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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老太太才将紧锁的眉头舒缓开来,又挂起一贯的职业微笑道:“既然如此,差人把李管事叫来,带杨老爷到后院去参观一下百醴香吧。老身还有其他的事情,便不奉陪了。”
“叶老夫人公务繁忙,杨某对坐相谈已是十分荣幸,怎敢劳烦老夫人?”杨老爷双手抱拳。其实他对傅茗香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确是有大将之风,更是心生好感。
不一会,李管事带着一个伙计到了前厅,苏诺定睛一看,正是那在酒曲里下料的人,心中暗叹不好,瞬间明白了这整个阴谋。
原来李管事暗中勾结醉仙坊,趁杨老爷来百醴香考察之际,设局制造一桩“质量门”事件,让客户传扬出去,到时张老爷更不会放过机会,趁机把事情闹大,让百醴香的美名一败涂地!
不能让李管事把人带到那坛有问题的酒曲去!想到这里,苏诺眉间紧锁,心脏狂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她看着傅茗香,却不能把此事说出来,真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额头上已急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却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趁着在场的人寒暄之际,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才能及时阻止,扭转事态。
“李管事,且慢!” 眼看李管事和伙计就要带杨老爷出前厅,苏诺忽然想到什么,双眸一亮,高声喊道。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望向苏诺。
苏诺急急上前两步跟上,道:“诺儿也是初次来到百醴香,女儿家没什么见识,想借此机会也一同参观,可好?”
李管事愣了愣,又回头看看傅茗香有何意见。
“也带上诺儿吧,看看也好。”傅茗香答道。
苏诺又问道:“那若我有什么疑问或要求,是否都能跟李管事提?”
“那是自然,尽管向他提便是。”
要的就是傅茗香这句话!苏诺心里的紧张缓过来一半,剩下的,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得到了傅茗香的准许,李管事脸上又露出谄媚的笑意,“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老奴一定照办,一定照办……”说罢,低头哈腰地带着苏诺和杨老爷一同走向后院,小蛮也跟了上去。
绕过前厅的高墙,来到后院,一路经过谷物储藏处、发酵房、蒸馏炉,李管事向两位贵客一一介绍,杨老爷对百醴香的生产线十分满意,频频点头,全程面带微笑。
“接下来我带两位参观一下酒曲的储藏,”李管事说罢,却转身向伙计说道:“你带我们去吧。”
苏诺一听便明白,身为管事,去看酒曲,却要伙计带路,分明就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哪一份酒曲有问题!
苏诺轻声问道:“李管事,这不同的酒品,是否酒曲也不同?”
“这是自然,我百醴香酒类繁多,酒曲也有数种,且酒的品级不同,酒曲自然也不尽相同。”苏诺问到了李管事的专业问题,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卖弄起来。
“适才我们在前厅,杨老爷饮过的酒叫什么来着?”苏诺一只手指抬着自己小巧的下巴,抬着脑袋作思考状。
“玄玉浆,那真是上等的好酒!”杨老爷再次感慨起来。
“对!李管事,能否带我们去看看玄玉浆的酒曲?”苏诺露出兴奋的神色,一脸期待的模样。
“这……”李管事十分为难,又看了看伙计,摆摆手:“怕是不方便吧。”
“有何不方便?只是看看,不碰不摸的,坏不了事。”苏诺莞尔一笑,楚楚眸光,满心期待的样子。
李管事有些慌张,前头该做的都做了,如若不成事,不但得不到张老板的好处,这张老板为人阴狠歹毒,恐怕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这是可是上等的酒品,外人,外人不能随意出入……”李管事开始胡扯起来,苏诺初来乍到,哪会知道什么规矩,唬一唬便是了。
苏诺故意露出不悦的表情,瞟了一眼李管事,冷冷道:“李管事这话可就见外了!”
小蛮见状,也在一旁帮腔:“李管事,您可是觉得我家小姐是外人,不能看自家的东西?”
“不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李管事有些扛不住压力,但还是赔笑道:“咱们看看别的酒曲,也是一样的。”
“我想,杨老爷一定也非常想看着玄玉浆的酒曲,李管事何不成人之美?”苏诺仍是微笑道,还把杨老爷搬了出来。
“对啊,若能看看,也不枉此行了。”杨老爷捋着胡须,嘴角微笑,点点头。
“我带二位去看的酒曲,也一样是非常好的。”李管事仍是坚持。
苏诺使出小姐的性子,甩了甩袖子,嘟起小嘴:“刚刚老夫人还说,只要我吩咐,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现在老夫人不在,李管事竟开始欺负我是个小姑娘!”
苏诺气得背过身去。
李管事手足无措,话也说不清了:“小、小姐,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夫人!”苏诺做出要返回的架势,“小蛮,我们走!”
苏诺把傅茗香搬出来,李管事脸上汗珠渗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答应她:“别别……我带您去,这就带您去……”
其实,苏诺知道,这酒曲是可以参观的。如果闹到傅茗香那里,她一定会起疑,到时候查问起来,就没个完了。
李管事确实非常怕傅茗香。比起张老爷,李管事更怕失去了傅茗香对他的信任。
苏诺见李管事依了她,脸上虽然转为和颜悦色,却并没放松警惕。
李管事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往前走,转了几个弯,便来到存放酒曲的地方,忽然眼眸闪过一丝狡黠,与伙计交换了眼色……
没想到这小动作,让苏诺捕捉到了。她警觉地看看四周,发现伙计和李管事仍是把她带向之前的那座放着问题酒曲的屋子。
苏诺跟上李管事,生气地说道:“这根本不是玄玉浆的酒曲存放之处,李管事,你当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吗?”
杨老板一愣,脸上也颇为不悦,不耐烦地说道:“难道我杨某不配看你百醴香的酒曲?适才叶老夫人以礼相待,没想到转过背,却让一个下人给我脸色看!”
李管事脸上一阵煞白,先不管这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惹恼了贵客,自己可担当不起,连忙赔笑:“不……杨老爷别误会,我……是我弄错了……”
李管事额上的汗珠滴落下来,回头怪罪到伙计身上:“都是你乱带路!”
伙计十分委屈,却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地跟着走在了后头。
走了一小段路,便来到存放玄玉浆酒曲的库房,开门将两位迎进门去,杨老爷闻到了香味,心情大好,又见到库房中物品排列整齐,明净透亮,十分赞叹,心满意足地说:“今天十分感谢诺儿姑娘,能让杨某一饱眼福!这生意,我跟百醴香是做定了。”
“诺儿小姐,杨老爷,酒坊的制造环节已经全都参观完毕了,咱们回程吧?”李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处在刚刚的窘迫中尚未缓过劲来。
“嗯,那你带我们回去吧。”苏诺这才放下心来,但嘴上仍是冷冷地答道,并不正眼瞧李管事。
看来,这个杨老爷是真心想来与百醴香交好的,但为何却要把张老爷这颗地雷一起带来?苏诺心满是疑惑,便试探性地问了问:“杨老爷,百醴香离洛阳城尚有段距离,你一路车马劳顿,而张老爷也不辞辛劳陪着您,想必你们是多年的朋友了吧?”
“并非如此,我与他相识不久。云霄楼开业之时,张老爷便想将醉仙坊的酒放入我的酒楼销售。”杨老爷笑着摇摇头,“只是昨日张老爷听闻我要来百醴香,便硬要跟来。”
“原来如此,张老爷真是性情豪迈啊。”苏诺吐槽道,因为对方是长辈,也不便再说些难听的话。
“呵呵……我自知醉仙坊与百醴香的关系,如此行径不合时宜,也推辞过,但没想到今天出门时,却见到张老爷已在我府外等候多时,实在推辞不掉,也就依着他了。”杨老爷叹了叹。
“那您为何不使用醉仙坊的酒呢?”苏诺好奇道。
“我的酒楼是全洛阳城最奢华高端的,自然想用最好的酒。原先我出售的,均是从京城酒商购置的,但成本极高,只得寻找新的货源。”
顿了顿,杨老爷又道:“醉仙坊的酒,我也试过了,并不理想。后来想起百醴香也有高端的酒品,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看一看,没想到,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杨老爷面露喜色,看来果真对百醴香十分满意。
说话间,不知不觉回到了前厅,苏诺远远见到张老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而张老爷看到一行人远远地走来,更是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出前厅迎了上去,边走便问,“如何?看到酒曲了吗?”
李管事低下头,心虚地悄悄看了张老爷一眼,默不作声。
不料杨老爷却抚着胡须,放声笑道:“张兄不能亲临现场,实在可惜!这百醴香确实是一流的,不论是管理还是工艺,都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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