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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沿海地区,因为残酷的迁海令强行实施,土地一片荒芜,一座座往日热热闹闹的村庄,都一片死寂,只留下了空旷无人的房屋,在旷野中默默伫立。
各入海的河流,均被清军钉上了大量的木桩,号称不令片舟入海,广各地渔民赖以养家糊口的渔船,被清军集中在一起,付之一炬。
可以说,为了阻断郑成功部从路上获得物资,清廷不惜伤敌伤己,残害百姓,这其中,那些投靠清廷的汉官和汉营军队,是这个行动的执行者和主力军。
一群群原本在海上打渔为生的渔民,被赶到了远离海洋的陌生之地,如何生存下去,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人一旦被逼上绝路,那就是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不过他们并未选择欺凌弱小,而是聚集在一起,开始拼死反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强大的清廷。
新会的一个小村内,聚集了许多渔民头领,他们正在进行一个关乎自己命运的抉择。
“各位弟兄,清廷暴虐,逼得我们再也活不下去了,现在如果不反抗,那我们的子孙,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牛马不如的生活,我周玉,不愿在看到桑梓同乡们被清廷压迫下去,我觉得,只有反抗才有出路,如果诸位同意,我们就高举义旗,反了这个鞑子朝廷,恢复我大明江山!”面色黝黑,身材粗壮的周玉,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典型的渔民,但是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振聋发聩,让在场的全部渔民头领眼中,都燃起熊熊烈焰。
“周大哥说得对,我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在海上讨生活,其他的啥也不会,这段时间,虽然已经在全力接济,但是还是开始有人饿死了,那个狗日的鞑子官府,根本是不闻不问。想来,如果我们全部死了,也能让他们省去了一个大麻烦了吧。”一个头领附和道。
“李荣说得对,以前大明官府,不管怎么说,表面上还是做做样子的,至少不会看着人饿死而不闻不问,既然已经没有活路了,那就反他娘的!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众头领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群情激愤,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官府,将那些清廷的狗官一个个杀死。
“那我们就一起反了这个鞑子朝廷!”周玉大声喝道。
“周大哥,我们不可莽撞,我昨天听说我大明王师已经攻下肇庆,我们不如派人前往联络,这样可以互相呼应,大事可成!”又是李荣,这家伙看着相貌粗犷,但实际上却是颇有些谋略。
“很好,此事便交给你去做,联络上朝廷大军后,立即赶回来,商议起事事宜!”周玉对李荣道,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之色。
李荣领命,下去点了几个精干的人手,匆匆往肇庆城去了。
夜色掩盖了李荣一行人的身形,也掩盖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深夜时分,新会城,衙门外来了个形色匆匆的汉子,如果周玉在这里,肯定可以认出这人也是商议起义时在场的渔民首领之一。
“军爷,小的名叫江信,能否带小的拜见一下知县大人,有大事禀报!”被巡夜的清军士兵按住后,汉子一脸卑微地哀求着。
“押下去,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大人,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领队的队官本来就对被安排来巡夜十分抵触,现在看到江信要见知县,认为他是在胡搅蛮缠,便毫不留情地将他关入了县衙大牢,不再理会。
“妈的,本来还想立个大功,却遇到了这么个混不吝的队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江信在大牢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人在那里骂骂咧咧!
过了两日,就在江信都已经绝望时,知县李卫按例提审犯人时,见到了已经快要崩溃的江信。
“你为了见本官,就被关了两天?”李卫听完他的叙述,大感有趣,“那你急急忙忙要见本官,究竟所为何事?”
李卫自是不可能因为一个百姓去责罚队官,对江信口中所说的大事,也是将信将疑,随口问了一句。
“大人,有人要起兵作乱,两日前他们已经派出使者联络大明军队,只待联络的那人反回便会立即起兵,事态紧急呀大人!”江信以头叩地,焦急不已。
江信并不认为只会打渔的渔民能打得过训练有素的清军,至于肇庆被明军攻陷的消息,他也嗤之以鼻,如果大明将士那般勇猛,怎么还会被清军打得连个都城都不要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为了捞点好处,江信毫不犹豫地成为了一个叛徒。
“什么,有人要造反?”李卫惊得差点从官椅上掉了下去,广东现在的局势百姓们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作为官员,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明军已经攻克肇庆,剑指广州。如果这里渔民真的如江信所得那般造反的话,李卫知道不出半月,可能广东就只会剩下广州一座孤城了。
“江信,你可知谎报军情那可是要杀头的!”李卫一字一句地盯着江信道,他要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如果他未经核实上报,造成朝廷兵力分散,被明军有机可乘,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紫禁城那些主子,可都不是什么善类。
“小的敢拿脑袋担保,前几日议事时,小的就在场,此事千真万确!”江信磕头如捣蒜,不断保证。
“这些刁民,不就是让你们离开海岸吗,何至于如此,本官定要上奏平南王大人,大军一到,保准让这些刁民人头滚滚!”李卫气的脸色铁青,为了这个知县,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本来都已经想好了等局势稳定后自己如何大肆搜刮了,没想到江信带来的情报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只能不让他心头滴血。
“来人,速速上报知府大人,请他们派兵清剿,以安地方!”李卫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派人将情况逐级上报,自己只能心急如焚地在新会县衙苦苦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