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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逸雪做梦都想不到,近十年来日夜思念的上官明月,竟然会在三生石下相遇。
这水蓝色衣衫的女子,眸子中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慕容逸雪的脚步也已停驻。
却是一声惊呼:“白姐姐,你怎会在这里的?”苏婉儿已冲上前去,抱住了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这女子身子轻巧,苏婉儿这一抱,险些将她整个人举起来。
慕容逸雪这才瞧清楚这女子的样貌,有着轻灵俏丽的脸庞,她的眸中略带冰冷,神韵与上官明月有着七分相似,但细看来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慕容逸雪叹了一口气,却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不是上官明月。
自己方才情绪过于激动,幸得这雨声阵阵,众人并没有发觉异常。
慕容逸雪回过神来,只听得这白姓女子淡淡道:“婉儿,快把我放下来吧。”苏婉儿想到自己是未曾撑伞的,方才心切,未留意到已湿了她的衣衫。
她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淡淡说道:“望舒,语柔,原来你们同来的。”
李望舒此时已褪下了外衫,为林语柔撑着遮雨,样貌有些狼狈,问道:“芸熙,你怎会独自一人的?安歌长兄未与你同行吗?”
白芸熙眉间一紧,面色些许凝重说道:“安歌长兄有要事要去长安,想来已有些时日。”
李望舒抬头瞧了霏霏春雨,说道:“我们先找地方避雨罢。”三生石不远,果真是一处八角亭台,众人落座,李望舒关切道:“芸熙,你说安歌长兄去长安之行,究竟是遇到了何事?”
白芸熙将油纸伞缓缓收好,说道:“安歌长兄此次出行,实是为了司马玄遇刺之事。”
李望舒失色道:“可是‘关中大侠’司马玄?”他骇然,手中的折扇险些掉于地上。
不仅是李望舒,就连慕容逸雪也是瞳孔放大,很是惊讶,但只是一瞬,旁人未曾看见。
白芸熙淡淡道:“不错,司马玄已遭杀害。”
李望舒已是呆了半晌,才缓缓道:“司马玄被称为‘关中大侠’,成名已久,武功自是不弱。他名下弟子无数,手中的利器,更是世间少有的名剑。”他垂下头,瞧着手中的折扇,又叹道:“想来杀害司马玄之人,定是为了他那宝剑‘鱼肠’才下此毒手。”
慕容逸雪终于忍不住开口:“白小姐,此时案发长安城,六扇门可曾接手?”
白芸熙瞧着他,冷冷道:“不知公子又是何许人也?”李望舒忙道:“这位丁公子,是婉儿的朋友。”白芸熙应了一声,打量了慕容逸雪一番,瞧到慕容逸雪的银白色剑鞘时,眸子尽是惊诧之意:“这可是…七星龙渊?怎会在你这里的?”
慕容逸雪心中一惊,暗道这世家小姐竟然认得他的剑,想是身份已被认出,但还是安然若素,淡淡笑道:“此剑是一位前辈交付于我的,只是这前辈姓名我不能告知,还望小姐莫要怪罪。”
白芸熙沉思片刻,说道:“先前听闻家父提起,这七星龙渊正是昔年剑神‘慕容逸雪’最钟爱之佩剑,只是他消失十年之久,想不到竟是把剑交付于丁公子。”
苏婉儿,林语柔脸色俱是一变。
慕容逸雪笑道:“不错,此事我也曽有听闻,只是丁某平凡无常,又怎会认得慕容剑神?只是将剑交付于我的前辈于之交好,丁某实是幸运。”
白芸熙黯然,不知在想着什么。李望舒骤然问道:“不好,安歌长兄此行凶险,可有人陪同的么?”此言一出,苏婉儿也是急道:“是啊,安歌长兄并不会武的,长安城却也不是江南,可有人保护他么?”
白芸熙道:“诸位不必担心,已有承宇陪同,安歌长兄让我先行赶来赴约,自己很快就会赶到。”
李望舒喜道:“如此我便是多虑了,承宇的剑法乃是名家传授,武林中内击败他的人并不多。”
李望舒,白芸熙二人提到的承宇,正是江南萧家的大公子萧承宇,萧承宇的剑法高明,自幼便由名师传授,萧家却也是武术世家,家传的武艺本也不弱,有他保护,众人自是放心。
再说起白芸熙提起的安歌长兄,这人来头可是不小,江南七大世家,是以谢家为首。谢记票号的钱庄遍布整个江南,你若是在江南境地取得一两纹银,想必都和谢家有关。此外,谢家的产业也是七大世家里最为繁多昌盛的,若论财势,要数得谢、苏两家。
众人待到雨停时,又细来游览了一番,李望舒提及九溪烟树之地正是自家玉皇山庄所在,若是天黑前赶到,还能享受到新从鱼塘捕来的鲜美鲈鱼,这鲈鱼是要鲜活的肉质才会好吃,清蒸过后加入佐料,当真是又鲜又嫩,众人一路游山览景,略感疲态,都已腹中饥饿,分了马车,匆匆上路。
慕容逸雪手掌心托着脸颊,好似闭目养神,实则他心里想着白芸熙,那清灵脱俗的女子。见到她,是前所未有的感触,不同于上官明月那般如梦似幻,平静了十年的心底,像是荡起了一阵波澜,打破了沉睡许久的情愫。一路无话,苏婉儿本有千言万语想要仔细问来,话到了嘴角还是未有言语。
晚宴是在玉皇山庄举行的,精致的花厅内,众人落了座。菜肴丰富,李望舒还叫人取来了上好的波斯葡萄酒。花前月下,浅酌慢饮,几位佳人的面色嫣红,更加美艳动人。
李望舒饮了几杯葡萄美酒,兴致也提了起来,朗声笑道:“丁兄,我敬你一杯。”慕容逸雪微笑报以示意,仰着头一杯酒饮了下去,坐在旁边的苏婉儿为他斟满了空杯,玲玲在一旁抿着嘴笑道:“小姐和丁公子坐在一处,倒像是一对儿新人,甜蜜得紧。”苏婉儿一筷子虾球塞到她的嘴里,玲玲吃的津津有味,吃完又悠悠说道:“我知道小姐表面上对我凶,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苏婉儿喝了些许葡萄酒,面色本来就略显嫣红,现在却红的厉害,像是熟透的桃子。
李望舒,林语柔的脸色就不见得这么好看了,白芸熙还是一副凡事漠不关心的样子,苏婉儿见气氛凝重,又恐玲玲再多嘴说些什么,便红着脸抢先道:“其实…我对丁…公子失礼在先,所以才对公子这般好。”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疑惑,林语柔道:“婉儿你且别卖关子,快说来与大家听听。”
苏婉儿将与慕容逸雪相遇,慕容逸雪的青骢马险些撞到油壁马车之事细细讲来,幸得慕容逸雪轻功了得才未曾受伤,自己过意不去相约他来品明前雨茶。
李望舒抚掌笑道:“婉儿,你和丁公子的相遇,倒是像极了阮郁与苏小小。”苏婉儿垂着头说道:“此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苏小小我有听闻,阮郁却是不知。”说话之人,却是白芸熙。李望舒倒了一杯酒,浅酌一口润嗓,又说道:“说起阮郁和苏小小之事,当真是唯美凄凉的爱情故事。”
原来是某年春日,晴空万里,阳光正好,小小乘坐油壁马车游春,行至断桥之处,偶遇一位骑乘青骢马的俊秀少年,那少年的青骢马受到了惊吓,猛地一颤,将少年摔与马下。少年正是阮郁,他从地上爬起,略显狼狈,小小通过车窗对他微微一笑,阮郁顿时被这貌若天仙,举止优雅的女子所吸引。
白芸熙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既是如此,倒是一段美妙的佳话,又何来的凄美?”林语柔一直在旁听着,轻叹了一口气道:“但阮郁却是当朝宰相之子,其父怎能允许他与艺妓女子交往?”白芸熙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又是一门家族阻碍的因缘。”
李望舒沉默些许,笑道:“不错,可我们的婉儿毕竟不是苏小小,丁公子虽然样貌英俊不逊色于阮郁,但功夫了得,也未曾摔落下马。”他此刻话里有话,弦外之音不知在座的又有几人意会。
林语柔挽了衣袖,添了一杯酒说道:“丁公子,我也敬你一杯。”慕容逸雪回敬,林语柔紧接着问起:“丁公子,你先前提起自己平凡无常,可婉儿之意,公子的武功甚是高强…”
慕容逸雪没有等到她说完,便手抚着额头,截口道:“林小姐,在下已是不胜酒力,想先行回房歇息。”李望舒微微作揖道:“本想晚宴过后,我们众人一同去九溪烟树欣赏月色之景,丁兄既然身体不适,在下这就命人送丁兄回房。”
苏婉儿挽着慕容逸雪的手臂,关切道:“我对这里比较熟悉,就由我来送丁大哥回房吧。”慕容逸雪缓缓抽离了手臂,微笑道:“不必了,我自己还是可以的。”
厢房里的窗子敞开,正巧能瞧见夜空中的明月。
慕容逸雪站在窗前,不知望着月亮在想些什么,桌上还有一壶花雕,慕容逸雪抓起酒壶喝了一口。
原来他并未有醉。
苏婉儿一行人应该是去了九溪烟树赏月了罢,慕容逸雪恍恍惚惚下了楼,想在庭院中四处走走。
夜风习习,慕容逸雪也不知该走向何处,庭院后有一处假山,假山旁是一弯月亮门,慕容逸雪便穿了过去。
出了月亮门,却是一片花圃,只有中间一条青石小道蜿蜒前行,迎着月色,风中飘洒花香,慕容逸雪手中握着酒壶,飘飘然已有了醉意。
也不知顺着这条蜿蜒小路走了多久,四处已没有了庭院,慕容逸雪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觉然间竟然走到了玉皇山庄的后山。这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青草地,慕容逸雪平躺下去,轻嗅着青草的气息,抬头望去,夜空里繁星点点,明月更为动人。
慕容逸雪整个人像是投入大地的怀抱,已将沉沉睡去,远山外传来了阵阵琴音。这琴声悠长,清灵,流转舒缓,引人入胜,慕容逸雪起身,顺着琴音走了过去。
慕容逸雪这才瞧的真切,后山的尽头,竟是一座古朴的小楼,小楼外竟有花池,能弹出这琴韵的主人,自然就在那小楼之中。
小楼里灯光明亮,已不难瞧见,抚琴的正是清灵脱俗的白衣女子,优美的曲调,绝美的女子,月光,荷塘,小楼,已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慕容逸雪这次不会瞧错了,她虽与上官明月七分相似,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慕容逸雪听着这空灵的曲调,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他不忍心打扰白芸熙的弹奏,只是闭目,远远的听着,琴声竟然戛然而止!
慕容逸雪睁开双眼匆忙看去,只瞧见小楼中的灯还燃着,古琴好端端的放在那里,可是白芸熙人已不见了。
慕容逸雪一改疲态,身轻如燕。一个纵步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