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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诚自然也是知道沈老夫人言下之意,满屋子里除了王氏还有些懵懂,就连陈嬷嬷也是皱着眉一脸的担忧。
王氏见气氛低沉,忙笑道:“哎呀,母亲和主君且莫要想太多了,承恩公府原先就是侯爵门第,如今又出了皇后娘娘,今后还有太子殿下呢,三弟与皇上是少年知己,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必定是好事一桩呢。”
“胡说!”沈诚重重放下茶盏道:“什么亲上加亲,你有几个脑袋和皇家亲!这么张狂的话可莫要再浑说了!”
王氏脸色瞬间红如猪肝,讪讪不敢说话。
沈诚难得如现在这般下她的面子,她也明白了此事大抵不同寻常,木桩似的端坐一旁不再说话。
沈老夫人见王氏这般,劝和道:“你都是当祖父的人了,怎得还这般刚硬性子,你媳妇这话是话糙理不糙,换做寻常人家,自然是觉得上好。可我们家这三郎什么性子,你是当大嫂还不了解?他若喜欢邬家二小姐,还用得着姑娘家亲自上门?”
王氏这才点了点头,疑惑道:“可是母亲倒是挺满意她的?”
“我自然满意她,在玉京城里,邬二小姐不论家世门第还是容貌举止都是一等一好,若是三郎娶她,我也能放心些。”沈老夫人惋叹道。
自古伴君如伴虎,她是知道这道理的。纵观本朝,有几个内阁中人能安稳到老的。若是沈谦能多一份保障,自然是最好。
“只是这母女俩太心急了些,倒像是想趁着谦儿不在就将此事做实。”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女子还是要矜持些,这般做派,怕是内里德行有亏。”
沈诚接着道:“三弟必然也不喜这样的女子,可如今皇后娘娘必然是知晓此事,这事若不成,反倒像母亲毁约似的。”
这才是沈老夫人心中憋气的地方,承恩公府把面对沈谦的压力全施加到了她身上,虽说是母子,可沈谦明明更像是这家里的老子,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也不敢在他婚姻之事插手半点。
夜里皇城灯火通明,玉福宫里弘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沈谦:“卿去一趟江南就传出有心上人的话,难不成这江南姑娘多情妩媚些?”
沈谦冷肃一张脸作揖道:“皇上多虑了,臣去浙江是为了公事,并未私下见过女子。”
“哦?那便是玉京城里有卿思之如狂的女子,难怪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回来。”弘德自认识沈谦起还从未抓住过他的小辫子,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自然不肯放弃。
沈老夫人能想到的,他身为天子自然想得到,甚至想得更多,更细致些。
见沈谦不语,弘德摆了摆手道:“你这姻缘必然是想朕来成全,如今却连朕也瞒着,实在是不应该。”
沈谦面色未变,依旧淡淡道:“臣该说的时候自然不会瞒着皇上。”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的意思,弘德笑得拍掌:“好啊!想不到你这若怀修竹的君子,竟然犯了情关!”
弘德按着对沈谦多年的了解,如今已然猜到他心上之人必然身份有些壁垒,否则不会如此委屈了去。
毕竟这世上,再无人与沈谦是少年同窗相伴的友情了。
黄辛大听不清里面的话,可弘德又是笑又是拍掌就让他心里送了口气,只要沈谦办好了差事,那就一切都好。
待到见人从殿内出来,还未主动上前攀谈,就见沈谦从他身边走过颔首低声道:“请公公找个时机约我侄儿。”
“嗳!”黄辛大低声应道。
那身墨色的直裰带着风尘仆仆,却在红瓦琉璃下,踏着月色如仙人乘风入阙。门口当值的小黄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发痴,道:“沈次辅下一世怕不是要位列仙班吧?”
“胡说什么混账话!”黄辛大上前用拂尘轻拍小黄门的脑袋,可眼神却看着消失在深夜里的身影。
待到沈谦离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长春宫里的丫鬟就送来了滋补的汤水,这显而易见的打算倒是让弘德苦笑一番。
皇后总是这般,心里有千百打算却不像别人隐藏在暗处,反而要把事情做的忒明显些。在这深宫之中,妃嫔都喜欢暗地里出阴招,殊不知善使阳谋才是高手。
他的皇后,就是如此。偏偏什么都做了,又好似只是夫妻间随意关心,到底是将事情默不作声的落到他头上来。
沈府外马蹄声渐近,门房李叔已然没了瞌睡,待听得青松的叩门声,用嘶哑的声音吆喝道:“来了!”
果然见沈谦站在门口,李叔作揖道:“哎哟,倒是快三个月未曾见过三老爷了!”
“夜里回来,吵醒你了。”沈谦轻抬手指示意,青松忙给了李叔五两银子,而后抬脚大步离去。
留得李叔独自关上了侧门,心道三老爷只是面冷,可心善着呢。
因是深夜,沈府中人暂且还不知沈谦夜里回来之事,待到第二日一早消息就传到了松鹤院,沈老夫人脸色一阵暗一阵白,低声与陈嬷嬷道:“你看三郎急匆匆回来,怕不是觉得我做错了事?”
陈嬷嬷手一挥就让服侍的小丫鬟都退下,劝慰道:“怎么会,三老爷性子虽冷,可哪一次听过他与人红脸生气了……”这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除了生大少爷的气。”
提到沈循,沈老夫人又是头疼不少,这些日子看着老实了,实则原因还不是书房新来两个伺候的丫鬟,自己的孙子本性如何,沈老夫人其实门清,只是到底知道沈循不是作奸犯科之辈,又是个上进的性子,这才抓大放下不提。
“三郎也是对循儿爱之深、责之切,惠姐儿生下来时候,三郎还不是从宫里讨了一匹云纱罗绫送去,那可是将来给惠姐儿抬脸面的东西。”沈老夫人叹道。
两人正说着闲话,就听小丫鬟在门口通传说是三老爷来了,沈老夫人忙止住了话,由得陈嬷嬷替她插上最后一根金簪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