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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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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背叛

    53、傅华看了一眼雎心雄,说,雎书记是专门为了我跑来北京的?

    雎心雄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不错。[`小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的对手是胡瑜非和杨志欣,而你是一个小小的驻京办主任,不过是这两人的附庸而已,根本无法成为我的对手。今天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就是我太轻视你了。

    傅华笑了笑说,雎书记,我这个层次根本上是够不着你和杨书记的层次,你们太强大,而我太弱小了,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您拿我当对手,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雎心雄笑了,说,强大和弱小不是绝对的,时势造英雄,只要有合适的时势,再弱小的人都有机会成为英雄的。秦朝强大吧,但是陈胜吴广这些贩夫走卒,振臂一呼,强大的秦朝就崩塌了。

    傅华笑了起来,说,雎书记,我可没想过要去做英雄的。

    雎心雄笑了起来,说,那些时势造出来的英雄,在成为英雄之前都没想过他们要成为英雄的。其实英雄大多是平凡的人,只是在成为英雄之后被神化了而已。诶,傅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啊?

    我的理想啊?傅华笑了一下,说,您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了。

    雎心雄笑了笑说,我们就是在闲聊,你随便说,我不会去评判什么的。

    傅华笑了笑说,这个还真不好说,曾经在大学的时候,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著名的学者,跟着我的老师张凡好好做一番学问,他当时很赏识我的,认为我可以在经济学方面有一番造诣的。

    雎心雄笑了笑说,你的理想只有学术上的吗?就没有想过家庭啊什么的?

    傅华笑了起来,说,那当然有了,我当时的理想就是娶我当时的女朋友郭静为妻,我很爱她的。然后生个女儿,儿子也行,不过我更喜欢女儿,我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你的老师是那个著名的学者张凡?雎心雄有些惊讶的说,哦,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毕业于京华大学,张凡教授应该是教过你的。不过为什么你没做学者,反而成了这海川市的驻京办主任了呢?

    傅华笑了笑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了,我毕业的时候,我母亲患上重病,我不得不回到海川照顾她,同时为了有一个好的照顾她的环境,我选择了去海川市政府工作,做了当时还是海川市副市长的曲炜的秘书。

    雎心雄说,那你的女朋友呢,她跟你去海川了吗?

    傅华笑了笑说,没有了,她跟我分了手,留在北京,嫁给了别人。

    傅华此刻的笑容是有些苦涩的,学生时期的恋爱时最纯真的,他和郭静之间的爱是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即使他没有最后跟郭静在一起,他心中始终还是有郭静的,这会是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弥补的遗憾的。有些时候回过头来想一想,他心中还是充满了遗憾的。

    雎心雄笑了起来,说,你这个理想和现实之间差别的可真是悬殊啊。

    傅华笑了笑说,是啊,理想只是你想要的最好的生活,是虚幻的;而现实则是你不得不接受的生活,即使苦涩,你也得承受。我母亲的身体状况逼迫着我必须要回到海川来,即使是放弃自己的理想,我也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雎心雄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啊。

    傅华笑了一下,说,做孝子是有代价的。诶,不说这些了,还是说我怎么成了驻京办的主任的吧,后来我母亲过世,我要离开海川市,曲炜市长为了留住我,就让我来了驻京办了。

    雎心雄笑了笑说,其实那个时候你不做这个驻京办主任,重回校园,应该还是可以实现你做学者的理想的。

    张凡老师也这么劝说过我,被我拒绝了。傅华笑了笑说,我知道是不行的,时过境迁,我已经很难收拾起心情重新走进校园了。做学者的理想对我来说已经不切实际了。

    雎心雄笑了笑说,这么说你做学者的梦想是已经破灭了。那以后,就没有新的理想了吗?

    傅华笑了笑说,那当然是有了,不过说起来很好笑,我来驻京办时候的理想就是借助驻京办这块阵地,在北京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

    雎心雄笑了笑说,这很很好啊,怎么会好笑呢?

    傅华笑了笑说,我说好笑,是因为看看我现在的状况就会觉得当时的想法好笑了。我到了驻京办之后,不是忙碌于驻京办鸡毛蒜皮的琐事,就是纠缠于海川市政坛争权夺利的纷争中,一晃多年过去,我依旧是一个驻京办的主任,理想中的事业连个影子都没有。

    傅华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雎心雄,笑了笑说,雎书记,您知道我现在最可笑的一点是什么吗,是我还习惯了这种生活,开始不思进取了。有几次别人给我机会改变这种生活,我还都很干脆的拒绝了。

    雎心雄笑了笑,说,这不能怪你,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在某种氛围中生活久了,是会慢慢的被这种氛围所同化的,这就会让你有一种惰性,让你不想再来改变这种氛围了。

    傅华笑了笑说,对对,我就是这样子的。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啊?

    傅华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雎心雄一眼,他心中对自己会跟雎心雄讲这些话是有些惊讶的,这种情景他就好像在跟一个父执长辈在聊心事一样,想不到雎心雄也有平和的一面,居然能让他这个应该算是对手的人放下心防,说起了一些心底里很少跟人说起的思绪。

    雎心雄笑了笑,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了,我了解了一下,你这个驻京办主任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像什么融宏集团、雄狮集团等等这些大企业都是你拉到海川市去的,而你个人在北京的交际圈子也是非富即贵,在有些方面,你还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如果要求不是那么苛刻,你这应该也算是一份事业了。

    傅华笑了笑说,您说我这算是一份事业吗?

    雎心雄笑笑说,算了,只不过是人心都是不满足的,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罢了。傅先生想不想知道我最初的理想是什么?

    傅华笑了笑说,愿闻其详啊。

    雎心雄笑笑说,很多人都以为像我这样的家庭出来的人最初的理想一定是是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

    难道不是吗?傅华笑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雎心雄笑了笑说,还真不是,其实我最初的理想是像现在胡瑜非那个样子,做一个成功的商人,让自己赚很多的钱,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富翁。我做生意很厉害的,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跟同学做生意,将家里的军装军大衣什么的我都拿出来卖给他们,也算是赚了不少钱的。

    傅华笑了起来,说,这我还真看不出来,我真想象不出您跟同学卖东西收钱的样子。

    雎心雄笑了脸上浮现了神往的神情,说,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别人买东西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的啊。

    傅华笑了笑说,那您后来为什么不走从商这条路呢?以您家庭的资源,您不难做到现在胡瑜非的天策集团的程度的。

    雎心雄有点不屑的笑了笑,说,天策集团算什么,我真要做的话,肯定会比胡瑜非要做得好的。我之所以没有走上从商的道路,套用你一句话,就是命运的安排了。诶,我父亲在那十年非常时期的经历你应该也知道些吧?

    傅华点了点头,说,这我知道,您父亲在那个时期收到过非常大的冲击。

    雎心雄说,是的,那是一个谁都无法幸免的时代,除了在最上位的那一位。我父亲在那个时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受他连累,我也从社会的宠儿一下子变成了黑五类,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从天堂到了地狱。也就是在那个时期,我改变了我最初做商人的想法,我决定只要有机会,我就选择从政,而且我还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冲刺到政坛的最巅峰。

    雎心雄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傅华,说,你知道是因为什么让我有了这个想法了吗?是因为我看到了权利的强大的力量,最巅峰的权利可以创造一切,也可以摧毁一切的,甚至可以改变现有的社会秩序。而商人即使赚取了天大的财富,在权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傅华也承认财富在权力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尤其是在那无序的时代,个人拥有的财富不受保障,随时都是可能被权力的车轮碾成碎片的。

    雎心雄继续说道,所以当我父亲被恢复职务之后,问我今后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告诉他我要从政。我父亲对此也是赞同的,他也是期望雎家能出一个承受他政治衣钵的人,于是我就在他的安排下,去了东海省的一个县里,从县委的干事做起,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上走。

    傅华笑了笑说,有您家老爷子的关系,我想您这个台阶一定比常人走得快很多吧?

    雎心雄笑了,说,那是自然了,我们家老爷子也是为了共和国成立出了力的,我这个做儿子沾他点光也是自然的。我的升迁自然是比一般的干部要快的。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有我父亲的关照,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只等着升迁就是了,我为此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艰辛和努力的。

    傅华笑了笑说,这点我相信您,能做到您今天这个位置,可不是仅仅仰仗父荫就可以做到的。

    雎心雄点了点头,说,是的,越往上走,竞争就越厉害,斗争的形势就越复杂,很多时候你都想不到对手会使出什么样的诡计来打倒你,所以你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还要绞尽脑汁的去想对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要不是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定在最高点,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说到这里,雎心雄转头看了看傅华,语带悲伤地说,不过因为你的缘故,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达到我心中的那个目标了。

    傅华也知道雎心雄因为黎式申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在这一次高层换届中走进中枢的机会了。而如果他这一届不行的话,下一届要等五年之后,五年之后,雎心雄的年纪也就过线了,也就是说他永远失去了登顶的机会了。

    傅华可不想把这个责任揽到他的身上,就干笑了一下,说,雎书记,我恐怕没那么大的作用吧?

    雎心雄笑了,说,你别紧张,我并没有要来追究你责任的意思。说到底,我失去了这个机会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没有把事情做好,给了对手可趁之机。我跟你讲这些只是想陈述一下自己的心情,你曾经也是跟自己的理想失之交臂的人,应该能理解我这种在最后关头不能实现理想的痛苦和失落吧?

    傅华经历过这种情形,自然是理解这种情形带给人的痛苦,但是他也找不到能安慰雎心雄这种痛苦的话语,也不想去安慰雎心雄什么。内心中他是认为这一次雎心雄失去机会很大程度是咎由自取的。

    其实以雎心雄家族在中国政坛盘根错节的关系,雎心雄如果不采取现在这种过于激进以下凌上、逼着高层接纳他进入中枢的办法,他也未尝没有机会进入中枢的。即使是机会不大,起码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这种进退失据的地步。

    看傅华不说话,雎心雄笑了笑,说,这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说起来好笑,我跟胡瑜非两个都算背离了当初我们的理想的。不知道我们按照当初的理想去发展,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你们俩个都背离了当初的理想,傅华疑惑的说,难道说胡瑜非最初并不想从商?

    雎心雄点了点头,说,我们俩可以说是互换了理想目标了,不过他是被迫的,而我是主动的。他当初的梦想是从政,最终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一个对政坛有影响的、叱咤中国政坛的人。当年他可是在我面前吹嘘过,他要成为什么什么样的大领导的。

    傅华笑了,说,那他为什么后来从商了呢?

    雎心雄笑了笑说,不幸的是他父亲认为他的心性不适合从政,逼着他从商。这也导致他始终有一个从政的情结,因此虽然商人做得算是成功了,却总是想要去干政,想要对一些政治事务指手划脚,所以你明白他为什么要帮着杨志欣跟我争了吧?

    傅华笑了起来,说,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俩的故事让我想起了一个周总理当初跟赫鲁晓夫的故事啊。

    雎心雄笑了起来,说,你是想说那个我们都背叛了自己的阶级的故事吧?

    傅华点了点头,说,是的。

    据说当年周总理应邀访问苏联,在同赫鲁晓夫会晤时,批评他在全面推行修正主义政策。赫鲁晓夫却不正面回答,而是就当时敏感的阶级出身问题对周总理进行刺激,他说,你批评的很好,但是你应该同意,出身于工人阶级的是我,而你却是出身于资产阶级。

    言外之意是指总理站在资产阶级立场说话。周总理只是停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回答,是的,赫鲁晓夫同志,但至少我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背叛了我们各自的阶级 。

    是啊,我们虽然不是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却是背叛了自己的理想,雎心雄说到这里,忽然苦笑了一下,说,这倒没什么了,人这一辈子是要背叛很多东西的,只是希望我不要也遭遇到赫鲁晓夫一样的命运 。

    赫鲁晓夫于1956年的苏联*第二十次代表大会中发表了秘密报告,对斯大林展开全面批评,震动了社会主义阵营,引发东欧的一系列骚乱。任期内,他实施去斯大林化政策,为大清洗中的受害者**,苏联的文艺领域获得解冻。同时他积极推行农业改革,使苏联的民生得到改善。

    但是赫鲁晓夫的行为却是损害了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的,于是在1964年10月赫鲁晓夫被勃涅日涅夫和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发动的政变赶下了台,被强制退休,失去了一切权力。

    赫鲁晓夫虽然并没有因为政变失去生命或者被审判什么的,但是一个把持权力核心的人,突然失去了权利,其中的痛苦是不言而喻,据说他很长时间都不能适应这一点,经常在家中哭泣。

    雎心雄说他不要遭遇到赫鲁晓夫一样的命运,不由得让傅华一阵错愕,他不知道雎心雄这么说是在博取同情呢,还是真的感受到了危机,害怕跟赫鲁晓夫一样失去了权利。

    傅华看了雎心雄一眼,笑了笑说,雎书记不用担心了,您现在在嘉江省不是很好吗?

    你觉得我很好吗?雎心雄笑着摇了摇头,说,以前我也觉得我挺好的,无需担心什么,但我现在才发现那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我早就是危机四伏了,我开始觉得害怕了。不但害怕,而且害怕得很。你知道是什么让我这么害怕的吗?

    傅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您不会说的又是我吧?

    你说呢,雎心雄看着傅华的眼睛问道。

    傅华笑了,说,我可没能让您害怕的能力。让您害怕的也许是胡瑜非和杨志欣吧?

    雎心雄摇了摇头,说,虽然杨志欣跟我是竞争对手,但是我从来都没觉得他有多可怕。杨志欣这个人算然也是很有智谋和手段狠辣的人,但是这个人欠缺的一点是过于谨慎和保守,行动力不足,你纵然有一千个想法,却不能行动起来去实现其中的一个,那想法再多也是没用的。

    雎心雄对杨志欣的点评倒也不算偏颇,杨志欣在中国政坛上的行事风格偏于中庸,做事比较稳当,相比起雎心雄的激进作风,是稍显行动力不足的。如果把这两个人放在同一场合,人们关注的重点一定是雎心雄,这不单是因为雎心雄善于作秀,也是因为杨志欣的个人魅力是比不上雎心雄的。

    雎心雄继续说着,至于胡瑜非,我觉得他父亲看他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这个人虽然狡猾多智,但是失于狠辣不足,很多事情过于重视情义。幸好他听话做了商人,要是他走了仕途的话,恐怕是很难有什么大成就的。所以我对这两个人一前从来都没觉得可怕过。但是你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点。

    雎心雄叹了口气,说,这倒不是说你比杨志欣胡瑜非这两个人的能量更大,而是你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两人的短板,还有最主要的一点,那就是你的时运总是比我强上了那么一点。

    时运?傅华没想到雎心雄讲了这么多,却最后归结到了时运上,这倒是跟刘康跟他讲的大致上是一致的,但是傅华却是无法相信雎心雄目前的困境是因为他的时运强与雎心雄造成的。他笑了一下,说,雎书记,您不会相信时运这一套吧?

    雎心雄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倒是不想信,但是有些事情却是由不得你不信。傅先生,你不觉得很多事情要做成,是需要那么点运气的吗?很多时候虽然你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欠缺了那么一点运气的话,你依旧是会失败的。

    傅华笑了一下,说,也许是吧。

    雎心雄笑了笑说,不是也许是,而是就是。才焘跟我说过他在冯葵的会所里跟你赌两千万的那一局梭哈,诚然你玩梭哈的的手法也是很高超的,但是最根本的一点却是你的运气好,不但拿到了一手能赢才焘的好牌,还让才焘也拿到了一手大牌,这两者缺任何一点,那一把你就赢不到多少钱了,这不就是运气吗?

    傅华知道雎心雄说的是对的,那一把牌能赢那么多确实是有运气的成分的。梭哈的老玩家都知道,拿到大牌并一定能赢大钱,只有遇到相差不大的冤家牌,才能造成大赢或者大输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