,最多就是往下扔扔石头,就算开弓射箭,射出的箭矢也没什么准头和力道可言。
很快,就有几名士卒冲上了城头。
最先上去的那人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架住,从城头上推了下去。
但这却给后面的战友创造了机会。
两名士兵趁着这个机会翻过城垛,抽出长刀,冲入人群里冲杀,当场就砍翻了几人。
血浆迸溅,被强征来的百姓脸上露出惧色,纷纷后退。
东汉末年,人命贱如狗。
哪怕是寻常百姓,也见惯了死亡和屠杀。
但,见惯了,并不意味着不害怕。
他们只是被强征来守城的百姓,又不是真正的军队,哪受得了这等场面。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上城头,展开屠杀,城墙上的百姓立即开始狼狈逃窜,根本不顾什么防守。
“艹!就知道这帮贱民靠不住!”
郭汜怒骂一句,骂骂咧咧地下令道:“督战队上前!临阵脱逃的贱民,全部处决!!大军上前,接管防线!”
郭汜这边正在下令,忽然看到有一名董卓亲兵打扮的士兵赶了过来,却被人群拦在了外边,一时挤不进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朝着郭汜大叫道:“郭将军!郎中令命小人传话!”
郭汜认出这亲兵,正是董卓派去保护李儒的亲兵之一,连忙下令让开路,请那亲兵过来。
在董卓集团内,董卓最信任的,除了“自家人”之外,就当属李儒了。
李儒的地位,也要比郭汜这种普通的带兵将领要高得多。
郭汜敢得罪城内的世族权贵,但却不敢对李儒有丝毫的不敬。
将亲兵请了过来,郭汜直接问道:“什么事?”
“郎中令大人已经得知这边的状况,命小人来问郭将军一句话。”
亲兵此时代表的是李儒,并未和郭汜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敢问郭将军,有几成把握守到主公回援?!”
“本将身负守城之责,自当竭力死战!”
郭汜“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却是话题一转,又道:“只是,这贼军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居然天降二十余万精锐,我这区区两万兵力,根本没法布防。长安城这么大,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估计都难以支撑到郿坞援军抵达,更不要说主公回援了。”
“既然如此。”亲兵当即道:“郎中令大人有命,弃守外城,保留实力,收缩兵力于内城!只要守住未央宫,待主公大军回援,敌军必可破之!”
“收缩兵力?”
郭汜楞了一下,立即明白了李儒的想法。
所谓的“内城”,其实是指西汉时期的皇宫。
虽然说是皇宫,但也是按照城池的标准建造,除了范围小一点之外,防守方面和真正的城池并无任何差别。
小有小的好处。
外城太大,区区两万兵力,只会顾此失彼,根本防御不过来。
而未央宫的范围较小,两万兵力就能够做很多事情了。
郭汜当即点头道:“既然军师这么说,末将自当从命。请回禀军师,末将这就清点兵马和粮草,一个时辰内,必退守内城。”
“郭将军辛苦了。”
传信的亲兵从怀中摸出一封竹筒,悄悄塞进郭汜的手中,压低声音道:“郎中令大人希望,这几家人,都能完完整整地进入内城!”
郭汜知道,这份“名单”,恐怕就是李儒认为,对未来董卓掌握局势至关重要的“重要人物”,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声道:“请军师大人放心,末将绝对做得妥妥当当!”
两人说罢,郭汜立即放弃了城头上的防御,只留下少量督战队,监督那些被强征来的“贱民”,逼迫他们用性命拖延敌人攻城的节奏。
而他自己,则率领大军,争分夺秒地按照李儒给出的名单,一家家的去“请人”。
不到一个时辰,郭汜手下的兵马,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达官显贵,进入未央宫内。
随着郭汜放弃外城的防御,城头上这些在督战队压迫下送死的平民百姓,顿时一哄而散。
岳飞等了半天,想要观察出对方的主力部队到底藏在哪边。
结果还没等找出来,四面城墙就纷纷告破。
“佯攻”的军队直接占据了长安四面城墙,真正准备用作主力的大军,压根就没有出场的机会。
远处,秦霄看着大开的城门,不由和商鞅、岳飞面面相觑,疑惑道:“不会有诈吧?”
话刚出口,秦霄转念一想,能有什么诈?
难道还能玩个空城计不成?
就算董卓手下的李儒、贾诩两人智谋不错,确实有可能想得出这种计策。
但,诸葛亮的空城计,那是建立在司马懿本身就疑心极重的前提下。
甚至后世许多人认为,司马懿是和诸葛亮形成了默契,故意中计,以推迟曹魏一统天下的步伐,为未来取而代之埋下了伏笔。
而现在这情况,明显不符合空城计的要义。
“会不会,是他们自知不敌,放弃外围防御,集中兵力于城内某处?”
商鞅提出了一个猜测:“主公曾说过,这长安城,在秦时,乃至汉初,均为皇城所在。既为皇城,是不是该有个易守难攻的宫廷?”
不愧是奠定了秦国霸业根基的商君,商鞅虽然没有进城,但仅仅只凭借着这攻城战的诡异之处,就将实际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管这个猜测是不是符合真相。
大老远地跑到长安来,千辛万苦绕过潼关,险些迷失在陕北大山之中。
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趁董卓大军不在,攻取长安。
如今,长安城门已经大开,就算里边有陷阱,秦霄也不可能这时候放弃。
“安排进城吧,别等郿坞那边的兵力支援过来,到时又要有麻烦。”
秦霄摆了摆手,对岳飞说道:“你来安排,稳妥为先,小心陷阱。”
“末将遵令!”
岳飞一抱拳,立即去安排军队调动的事宜。
大军分批入城,先头部队确认没有陷阱之后,从外围缓缓向内推进。
后续的主力再行跟进,逐街排查,确认没有敌人留下的伏兵。
至于这城中百姓、权贵,暂时也顾不上管那么多,只是严令戒严,禁止闲杂人等上街游荡。
几个小时之后,大军终于控制住整个外城。
同时,也摸清楚了敌军重兵把守的所在:皇宫。
长安城墙内的总面积大约在不到二十平方公里,单单一个未央宫,就占据了三分之一。
不过,郭汜手中那点兵力,显然是守不住整个皇宫的。
他直接放弃了东边的明光宫、长乐宫等宫殿,大军收缩于皇宫西南的未央宫。
这一小片宫殿,以两万兵力,不但能够守得住每一处死角,甚至还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轮换。
显然,郭汜也已经考虑到了长期坚守的情况。
秦霄命人在城中打探了一番,很快得到消息,包括献帝刘协在内的皇室成员,以及重要的权贵、世族,以及他们的家眷、家丁、私兵,全部都被强制迁入未央宫内。
加上这些权贵世族的家丁和私兵,整个未央宫内,预计有三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至于军械粮草方面的储备,就不怎么清楚了,打探来的消息都互相矛盾。
有人说未央宫内储备的粮草至少够数万大军吃上几十年,也有人说皇宫武库早已被董卓搬空,送去了郿坞。
具体哪一种说法才对,秦霄也不敢下断论。
但,无论未央宫内的物资储备是否足够长期坚守,秦霄都不可能一直围而不攻。
不说郿坞那边的五万大军,单单只是董卓,一旦接到长安出事的汇报,必然会立即率领大军返回。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皇宫,消灭里边的反对力量,一旦董卓大军回援,腹背受敌之下,秦霄的处境就会相当的难受。
“两天。”
秦霄看向岳飞,严肃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必须攻破皇城。”
“其它的都还好说……”
岳飞犹豫了一下,说道:“献帝、皇妃等人都在未央宫内,末将担心,若是敌人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丧心病狂之事。”
这个问题确实是非常让人头疼。
挟天子以令诸侯,是秦霄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虽然不是非要献帝活着不可。
但,一个活着的汉室皇帝,显然能给秦霄带来更大的利益。
别的不说,打着献帝的旗号,愿意来投奔的人才肯定会相应增多。
尤其是一些心心念念期望着光复汉室的人,只要秦霄以“从董贼手中救出献帝”的形象,再以献帝的名义来招揽,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此时掌握着献帝安危的,却是董卓的手下。
“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打探清楚。”
秦霄皱了皱眉,下意识道:“此时未央宫内做主的,不知道是李儒还是郭汜,又或者贾诩。如果是李儒做主,那献帝几乎死定了。若是另外两人,或许还有机会。”
皇城内由谁主事,这区别可是不小。
李儒是死心塌地跟董卓干,若是事不可为,他宁可选择拖着献帝,乃至于众多权贵世族同归于尽,也不会投降。
秦霄不知道历史上的李儒是个什么形象,但却很清楚地记得,演义当中,董卓死后,李儒并没有选择逃跑或是反抗,而是束手就擒,随后被斩首。
好像,这家伙和牛辅一样,是董卓的女婿来着?
秦霄有些不太确定。
若是皇城内是李儒主事,自然是最坏的消息。
但,如果是郭汜或者贾诩……
不对,郭汜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虽然董卓很信任他,但在董卓集团当中,郭汜的地位并不算特别高。
无论是李儒还是贾诩,地位都在他之上。
唯一有可能从李儒手中夺权的,只有贾诩。
若是贾诩主事的话,以他为了自保不惜一切的性子,献帝多半会平安无事。
甚至于,即便是李儒当权,贾诩为了自保,也有可能设法暗中保下献帝,以作为未来保全自身的筹码。
“去,打听一下!”秦霄立即下令:“务必打听清楚,贾诩是否在皇城之内!”
岳飞当即去安排人手打探。过了不久,探子回报,贾诩确实是在皇城内。
“主公何不投书一封?”
商鞅提议道:“命使者送出书信劝降,且看他如何回复。”
这有用吗?
秦霄觉得劝降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想了想,试试又没什么损失,于是点头道:“那就请你代劳,写一封劝降书信送进去。”谷
顿了顿,秦霄又强调道:“不过我们时间紧张,不可能给他们太长的时间考虑。岳飞,做好攻城准备需要多久?”
岳飞立刻道:“即刻开始攻城也没有问题。但若是尽量妥善准备,需要两个小时,将城外的攻城器械运送进来。”
“那就两个小时。”
秦霄点头,对商鞅道:“告诉他们,两个小时内,若是不投降,我们就直接攻城。”
“鞅,遵从主公命令!”
商鞅行了一礼,立即去准备劝降书信。
……
未央宫内,李儒拿着一张信纸,面露疑惑之色。
“文和,你来看看这个。”
李儒将信纸递给贾诩,道:“某实在看不懂,文和素有大才,想必能参详一二。”
“咦,这纸?”
贾诩一接过信纸,信纸的手感,顿时让贾诩感到大为惊讶。
三国时期已经有纸张,但此时的纸,质量并不好,非常的粗糙,用来书写还会出现墨迹散开的情况,导致字迹难以辨认。
因此,时下主要的记载工具还是竹简和锦布。
至于纸张,只是因为竹简、锦布的成本太高,在不重要的地方用作补充罢了。
但,这张信纸,给贾诩的感觉却不一样。
手感如丝绸一般光滑,洁白如玉,纸上的墨迹也非常清晰,没有丝毫散乱的迹象。
贾诩顿时大感惊讶,若是这种纸张能够得以推广,造书的成本,岂不是可以大大降低?
贾诩虽然也算“士族”出身,但凉州的士族,比中原的寒门好不到哪去,非常的穷,也导致了族人读书的时候,可以选择的范围不多,涌现出的人才自然就少。
在见到这纸张的第一时间,贾诩就想到了这种纸张,能够对天下无数寒门子弟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是让你看纸!”李儒没好气道:“看信!看信里的内容!”
“哦。”
贾诩没有和李儒争辩,低下头,去看信中的内容。
信件并不长,都是一些非常俗套的劝降的话,无非就是你若是投降,能得到什么样的待遇,若是不降,破城之后必杀无赦之类的内容。
唯有末尾处的落款,引起了贾诩的注意。
“秦公霄口谕,商君鞅代笔。”
这里的断句应该是这样的,秦公,霄,口谕,商君,鞅,代笔。
秦公、商君,都是封号,霄、鞅,则是两人的名。
至于口谕、代笔,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字面意思。
东汉末年,没有秦公、商君这样的封号。
秦公霄,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也是极为陌生的。
贾诩熟读历史,从未听说过历史上有这么一号人。
但,商君鞅,那可是大名鼎鼎。
但凡稍微研究过华夏历史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这商君鞅……”贾诩面露疑惑,猜测道:“莫不是同名同姓?”
“显然不是。”李儒指着信件上的一行,道:“你看这里,他们说,这咸阳,也就是长安,是他们的‘龙兴之地’,如今是来收复。这意思岂不是很明显了?”
“但是……”贾诩还是觉得不对劲:“若在下所记不差,商君鞅乃是秦孝公时期的人物,早已作古数百年了吧?太史公书有言,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这可是五百年前的事!”
,就是。
虽然其中许多论述观点过于主观,但大体的事迹脉络却是没有太大偏差的。
一个五百年前的人物,怎么可能跑到现在来?
何况,历史上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商鞅被车裂于闹市。
莫非,是有人假托商君、秦公的名义?
只是,摆出这么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有什么意义?
贾诩觉得,这个猜测似乎并不成立。
甚至于,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秦公霄、商君鞅,都是真的!
若是如此的话……
贾诩不由动了心思,试探着问道:“文优如何打算?”
“自然是不可能投降!”李儒毫不犹豫道:“太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李文优就是死,从这跳下去,也绝不会背叛太师!”
若是秦霄在这,听到李儒的话,说不定会下意识接上一句“真香”,但贾诩显然是接不住这个梗的。
李儒说了几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看向贾诩,警惕道:“文和该不会存着卖主求荣之念吧?”
见李儒的态度如此,贾诩也不恼怒,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文优莫非忘了吗?我的家小,可都被郭将军重兵‘保护’着呐!”
言下之意,我一家老小都被你的人控制着,我怎么敢背叛?
李儒一想,也确实如此。
贾诩这人虽然阴险毒辣,但对家人还是很重视的。
只要掌握住他的家人,就不怕他不听话。
闻言,李儒点点头,道:“此书信的事,还请文和保密。布防方面,我已命郭汜全权负责,文和就不必插手了。若是有闲暇,还请文和出面,安抚一下那些权贵、大臣。”
贾诩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做出一副顺从的表情道:“谨遵大人之令!”
“哎,你我都是军师,何来遵令一说!”李儒口中如此说着,却没有任何动作,坦然受了贾诩的大礼,还一边假惺惺地道:“都是为太师大人效命,何须分出个高下?”
“大人所言不错。”
贾诩再次行礼,头低下去,看不到面上的表情:“在下这便去安抚宫中权贵,至于陛下那边……事关重大,大人能者多劳,还请多担待。”
见贾诩这么“识趣”,李儒脸上也露出满意的表情。
当然,即便贾诩不主动让出,关于献帝的控制权,李儒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他很清楚,哪些东西可以放,哪些东西又必须牢牢抓在手中。
但,既然贾诩这么识趣,能少些麻烦,李儒当然也不会不接受他的“好意”。
在十分怪异的氛围中,两人结束会面,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贾诩走出很远,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李儒消失的方向,眼中透出复杂的目光。
片刻之后,贾诩大步向前,返回自己的住处。
未央宫,名义上是一座宫殿,实际上却是一大片建筑群。
当然,在大量的大臣、权贵、士族被强制搬迁进来之后,未央宫内非常的拥挤,往往一座建筑内,就要住下数十上百,甚至好几百人。
而一些没什么地位的仆役、下人,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露天的院子、广场上打地铺。
整个未央宫内,除了少数处重要的地方,其它地方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当然,以贾诩在董卓集团内的地位,还是能得到一定的优待的,不但独享一座小型宫殿,还能挑选一批侍女、仆役,来服饰他的生活起居。
甚至能保留几十人规模的亲兵,来护卫自己的“家”。
回到家,贾诩命人取来名册,先是将如今居住在未央宫内的各个大臣、权贵的名单过了一遍。
在董卓麾下干了这么久,贾诩对朝堂中的势力派系,可谓是了如指掌。
谁是如李儒一般坚定不移的董卓派,谁是反对董卓的“保皇派”,谁又是两边倒的墙头草。
哪些人有什么弱点,又或者是否存在拉拢的可能等等。
复杂的人际关系,贾诩仅仅只凭着这一年多以来的种种蛛丝马迹,就在脑海中构成了一张蜘蛛网一般复杂的图像。
这些东西,贾诩一直记在脑海中,从来没有留下任何书面的记录。
从一开始,虽然投于董卓麾下,但贾诩却很清楚,以董卓的行事风格,必不可能成大事。
即便再好的牌,都会被董卓打烂。
早在董卓入洛阳之前,贾诩就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了。
只是,董卓虽然眼光、谋略都是下下之选,麾下却有能人。
李儒一开始就知道贾诩的才能,却也看得出贾诩并不愿意为董卓出力,因此献策让董卓控制贾诩的家人,以间接控制贾诩。
为了保全家人,贾诩不得不虚与委蛇,为董卓出力。
但,他却也一直在寻找脱身之策。
长安遇袭的时候,正是贾诩提议退守未央宫。
他清楚,以李儒的性格,绝对不会放弃朝中那些重要的大臣、权贵。
而在这小小的未央宫之中,一旦人多了,局势就必然会变得混乱。
池水变得浑浊了,才最好摸鱼。
此时,贾诩在脑中迅速梳理着情报,分析李儒、郭汜会如何对外布防,对内的防备又会怎么做。
贾诩丝毫不怀疑,他们会将大量的精力用于防备内部出问题。
郭汜或许不一定想得到这一点,但李儒一定明白,未央宫内这么多人,可不全都是心向着董卓的。
之所以把这些人都迁进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是就近监视。
而那些保皇派和中立派的大臣、权贵们,也不会甘心任由李儒摆布,肯定会做出一些动作来。
如果能够利用好两边的矛盾,救出自己的家人,脱离董卓这个“泥潭”,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贾诩的目的并不仅于此。
大丈夫生于乱世,自然是有建功立业之心。
无论脱离董卓之后要何去何从,手中握有足够重要的筹码,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而这长安城中,又有什么“筹码”,是比汉室正统献帝更重要的呢?
正在梳理着情报,贾诩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封劝降信。
李儒并未在意信中透露出的信息,只当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但贾诩却有一种直觉,那封信,就是商君卫鞅亲笔所书。
那封信落款处的“鞅”字,贾诩曾在一件先秦古书中见过,正是商君卫鞅的字迹。
那封信背后的人,绝不简单。
只是……
贾诩还是有些不太理解,难道数百年前的古人,竟能穿越时空,来到现在不成?
还是说……
史书中的记载有误,商君卫鞅,居然是逃过了一死,隐姓埋名活了五百年?
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但,却让贾诩对外面的围城之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汉室衰败,各路诸侯之间,也看不出谁是明主。若真是秦公一脉隐姓埋名至今,或可试探一番……”
贾诩心里嘀咕着,忽然想到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不对!若真是秦国一脉,即便不继承始皇帝之号,至少也该称秦王才对!自始皇帝之前,秦国已经五世称王,没道理自降爵位称公,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蹊跷?”
贾诩似乎是陷入了强迫症,非要想明白这个问题不可。
但,没有任何信息、线索,他又如何能做出合理的推断来?
纠结了好长时间,贾诩才终于放弃思考这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将注意力转回到如何营救家人、献帝身上。
“郭汜……”
贾诩脑海中勾勒出一副图形,在其中标注出了一个重点人物:“郭汜掌握两万大军,虽只是二线部队,非董卓嫡系精锐,但战力却是这未央宫内最强。李儒想要掌控未央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饶得开他……”
“但,郭汜和李儒不同,看似对董卓忠心耿耿,实则一直在为自己打算。若是董卓不出问题,郭汜自然不敢背叛。但,以眼下的局势,以利诱之,或可说服……”
“只要说服郭汜,则李儒手中仅有百十员亲兵,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不过,也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郭汜一人身上。嗯,至少要留三条备用计划,方才妥当。”
贾诩外号“毒士”,说的是他心狠手辣。
但心黑手辣是对外,涉及自己的时候,贾诩反而会万分的谨慎,在做事之前,不但要考虑好备用的计划,为了防止万一计划失败,还会给自己准备不止一条后路。
也正是这样的性格,使得贾诩成了三国所有顶尖谋士当中,为数不多得到“善终”的一位。
虽然一生换了好几个主公,但却一直都安然无事,直至年迈隐退之后,还能悠然地安享天年,直到寿终正寝。
把“苟”字演绎到如此地步,贾诩也算是三国谋士当中,最为另类的一个。
贾诩不断的推演,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整个过程,完全在大脑中完成,没有留下任何书面的痕迹。
这也是贾诩“谨慎”的一部分。
落于纸面,就有可能被其他人得知。
哪怕事后立即销毁,也有可能被暗中窥探的人看到。
只有在自己的大脑中完成推演,才是最安全的。
不得不说,贾诩就是这么一个苟到了极致的人。
做事的时候,不求效果最好,但求不留一丝破绽。
整整花费了一个多时辰,贾诩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计划,站起身,对外喊道:“来人!”
门被推开,卫兵站在门边,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贾诩看着这卫兵。
虽然名义上是贾诩的人,但实际上,贾诩却很清楚,这是李儒放在自己身边,用来监视自己的。
不过,贾诩不愿与李儒起正面冲突,因此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正值紧要关头,以贾诩谨慎的性格,就更不可能立即和李儒翻脸了。
“去安排些人手,挑选合适的礼物。”
贾诩将名册往桌上一扔,吩咐道:“郎中令大人命我安抚诸位大臣,就按这名单上的顺序,一家家去拜访吧。”
这本来就是李儒的命令,卫兵不疑有他,抱拳道:“小的这就去做准备!”
“等等!”
贾诩叫住卫兵,又吩咐道:“礼物不需要太贵重,意思到了就行,如今这形势复杂,钱不能乱花,明白吗?”
听到这话,卫兵心里暗骂贾诩小气,连送礼都要抠抠索索的。
但却不敢顶撞,连声道:“小的明白,礼轻情意重,送礼重要的是心意,价值反而是次要的。”
“嗯,明白就好。”
贾诩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去找管家,取几册书籍。那些文人雅士,不是最喜欢看书吗?正好,送书,既不算丢了面子,也不至于太贵。当然,那些孤本、珍本,万万不能动,那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就取几册,一家送上一册。”
“是,小的明白了。”卫兵连声道:“,小的这便去请管家取来。”
打发走卫兵,贾诩来到门口,望向远处,目光似乎能够穿过一座座宫殿。
数百米外,未央宫的城墙处,隐隐有喊杀声传出。
这意味着,外边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城。
若是贾诩的猜测不错的话,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无论如何,必须要在大军破城,甚至是有破城的迹象之前,就安排好一切。
否则,变数就太多了。
身后的书桌上,已经合起的名册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司徒王允”。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