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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要与萧白大人成婚的消息如同大风刮过一般席卷了整个蓬莱。人人口耳相传,奔走相吿,然而萧白正被楼启压着翻云覆雨,待他出来之时,流言已经被传成了无法直视的样子。
几日后,当事人毫不自知的领着楼启去见家长,若不是他打出这么个理由出来,恐怕这条龙还要继续蹂:躏他。
萧白到的时候,鹤叔同蟒叔正在对弈。蟒叔不久前已经成功渡劫化蛟,鹤叔的修为却迟迟没有动静,萧白替他着急,他依旧悠哉悠哉的过日子。
一局下完,白子被逼得退无可退,黑子犹如大军压境,一顿厮杀围剿,鹤叔猛的一只手盖在棋盘上,手一划拉,瞬间整个棋局被搅的乱七八糟。
鹤叔微微一笑:“你输了。”
黑衣男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输了。”
围观整个过程的萧白:“……”他抽了抽嘴角,哪怕看了再多次,他还是对鹤叔这种无赖不要脸的手法深刻感到不耻,偏偏二人都乐此不疲。
“来找我们有何事?”鹤叔一点也没有脸红的意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萧白上前几步,认真道:“叔,我要成婚了。”
鹤叔一愣:“和谁?”
萧白只感觉背后一冷,那男人已经走到他的身旁,拉住他的手,面容肃杀而淡漠。
萧白望着他,只见他一字一顿,却又无比认真道:“我,楼启,要与萧白结为伴侣,七日后成婚。”
萧白:“……”七日后?卧槽什么时候定的日子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威压震荡开,气氛一时间剑怒拔张,面前的黑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化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蛟,长尾一扫,三人所处的庭院立马阵亡。
萧白瞪大了眼睛:“蟒叔!”
碧青的鳞片发出冰冷的光芒,金黄色的竖瞳冷冷的望着面前的二人,蟒蛟吐了吐鲜红的信子,声音大如雷霆:“阿白,你退下。”
萧白刚想阻止,鹤叔已经强拉着他远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蟒蛟昂起巨大的头颅,内心翻涌着自家孩子被拱了的懊恼,即使对方是龙君,也要过了他这关!他忽的长啸一声:“臭小子!”
面前的巨蟒如同一座山,楼启的身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然而他的气势却让人丝毫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楼启抬起眼,手中剑鞘剧烈震动,他右手握住刀柄,神情坚定而淡漠,他没有退开一步,磅礴的战意倏的从他身上呼啸而出。
“来战!”
萧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懵逼着猫眼,不懂这咋就开打了?
鹤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蟒叔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他的眼睛里,怎样看都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萧白急道:“我是怕楼启伤到蟒叔啊!”
鹤叔:“……”知道你男人厉害,人艰不拆。
这几日他们早已听到了传言,就等着楼启上门,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
思及此,鹤叔目光复杂了几分,他拉过萧白,道:“你可真想清楚了,一旦结为伴侣,以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龙君那人发起狂来,我们也拦不住。”
萧白点点头,心中诽腑,哪怕不成婚那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嘴上还是认真道:“想清楚了。”
鹤叔扫过他的肚子,忽的道:“传言可是真的?”
“什么传言?”
“你怀孕的传言。”
萧白一愣,没反应过来。
鹤叔猛的拔高了声音,脸上已经染上了愤怒的神色:“真的是奉子成婚?!”
萧白:“……”卧槽卧槽卧槽!(ノ=Д=)ノ┻━┻
他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恼羞成怒道:“叔你在想什么!我男的!”
鹤叔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只听他幽幽的望着他,道:“你身为神兽混沌,都能跟一条龙结为伴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萧白:“……”
萧白觉得他可以去死一死了。
他觉得自家两位叔叔的怨念强大到几乎要突破天际,内心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传出这流言的山精狠狠教训一顿,忽的瞥见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
大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一身火红的劲装,腰细腿长,眼里却几乎要喷出火来,小的八:九岁,锃亮的光头,一双大眼睛煞是喜人,见萧白看向自己,一把扔掉手中的佛珠,蹭蹭蹭的抱住萧白的大腿,眼泪汪汪:“师,师兄……尼真的要和龙君成亲嘛……”
萧白心道完了,连佛珠都不要,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他摸摸小孩光滑的脑袋,点点头。
小和尚吸吸鼻子,打了个嗝,眼泪泡泡不要命的流下来,忽的他张大了嘴巴,抱着他大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哇哇哇哇师傅……师兄要被人抢,抢走了哇……”
萧如是一把将小和尚拎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燃烧的巨斧,她将佛珠塞到小和尚怀里,气道:“哭毛线!有本事把萧白哥哥抢回来!”
小和尚哽咽:“可是龙君好强。”
萧如是想起龙君冷漠的面容,眼里闪过惧色,她一咬牙,还是嘴硬道:“怕啥,姐保护你。”她转头看向萧白,认真道:“哥哥,你先在此等着。”
小和尚也握拳,眼泪汪汪:“师兄,你等我们回来。”
一人抗巨斧,一人戴佛珠,在萧白生无可恋的目光下加入了战局。
“这等好事,没有我怎么能行。”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凭空出现,魔气四溢,殷无常舔了舔鲜红的唇,笑得如同醉人的梦魇。
两个身影从庭院外走进,石砚青微微一笑:“也加上我们两个。”石宴唐跟在他身后,傻傻的点了点头。
至此,楼启被包围在众人中央,他手中的剑发出冰冷的寒光,啸声响彻天地,他再不掩盖气势,这方领域被笼罩其中,骇人的威压如同海浪一般激荡。
他轻扬起手中的剑,目光坚定,毫不退让。
众人凭空而立,卷起的袍袖飒飒作响,蟒蛟长啸一声,刀光崩裂,各种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绝响,交错的寒光映射出那人冰冷的面容。
“来战!”
不远处的屋檐上,秦九歌灌下一壶酒,身前是天光大好,身后是风动云变。醇香苦涩的滋味从喉咙涌入,他轻笑了声。
“年轻啊……”
……
这一场大战以楼启成功掳走萧白为告终。后来无奈之下,两方约定大婚如期举行,但在此期间内,楼启不得求见萧白一面,美名其曰:习俗。
整个过程萧白一脸懵逼,待他被关进屋子待嫁闺中,他才深呼吸几口气,忍住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的冲动。
第一日,楼启站在楼外的院中,站了一宿。
第二日,院中没有他的身影。
第三日,楼启送来大红色的喜袍,云锦织成,带着明媚的流光,鹤叔接过,他站了许久,转身离去。
第四日,萧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第五日,萧白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第六日,没有。
第七日,依旧无人。
直到月升当空,皎洁的光华铺洒而下。
萧如是唠唠叨叨的跟他说了一堆话,明明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上她认真的眼睛,萧白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小和尚揉了揉眼睛,拽拽萧如是的长袖,糯糯道:“如如,困。”
萧如是摸摸他白鸡蛋一般的脑袋,柔了声音:“好,马上去睡。”她一转头,就看见萧白似笑非笑的面容。
“他如今还跟你住在一起?”萧白戏谑道。
萧如是脸一红,嘴硬道:“要不是他离不了我,我才懒的管他。”
“是,”萧白揉揉小姑娘的头发,柔声道:“是他离不了你。”
十几年前,小姑娘才刚刚到他的腰际,如今却到快要嫁人的年纪了。他把萧如是当做妹妹看待,如今小和尚这般模样,他只觉心疼。
萧白轻叹了一声:“这些年,苦了你了。”
“待他忆起来以前的事,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小和尚懵懵懂懂。
就这么一句话,萧如是一向铁做的心,疼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她倔强着眼睛,拉住小和尚的手,道:“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大不了,我便慢慢等他长大。”
“他为了我差点没了性命,我便把自己这一辈子赔给他。”
月光笼罩下,少女的目光比偃月流华还要闪亮。
萧如是走后,萧白辗转难眠,他的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喜袍,忍不住爬起来跑到窗口透透风。
他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出的烦躁。不过分开了几天,就离不了那人了?萧白觉得自己矫情的像个女人,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萧白僵硬着脸,默念三遍:老子是男人老子是男人老子是男人!
另一棵连理树已经长成阁楼那么高,两棵树干紧紧依靠在一起,树枝缠绕,分不清彼此。墨绿色的精华在枝干间流动,恍若星河。
一根细长的枝条忽的伸进了窗口,在萧白的跟前晃了晃。
萧白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目光追随着摇晃的枝条,那枝条顶端闪烁着荧荧的绿光,“噗”的一个破土声,那顶端长出了一片翠绿的叶子。
叶子在萧白面前舒展开,银色丝线般的灵力渐渐涌现。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阿白,吾心甚念。”
萧白的心,如同擂鼓一般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探出身子往下看,那人站在院中央,抬眼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见他探出身来,淡漠的面容浮现出暖色,连目光也柔和起来。
萧白看着他,那人的嘴角弯成温柔的弧度,他听不到他的声音,禁制甚至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萧白却觉得,飘摇不定的心如同浮萍一般,终于找到了归宿。
那人在说:
等我。
阿白,等我。
这位有史以来最为伟大而孤独的龙君,就这样以这种亘古永恒的姿势,静静的守望着他心上人的回应。
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他从未变过。
萧白捂住眼睛,低低的笑出声,泪水却倏的一下涌了出来。