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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雨。
从县中心出发到鹿峰山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上了出租车,两人随口同司机聊了几句,梁晚书便枕着凌煜的肩假寐。指尖轻轻划着他手臂上微微凸起的烫伤痕迹,心里泛起细细密密芒刺般的心疼。他揣着心事心不在焉,她也只好假装没看见。
梁晚书静静闭着眼睛,感受着他呼吸时胸膛平静的起伏。直到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耳边温柔地低声说:“醒醒,快到了,下车会感冒的。”
她睁开眼睛,在他胸口蹭了蹭,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带着点迷糊,暗暗为自己浮夸的演技捏了把汗。
凌煜在山脚下的小商店买了把雨伞,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伞。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一大片金灿灿的柑橘被细雨浇灌得油亮亮的。
她望着不远处的橘园,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部内地剧,《橘子红了》。里面有一句台词说,早晚有天会有一个人走进这片橘园,你会心甘情愿地让他像摘橘子一样把你的心摘走。如果你不相信,那是因为你心中的那片橘园还没红。
穿着宽大民国旗袍的周公子在昏黄的灯下问大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书里写的那些故事吗?比方说,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好了,然后那男的就把一切都给了那个女的。自己的所有,身体,还有所有的心情,想念......”
大娘在灯下穿针引线:“那些书里的故事都是真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稀罕罢了。所以,人们就一定要记下它,把它留在纸上,像怀念一个人那样去怀念它。”
梁晚书忽然摇摇他的胳膊,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你背我。”
凌煜愣了愣,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去:“难得你肯对我撒娇。”
她跳上他的背,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举着伞。雨珠滴答滴答地顺着透明的伞骨滑落,他背着她一步步沿着山路向上走,步履稳健。
她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坏心眼地吻了吻他耳后,凌煜的背一抖,握着她的腿向上托了托。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嗯?”
梁晚书咬咬唇:“我跟你说了,你别生气行么?”
凌煜低声笑:“什么时候舍得和你生气了,就是你骂我混蛋的时候我不也厚着脸皮甘之如饴地听着。”
说得她有点小歉疚……梁晚书讨好地亲了下他的脸,想了想说:“嗯......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我对萧青山有了一点隐约喜欢的感觉,就是从有一次他背我开始的。”
她有些犹豫:“你还想听吗?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微微偏过脸:“你说,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趴在他背上望着天空,然后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感觉。
…...人群汹涌的热情欢呼好像巨浪,荧光棒的光芒汇聚成淡蓝色的海洋。无数的歌迷高举着手臂整齐地挥舞,随着几声清脆的鼓点响起,歌迷们一阵惊呼。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人群随着歌声打着整齐的拍子,流着泪随着偶像一起轻声唱。
黄贯中在体育馆的舞台中央举起双手,对歌迷说:“真的,我希望家驹现在能听到,我希望大家能好好过日子,好好地听你们喜欢的音乐,秉承我们d的精神。就算我们解散了,就算d不会再有任何作品,我们一样开心,希望这世界是大同的。下面这首歌不能玩啦,《真的爱你》,献给大家。”
2005年初夏的北京,人工体育馆。
她和几个同学冒着被领队老师处分的危险偷偷溜出宿舍赶去听d的告别演唱会,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以亲眼看见偶像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他们几个人还没出发来北京时就已经早早地谋划好了,虽然钱只够订一百五十块钱的站票。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她高举着荧光棒随人潮跟着节奏跳动,忽然感觉腹部剧烈地疼痛,一瞬间全身便大汗淋漓,荧光棒汇聚的星海在视线中慢慢模糊、失焦。
她咬牙强忍,慢慢蹲下去,同样激动雀跃的同学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当黄贯中唱到那句“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声音被浪潮般的尖叫和欢呼声掩埋了。
半昏迷中,她感觉有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将她放在背上,坚定地背着她穿越过人山人海。巨大的摇滚乐音浪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呻.吟和那个人的喘息声。他背着她,他们撞上许多人的肩膀,在昏暗的光线中颠沛流离地爬上重重叠叠的台阶。
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张熟悉的脸映入视线。
“别怕。”萧青山温润地笑笑说:“医生说你犯了急性阑尾炎,做过手术已经没事了。”
她点点头,目光不好意思地闪躲,偷偷望向他的眼睛,放在被子下的手下意识地揪着床单:“谢谢你。”
梁晚书睁开眼睛,再度望向天空,断断续续地说:“后来,我留在北京住了几天院,其他人先走了。那天晚上,我从洗手间回来,看到我的床上放着一支玫瑰花和一张d的海报,却没有署名。我想,一定是送我去医院的那个人放在那的。所以,回到南市以后,我和萧青山就偷偷恋爱了。”
虽然她含蓄地试探过几次,萧青山从没有回答出那张海报后面写着的那句话……但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和凌煜撑着伞并肩走在橘园中的时候,她忽然萌生了想要知道被他背着会是什么感觉的念头,会不会和记忆中的那种感觉相同。
梁晚书见凌煜一直不说话,小心地趴在他耳边问:“你还在听吗?”
凌煜淡淡“嗯”了一声:“挺美好的。”
她暗暗懊恼,心想自己脑洞实在太大,连忙想要补救,于是伸出手擦了擦他额上细小的汗珠:“累了吧?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不累。”他低头吻了吻她搂着自己脖子的那只白嫩嫩的手臂:“背一辈子都不会累,再让我多背你一会儿。”
几个上山的路人从他们身后经过,一个阿姨回头看了看他们,笑着对梁晚书说:“小情侣真甜蜜,小姑娘,你男朋友简直像把你当成公主一样地宠啊!”
凌煜笑:“这可不就是我家大公主,小公主还没出生。”
梁晚书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凌煜的脖颈间,心中甜甜地想,那个人究竟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心中的那片橘园红了,而他摘走了最甜美的那一颗果实。
山上的果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游客,除了大片的柑橘,还种葡萄、番石榴,时令蔬菜和一片格桑花田。他们在一家凉茶店的廊檐下躲雨,看着不远处几个大学生样子的年轻人淋着雨在格桑花田中拍照嬉闹。
“我觉得,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梁晚书靠在他肩上,望着廊外银针般的雨丝:“或许是因为和你一起来,所以很多事情都变得很美好。”
凌煜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地垂眸看着她:“晚晚,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度。在桂林向你坦白的那一晚,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会再也不理我。我还以为自己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才能追上你,没有想过幸福会来得这么快。”
她轻哼了一声,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这么说你一直觉得我小气咯。”
他转过身,握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不是,就算你真的生气,那也是我活该。”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他有些无辜的神情,假装生气地偏过头说:“你不提还好,你一说我才想起来,你在游戏和现实里都骗了我那么久,我都还没和你算帐呢!”
凌煜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叹了口气:“我认罚,只要你原谅我。”
梁晚书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样子,拼命忍笑,瞄了一眼廊檐下摆摊卖蔬果的老婆婆,板着脸说:“那好吧,喏,你去问问,那边卖的瓜甜不甜我就原谅你。”
凌煜转身,看着那一堆红红绿绿蔬果中间唯一的.....苦瓜......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一定要这样?”他挑眉。
她傲娇地偏过头。
凌煜转身走过去,同买菜的老婆婆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回来站在她面前。
“我去问了。”
“然后呢?”
他表情淡然,嘴角含笑:“婆婆说,要看着我亲你一下才肯告诉我答案。”
说着,他伸出一只原本施施然揣在衣袋中的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温柔耐心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攻城略地。
信他,才怪……
在格桑花田里笑闹的学生们发出一阵暧昧的起哄声,有的还拿起手机帮他们拍照留念。
梁晚书被他吻得脖子都红了,摸着自己有些红肿的嘴唇,恨恨地看着眼前这男人好整以暇的表情。怎么貌似每次调戏他的结果,都是被各种反调戏呢......
傍晚时分,山上的小雨终于停了,凌煜和梁晚书一起加入了那一群大学生的队伍,在山上自己生火野炊,分享了烤土豆和叫花鸡。吃过了饱足的一餐,大家围着篝火坐成一圈,两人坐在一旁看着学生们有说有笑地唱歌跳舞,凌煜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走到一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梁晚书坐在石头上跟着音乐的节奏拍着手,见他回来时的神情有些凝重,抬头问:“是不是公司催你回去?”
凌煜摇摇头:“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那个男孩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也说不大清楚,但依照那孩子的个性,他主动打电话给我,大概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那我们现在就下山,找车子去玉林?”
他点点头:“过去看看吧。”
赶回玉林时天已经很晚了。
两人按照男孩说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男孩正背靠着墙坐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身边围了五六个同龄的男孩子。
男孩脸上挂着伤,却仍旧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倔强地垂眸看着地上飞机模型的碎片。听见脚步声,男孩抬起头,看见凌煜和梁晚书的时候,他的眼底透露出一丝光。
凌煜大步走到男孩身边,检查着他身上的伤痕。
几个男孩上下打量着凌煜和梁晚书,发出一阵嗤笑,对那男孩说:“你骗谁呢,你爸爸明明是一个屠宰场卖狗肉的,这个人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你爸!”
凌煜垂眸盯着男孩的脸,男孩有些心虚地抬起目光看了看他,转瞬又将目光低垂了下去。
梁晚书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擦去男孩嘴角的血渍,转过身气愤地看着那群围成一个半圈的孩子:“你们怎么可以以多欺少,是男子汉的话就应该单挑啊!”
男孩瞧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凌煜隐含怒气的脸,情不自禁地往梁晚书那边靠了靠。
领头的男孩不以为意地说:“这一片是我的地盘,我为什么要和他单挑!再说,是这个小骗子先顶撞我的,还撒谎说什么他爸爸在大城市的公司里上班,唬谁呢,明明就是个屠夫!还嘴硬!”
凌煜转过身,面色看起来却有些吓人,声音却淡淡的:“我就是他爸爸。”
他真正生起气来如冰如霜的气场连她都有些怕,不要说几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男孩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噤了声。
凌煜面色沉得像要滴水,看了看坐在墙角的男孩,低声说:“站起来,跟我走。”
梁晚书想扶男孩起来,男孩却盯着夜幕中凌煜的背影咬咬牙自己趔趄着站了起来,默默地跟在凌煜后面,小狼一般。
三个人沿着夜晚的街道,前前后后零散地走着。梁晚书走在最后面,静静瞧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凌煜找了间诊所买了些消毒棉球和创可贴帮男孩简单地处理过伤口,看着他的脸,问:“疼么?”
男孩摇摇头。
凌煜握拳轻轻撞了撞他的胸口。
梁晚书坐在一旁看着,他和男孩间似乎有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她并不想打扰。
“我刚才帮你圆那个谎,是因为我理解你的处境,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凌煜看着男孩青涩的脸庞,缓声说:“不只是你,每一个人最无法选择的就是父母。这个世界上,人们以千千万万种不同的姿态活着,有的很卑微,有的高高在上。世界上谁都可以瞧不起你的父母,唯独你不行。”
男孩垂下头,凌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永远不要让忘记自己的梦想。”
他摊开手,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飞机模型的机翼。
男孩猛地抬起头,枯竭的眼神似乎看到了某个光源。
原本孩子间的事不应由他一个外来的大人插手解决,只是年少时相同的经历却让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言行。
“屠户的儿子”,尽管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的样子,这件事却不知道怎么被左邻右舍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母亲,一个靠宰杀牲畜养活他们一家的父亲,从小他就被扣上一顶“不光彩”的帽子。
从小到大,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真正拿自己当朋友,仿佛他身上有某种病毒的来源。
温暖和关怀这种东西,因为很难得到,所以得到一点点便格外珍惜。
凌煜沉吟片刻,问男孩:“我今天帮了你,可能过些天他们还会找你麻烦,怕不怕?”
男孩摇摇头:“到时候我告诉他们,我爸是屠夫,可我儿子的爸是机长。”
“好小子。”凌煜笑了,指指梁晚书:“我和这个姐姐就是在飞机上相遇的,到时候我和她一起去坐你开的飞机。”
男孩非常用力地点头。
送男孩回到家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小城的街道安静下来,两人并肩沿着马路慢慢地散步。
梁晚书走的稍靠后些,一边走着一边静静看着凌煜的侧脸。
她有幸遇到了这样完美的一个人,他温柔、体贴,风趣幽默,善良又正直,对待一切的不公都有一颗公正的心。每一次了解真实的他多一些,就觉得他身上的优点也更多了一些。
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凌煜回头看她,揽过她的肩膀:“看什么呢?”
梁晚书拿过他的手:“你受伤了。”
她将他的手举到眼前,上面有一道细小的划痕,血迹已经干了,大概是方才他攥着飞机模型的残片时太用力了。
凌煜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自己都没觉察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恋人和夫妻间不就是这样吗,我爸妈就是。平时我爸的血压高一点我妈都能知道,比量血压仪还准。”她想了想,认真地说:“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漫漫长夜中彼此相互守护。一个人在噩梦中惊醒了,看见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就会感觉安心了许多。一些细小的伤口,旁人都注意不到,只有彼此能看见。”
他静静看着她,静静地听她说,没有打断。
“还有,我发现,你右手的掌心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摊开他的手掌,月牙般的指尖顺着他的生命线轻轻勾画出伤痕的轮廓:“这里......到这里,形状有些奇怪,是怎么来的?”
“嗯。”他不置可否,注视着她认真的眉眼,嘴上却不正经:“我身上别的地方还有疤痕呢,别人永远都看不见,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回去以后你一点一点从头到脚慢慢找,找到了我一起讲给你听。”
梁晚书瞄了他一眼,红着脸被凌煜用力按进了怀里。他抚着她滑顺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说:“晚晚,我想回家了。”
她点点头:“我也是,我们明天早上就回南市吧。”
“哪里都好。”他吻着她的耳朵喃喃:“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黑夜温柔,月光苏醒。
三万英尺的高空,飞机离桂林越来越远。
凌煜看了看那个趴在窗边恋恋不舍的小脑袋,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昨晚那么晚才睡,不困?”
梁晚书瞅瞅他,总觉得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到了他嘴里都有了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口吻......
她指了指随身带着的小本本:“这次来桂林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有去呢,漓江......阳朔,还有观音山!”
她眨眨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要不,我们拍婚纱照的时候再来桂林?”
凌煜神情微微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点点头:“都听你的。”
一想到回去以后要处理和准备结婚的事,梁晚书就既紧张又兴奋,只是一定会被很多人追问来追问去,有些头疼。
回到南市,他就又会变回副总、微博大v,备受瞩目。而她还要应付和公司一年的签约合同,在玉林的时候她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原来自己还是一枚小小的网红呢......
下了飞机,梁晚书站在出租车候车点呼吸着南市久违的混着一丢丢雾霾的空气,和广西温暖潮湿的气候截然不同,南市不太凛冽的冬天让她全身舒爽。就算空气没那么清新,也是家的味道嘛。
凌煜先叫出租车将梁晚书送回家,她站在小区单元楼下,难得有些小媳妇样的拉着他的衣角:“你不跟我上去啊?”
凌煜绕到后备箱,将她的行李箱拎了出来:“这楼没电梯,我帮你把行李箱搬上去,然后再走。”
她有点小失望地问:“不进去吗?”
他摸摸她的头,好笑地看着她:“你看咱们俩风尘仆仆的,我这副样子上去,你父母还以为我把他们的宝贝女儿拐去了哪里呢,印象分肯定会打折。等我处理好些事情,准备妥当了再郑重登门,跟你父母提亲。”
梁晚书点点头,偷偷打量着凌煜的神情。咦,原来不丑的女婿也会怕上门见岳父岳母吗?爸爸那不敢保证,至少他在她母亲大人心里的印象分早就已经爆表了,现在全家人唯一不太待见他的应该就只有小白糖了......
她小半个月没回家,一回来就是一副东奔西跑了好几天的样子。好在她从读大学起就经常是这个样子,怕爸爸妈妈担心,她只说前两天出门办事,他们倒也没有过问太多。
梁晚书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桂圆她已经和凌煜决定结婚的消息,但是想了想,告诉了桂圆基本就相当于告诉了全世界,终于还是忍住了。洗了澡,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于是抱着小白糖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剑侠的客户端。
角色刚一登录,她就被系统提示吓了一跳......自己竟然被挂了好几万金的悬赏......肥水不流外人田,见副帮主战江湖在线,梁晚书正想私戳过去,其他帮会成员已经发现她了。
许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小伙伴都在帮会频道复制粘贴:
“帮主夫人出现了!”
“帮主夫人出现了!”
“帮主夫人出现了!”
瞬间被刷屏的节奏......
战江湖发来密聊:“小晚,你可算是出现了!”
梁晚书发了个流汗的表情:“帮会现在怎么了,傲战的人还有再骚扰我们吗?”
“自从删号战后就没人再敢来骚扰了,就是一群妹子们管我要帮主大大,简直要乱套了!幸好帮主大大的队友们偶尔上线撑撑场面,妹子们的热情才得以平息了些。”副帮主哀怨地问:“删号战之后的那一晚你和帮主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起组队失踪了?”
梁晚书乐呵呵尴尬笑着转移话题:“副帮快来快来,把我的悬赏金拿走,可以买好多好多装备!”
战江湖果然暂时被转移了视线,两人躲到一个隐秘的小角落,她脱掉装备,刷刷两刀被战江湖拿走了赏金。没有了头顶着巨额赏金的心理负担,整个世界瞬间都清净了。
梁晚书在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如果战江湖再追问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如果被大家知道人间蒸发了好几天的毁誉大大在删号战之夜和她在现实里订了婚,还单独一起到处游山玩水的话,不知道世界频道和贴吧会不会被刷爆屏......
虽然凌煜并不在线,梁晚书还是习惯性地神行到坐忘峰挂机。
“喂。”近聊频道冒出一行字。
她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吓了一跳,左看右看也不见一个人影。
“这里呢,抬头。”
梁晚书调整了视角,只见一旁的雪松树顶上坐着一个女子,还是她的七秀同门。
“公孙清......”她看着眼前陌生女子头上飘着的id,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梁晚书好奇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那你一个人又在这做什么。”公孙清反问她。
梁晚书愣了愣:“我就是挂机发个呆。”
“那我也发呆。”
说完,一面大旗就落在了梁晚书面前。这做派,跟凌煜真是好像......
“我来看看,毁誉亲自□□出来的会是什么水平。”公孙清抽出背上的双剑。
梁晚书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公孙清该不会就是删号战那晚帮司徒炎代上号的那个枪手吧......
和传说中的国服第一冰心切磋,压力好大......可以装死么......
好几天没有碰游戏,手生得很,之前凌煜教她的那些对战技巧似乎在和同门切磋时都不大适用。一局下来,梁晚书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公孙清满意地笑了笑:“毁誉教出来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加个好友吧,以后我来教你,保证
你能完虐毁誉。”
说完,还没等梁晚书回复,人已经“叮”一声下线了。
三句话不离毁誉,看来这个公孙清很可能是真的像传言中那样暗恋毁誉......不过“完虐毁誉”这四个字已经成功地勾起了她的兴趣。现实里她调戏不成,游戏里总要扳回些局面吧。虽说看起来更不可能......但不能彻底放弃希望!
“围观女人打架真是视觉的一大享受。”近聊频道又刷出来一条消息。
梁晚书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冒出来的战队f4。
“妹子,我们终于见面了!”临也发来一条满是红心的消息。
焚*:“大傻叉,什么妹子,这是老大的女人,你应该叫嫂子!”
一念破城:“其实按照现实里的年龄来说的话,我应该叫弟妹。”
闻君枯墨寒:“......”
“嗨,你们好呀。”梁晚书不太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笨拙地打了个招呼。
四个人完全是自来熟,除了唯一气质与外型比较符合的闻君枯墨寒道长外......
焚*:“本来老大是不许我们打扰你的,不过看到刚才你被公孙清欺负得那么惨,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其实,也不算欺负吧......公孙清还答应教她完虐凌煜呢!
梁晚书想了想,终于没忍住好奇心,打字问:“公孙清究竟是什么人呀,她和毁誉有什么关系么?”
一念破城:“其实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很久以前从我们和老大一起玩魔兽世界的时候起,公孙清就经常跟在老大身边。从魔兽一直追到lol和dota,又从dota一路追来剑侠,反正哪里有老大哪里就有公孙清。”
梁晚书有些惊讶:“这么说来,他们也算是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呀。”
临也:“毁誉原本一直很反感女玩家缠着自己的,对公孙清倒像是有些例外,或许是因为公孙清是个难得的操作犀利的女玩家,让他有些欣赏。不过前些年,我们隐退之前公孙清就忽然在游戏里消失了,听说已经结婚嫁了人。等等,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给老大拆台?”
闻君枯墨寒:“......”
梁晚书越来越对公孙清起了兴趣,听起来,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
“谢谢你们。”她从包包里翻出几个小风筝一个一个依次分发给四个人:“这些小挂件是我之前亲手做的,就当做见面礼吧,你们不要嫌弃!”
焚*:“还是第一次有妹子送小玩意给我,感动,泪目555555555”
临也:“多谢嫂子,你放心,我们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力挺正宫娘娘!”
一念破城:“送风筝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赶紧上天?嘿嘿嘿......”
闻君枯墨寒:“......”
吃过晚饭,梁爸梁妈按时出去遛弯了,梁晚书抱着手机在床上发呆,微博里网友的回复和私信完全没有心思去管。好奇心就像小虫子一样在心里爬呀爬,可是又不好意思挑明了问凌煜关于公孙清的事。
之前还一本正经地教育桂圆用手机的频率要节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也患上了手机依赖症,总是想打开手机看看他有没有给自己发信息。
纠结地抱着白糖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她正濒临忍不住给凌煜发骚扰短信的边缘,手机“叮”一声响了。
“已经开始后悔把你送回家了,想你。”
心里一瞬间变得暖暖的,她躲在被窝里扑腾了一会儿。
“我也想你。”
这次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你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她抱着小白糖想了想:“想起你的时候就像摸到小猫暖暖的肚子,整颗心都软软的。”
白糖被她摸得舒服地直打呼噜。
过了一会,他回复。
“我觉得想念一个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见到她。”
她趴在被窝里甜甜地笑:“嗯,我同意。”
下一秒,他打来了电话,声音就像夏日里青石井下沁凉的泉水,低沉而温柔。
“我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